淹至喉間的燒灼感，空蕩蕩的胃翻攪著卻沒有能上湧的慪氣，直到起身才察覺身體的異狀並不僅限於不適。不明的脹痛感，還有些許的濕濡，輕輕按壓帶來的疼痛感遠超預期，好似在未有顯著改變的胸膛裡住了水，滿滿漲漲地。

拉斐爾一下子從昏沈中清醒，卻沒辦法說服出自己身體的改變源於病理性，一切都太突然了，就和被困於這座小鎮一般毫無道理，以科學邏輯來解釋身上的異變只是徒增煩惱。

不遵從指令就少了幾分離開的底氣，遵循指令卻會反饋在身體上，出現異常的症狀。

就像是接觸了某種病原體或污染物，隨著每一次的接觸而在生理產生異化，只是不知道會是一種具腐蝕意味的疾病，又或者是將身軀變作怪異的某種同化或轉換。

他起的早，下床時輕巧，溜進了廁間試圖確認胸脯下的疼痛來源，忍著疼痛按壓時也不忘思索與懷疑這幾日的遭遇。直到那抹濕液暈得更開，拉斐爾終於解開了襯衫、清楚瞧見鏡中自乳首泌出的些許淡黃。

不是膿包擠出的組織液，而是帶著奶味的…拉斐爾一下子凝住了所有動作，儘管已經接受了誤入非自然狀況之中，卻還是因為泌乳而感覺被打了悶頭一棍，他感覺太過怪異，連忙抹去了液體，並重新釦好襯衫釦。

他像是被驚著了，連碰都不再試探地碰，就這麼放任。思緒一下子散發到黃蜂身上，只願這不是一種傳播性疾病，被困在這座彷彿隨時要被濃霧吞沒的小鎮裡，就算是凱薩菲薩也拿這種狀況沒輒的吧？

拉斐爾沒佔用衛浴太長時間，他和前一日般獨自前往了佈告欄，卻發現上頭的字樣發生變動，看起來又是一則新的指示。

食尾指，交合，剜眼珠。

拉斐爾無法理解其中的關聯性，但又忍不住懷疑這些毫無邏輯性的要求——就像科研人員不會告訴小白鼠實驗的目的，也許存在著更高等維度的外星人，而這個籠著白霧的小鎮就是它們準備好的鼠籠。

晃了晃腦袋，焦慮和不適讓拉斐爾有些難以集中注意力，他應該仔細思索羊皮紙上的新要求。在這貧脊的地方要如何掏出眼珠，感染、失血、疼痛，不論哪一種都有極高的風險將人領向死亡。

但肯定不會這麼痛快的讓他們死去吧？

給予怯弱者苟延殘喘的機會，做出最低限度的要求，手拿虛無縹緲的希望殘片，也許最後會發現一切不過是釣在驢前的胡蘿蔔，為了催動白鼠而沿著路徑放下的穀物。

拉斐爾並不能保證這個想法的正確性，而他並不樂意凱薩菲薩參與這場賭博，也不認為會有人願意為他人無故奉獻。

「不是你想要…是我想要。」

「拿走我的一顆眼珠吧，凱薩菲薩。」

他在完成 試驗 後回到了房間，淡金色的髮絲被撩起，一雙汪洋注視著凱薩菲薩的身影，臉上漫不經心地笑容被收起，少了酒精後那雙墨黑裡清楚地映著拉斐爾。

指腹按壓著骨框，蹭過眼皮，底下圓潤的球體散發著熱度，凱薩菲薩在短時間裡翻找出了急救箱和器具，寶貴的礦泉水沖過利器，堪堪起到清潔的功用。

——我只是先取走了你一邊眼珠子，但你的另一邊、你的鼻子、耳朵、嘴巴、你的五臟六腑……都還是我的，我們說過的。

銀器逐步靠近，幾乎抵上，沒入框與瞳的間隙，驚人的疼痛席捲而來，恐懼與意志交纏，凱薩菲薩的領帶被口水浸濕，抵擋著發狠咬緊地牙關。

頸上的青筋浮起，被生出的冷汗打濕，熟悉的鐵鏽味自那空落的凹槽滾出，就像是流出了血淚，拉斐爾的心跳快的幾乎要在下一刻陡然停止，出血使他彷彿落了水，冷而無力。

他始終看著凱薩菲薩。

從有至無。

…是的，都是你的。

他低聲回應。

這從來不是自甘墮落，或卑微地討好乞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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