我在公車上睡著了，當我睜開眼時已經到了終點站，車上只剩我一個，司機不耐煩的將我趕下了車便掉頭離去。

我帶著書包，徒步走回村子時已是傍晚。

久久回八峰村一次，放眼望去，除了比之前多了些人，這裡還是一樣的落後，光是想到哥哥大老遠跑到幾公里外的電話亭就為了告訴我婆婆走了，不禁懷疑自己回來的理由。

村子裡沒什麼娛樂，除了跟大自然互動，最多就是重複翻閱那堆泛黃的書籍，或許是這樣，我沒辦法跟上同儕的話題，很快就被拋之在後。

沒有喜歡的明星，沒有喜歡的歌手，更別說什麼漫畫還是遊戲，這裡最先進的科技還是我從二手商店偷帶回來的收音機。

當時哥哥狐疑的看著，一邊詢問我該如何操作，我們倆研究了很久，一個不小心就玩壞了，看哥哥慌張的模樣…其實還蠻有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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婆婆並不是什麼壞人，但我實在無法喜歡她，因為她自己的不安全感，我被迫留在離村子最近的市立高中就學，這是後來從哥哥口中知道的。

不過說近吧...至少也要一到兩小時的車程。

想起第一次見到婆婆時，她在我們公寓門前徘徊，起初以為只是走失老人，直到她被爸爸邀來家裡喝茶，還和媽媽打了聲招呼，我才知道自己還有這麼個外婆，不過我依稀記得，媽媽當下的的反應顯然不是與親人重逢的喜悅。

那天爸爸和媽媽起了爭執，那是我第一次知道，拍打桌面、摔碎玻璃的聲音原來能這麼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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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出意外前，她給了我一個粉色的御守，我將它捧在手裡，雖然有點磨損，但能看出來被好好保管著，媽媽說這是從小照顧她的人在她離開村子前送的。

以前婆婆總是忙著照顧村裡的其他人，偏偏她個性古板又固執，跟女兒唯一的互動就是毆打跟謾罵，對媽媽來說，那是她最不願提起的時光，不過因為有那個人在，她對村子並非只有糟糕的回憶。

如果哪天能遇上那個人，我想代替媽媽跟他說聲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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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似乎不知道我抽煙的事情，當他看到我躲在倉庫裡抽菸便抓狂般的開始說教，我當然是左耳近右耳出，畢竟他不曉得我為了養成這個習慣究竟費了多少功夫。

我們高中都是群壞學生，我已經見識過他們怎麼教訓那些不合群的同學了，就連老師也拿他們沒轍，與其乖乖被欺負，還不如加入他們。

我當然知道哥哥會對此失望，剛開始抽菸跟打架時都會感到抱歉，漸漸的，便忘了這些事，甚至還會跟其他人抱怨起哥哥的嘮叨。

在學校附近有一間二手書店，比起週邊的房子，這間就顯得破舊許多，很少人會來拜訪，但正因如此不會有人打擾我閱讀的時間，我偶爾會翹課跑去那窩著，不知不覺就跟店長混熟了，他經常會替我打掩護，好幾次都是他幫我躲過學校老師的魔爪。

每次讀累了就會直接在書店的角落睡著，我總會夢見和哥哥一起的時光，在小房間裡，我趴在地板上，空氣中瀰漫著一股墨水氣息，還參雜著一點霉味，我和哥哥就這麼討論已經讀到膩的詩集，直到夕色將太陽淹沒。

是啊，這樣的日子很單調，但我很喜歡，因為有他的陪伴。

這次回來帶了幾本我覺得不錯的書籍，這些大大小小的書本擠滿了我的書包，老實說，帶著這些上山簡直就是酷刑，不過睡前看一眼哥哥靠在窗邊細品文字的模樣，還有那淺淺的微笑，就感覺一切值得了。

……我或許明白自己會回來的原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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