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

　　　▍地點：C棟1F走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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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如往常地又被同學使喚跑腿，奈井子抱著一疊考卷走在下課的走廊上。她盡量將自己的存在感降低，安靜地經過在各個班級門口喧鬧嬉戲的學生們。

「！」看到一抹紫色的身影，小鳥快速地走了過去。「是伊良同學嗎？我是永翼 小鳥！」她順手拿了對方手上的一些考卷。

「之前就想跟你說話了！你的頭髮好漂亮呀！我可以叫你小紫，也可以當你的朋友嗎？啊，還有考卷一個人拿太辛苦了，你要放到哪呢？我跟著你一起去吧！」她非常自來熟的和對方搭了話，有時候人不厚臉皮一點是跨不出去第一部的，於是小鳥也就這樣做了。

對於突如其來的接觸，奈井子反射性地退縮了一下，但也防止不了對方已經拿走她手上部分考卷的事實。

　　雖然不同班，但奈井子認得出眼前這個人是同為一年級的學生，畢竟這種活潑熱情的性格，在學校總是風雲人物的存在。

　　……目前對方給她的感覺應該是沒有惡意，但接近她並沒有任何好處——

　　　　她不曉得對方真正的意圖。

　　隨著對方一連串的問句，奈井子稍微放鬆了緊繃的身子，但仍是保持著冷淡且疏遠的態度回應道：「……謝謝，都可以。」

「要去教職員室。」她細聲地回答。同時也感受到走廊上有幾道好奇的目光正落在她們身上。

「太好了，原本以為你會反感呢。」她微微笑，跟著要去教職員室。「小紫的狀況我多少知道，如果你以後要是有需要的話，隨時找我吧！我會幫你的......啊，第一次見面說這些很奇怪吧？抱歉。」

「我只是看不慣，也為你覺得憤怒。」畢竟身邊有誰被欺負，並不是第一次，她討厭這樣。而如果有一天，能看見對方真心的笑出來就好了，小鳥是這樣想的。

至少再繼續這樣下去是不可以的。

幫助她嗎……。

　　雖然不多，但偶爾還是會遇到這樣的人呢。

　　不畏他人眼光，能理直氣壯、願意為她的遭遇打抱不平的正義同學們。

　　她不能理解這些人為什麼要這樣做，和她打好關係並沒有任何好處。

　　她對於這個問題思考了很久，最終她認為這裡面唯一的好處，大概是關心她能滿足他們心中那所謂的「正義感」吧。

　　這些人的友善，有時會對她帶來助益、有時卻也會為她帶來不必要的麻煩。


　　所以即便永翼同學如此友善，奈井子心中還是沒有放下戒心，再加上過去——

那種故意先對她示好，最後其實是想要欺侮她的人，她不是沒有遇過。

「……謝謝。」無論永翼同學是出於什麼目的接近她，至少目前對方對她的友善是事實，也沒有表現出絲毫惡意，她也沒有必要完全拒人之外。

「不用謝啦！對了，我有見面禮想給你！不過現在兩手騰不出空間拿，所以放完這些考卷我再拿給你唷！」她笑嘻嘻的，只願這份心意不要造成對方的困擾。或許是希望能快點拿給奈井子，她走的速度稍微快了點。

沒多久，她們就抵達教職員室。
交完考卷離開教職員室之際，小鳥也拿出了口袋裡她一直想給對方的東西。

「小紫的髮飾一直都好可愛，所以我覺得我應該送給你這樣子的東西......如果覺得困擾、不想要，也可以丟掉沒關係喔？我不希望造成你的不便呢。」她遞出一個白熊為主題的蝴蝶結髮飾給了奈井子。

　　奈井子看著永翼同學手上的髮飾，再抬眸看了對方一眼，少女臉上洋溢的熱情笑容正對著她。

　　……沒有拒絕的理由，於她也沒有壞處，所以奈井子默默地接過了小鳥手上的髮飾。

「……謝謝。」

　　至於不便嗎……確實有一些。

　　實際上她有很多髮飾，都是母親買給她的，每天戴哪一種髮飾也都是由母親決定的。

　　她其實沒有選擇權。

　　她不曉得她什麼時候會戴上這個髮飾，就算要戴也只能在學校戴，甚至只能放在學校。

因為如果被母親看到的話——

她就那麼盯著手上的髮飾發著呆。

「果然造成困擾了嗎......要不要還是不要了呢？」小鳥瞬間不知道手該擺放在哪，也不知道是不是該由自己拿回來，畢竟對方感覺沒有很開心，也看不出表情變化.....只是覺得有種愧疚感。

畢竟這是她擅自決定的，她確實應該先聽聽對方想不想要再下決定。

「啊......真的很對不起！如果真的覺得困擾的話，退給我或者丟掉都是可以的唷！」

　　抬眸看見對方緊張的神情，才意識到自己的反應似乎讓對方誤會了。
　　她其實很感謝對方願意送東西給她，畢竟會送禮物給她的人屈指可數，對於永翼同學的戒心也降低了那麼一些。

「⋯⋯不，我很喜歡，謝謝妳。」

　　她細心地將髮飾用手帕包好之後，才放進了口袋裡。

「也謝謝妳幫我拿考卷，永翼同學。」

「！」原來對方是開心的，太好了。她在內心稍微放心了些，畢竟他跟對方不比自己跟青梅竹馬相識那麼久，青梅竹馬沒表情他還能讀懂，奈井子沒表情的話他是真的不懂了。

「不會！也不用叫我永翼、叫我小鳥就可以囉！很高興能幫上你的忙！」

「⋯⋯好。」奈井子對於怎麼稱呼對方，大部分都是交由對方決定的，只要對方要求自己叫名字，她也能夠配合。

即便她們才只是一面之緣。

「那沒事的話，我先回教室了。」

「沒問題！以後我會多來找小紫玩的！那就先掰掰啦！小紫有事也可以來找我喔！」揮揮手，她也離開了一開始站著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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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貳、

　　　▍地點：校舍後方的垃圾分類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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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啦，看看這是誰——」一道刺耳的女聲從奈井子的背後傳來。

　　她並不想理會那道聲音，提著手上的垃圾袋繼續往前走。

　　「這不是『沒人要的小孩』嗎？嗯？妳在倒垃圾呀？我來幫妳呀——」但那道聲音的主人並沒有打算放過她，在說完的那瞬間便搶過了她手上的垃圾袋。

　　奈井子停下腳步，轉頭迎上了對方戲謔的笑臉。

「⋯⋯我自己來就好，請還給——」

　　塑膠袋撕開的聲響及接下來倒在奈井子身上的垃圾讓她中斷了話語。

　　「喔呀？不好意思，我好像抓得太大力了，它破掉了呢。」

　　旁邊傳來了一群女性的嘻笑聲。

從一開始就看在眼底的小鳥沒有在一開始的時候去搭話，她早就知道對方經常被欺負的事情了，而老師偶爾也會裝作沒看到的不管這些事——但倘若有證據跟並非是班導的教師的話呢？

小鳥開啟手機的錄影功能，把全程錄在手機裡，接著那著手機向前。

「呀，這不是田中學姊、鈴木學姊跟高橋學姊嗎？好久不見了呢——」她把名字全部朗誦了一遍，理所當然的這些都被錄進手機，完美的證據。「這是在做什麼呢？在欺負小紫嗎？我剛剛全都看見囉？」

「這孩子是我的朋友，妳們這樣我很困擾。」

「嘖⋯⋯倒霉。」手上原本拿著垃圾袋的田中學姊在看見小鳥手上的手機後，馬上把東西丟到了一旁，邊走回自己夥伴身邊小聲地碎語著。

　　「田中她只是要幫伊良學妹倒垃圾而已，誰知道那垃圾袋這麼脆弱，一下就破掉了。」一旁的高橋一臉無辜地說著。

　　「就是啊，我們才沒有對她做什麼，只是想幫助她，妳誤會了。」鈴木也跟著點點頭附和道。

但她們看向奈井子的眼神還是充滿著不屑與鄙視。

奈井子在被垃圾倒滿整身後，在原地呆了幾秒，隨即便默默地蹲下，撿回已經破掉大半的垃圾袋，試圖將散落一地的垃圾集中回來。

「是嗎？」她輕輕地說了這句話，卻顯然是沒有要聽進去的意思。
「下次再讓我知道的話，學姊們請自己好自為之。」報復回來的方法有的是一堆，她並不相信這些學姊的人緣有多好，也不相信自己的人脈比他們少。

「小紫，我身上有膠帶，貼一貼吧，不然會永遠裝不下的。」小鳥蹲下身開始幫忙補起那個有點大的縫隙。「既然學姊們都已經幫了倒忙，那還是請離開吧，我會負責幫忙的。」

　　「嘖、走吧。」聽見小鳥威脅的話語，即便她們有多麼不悅，她們也不能對小鳥做些什麼，只能自認倒霉地轉身離去，畢竟對方可是學校裡的風雲人物之一。

　　她們清楚知道哪些人可以欺負，哪些人是她們惹不起的。

「⋯⋯謝謝。」奈井子安靜地看著小鳥黏著垃圾袋，在學姊們離去後才開口道了謝。

「⋯⋯其實不用幫我的。」反正她們玩開心了就會離開了，因為她而增加自己的敵人並不是什麼明智的選擇。

「你是我的朋友，幫你是天經地義的事。」她一邊把最後一邊的洞貼好，露出笑容對對方說道。「而且那些學姊就是專門找好欺負的人欺負，這些大家都是知道的。」

「我想他們肯定不會輕易放過你，所以明天開始他們就會有所報應了。」女生的小心機是很恐怖的，反正小學時他就幹過類似的事了，他也並不會有所謂的罪惡感，於是這些事他就做得非常的順手。「沒問題的，我會幫小紫的。」

奈井子抬眸多看了小鳥一眼，她不清楚對方話裡的「有所報應」是指運氣上的抑或是實質上的，但不管哪個，她只希望之後遇到那些學姊，她不會遭受更嚴重的欺凌。

　　默默地和小鳥將地上的垃圾都撿回袋子後，奈井子站起身拍了拍身上剛才被倒垃圾而沾染到的髒污。

「謝謝小鳥，垃圾我拿去丟就可以了。」

「倒完可以陪我去一趟教職員室嗎？我不能放著這件事不管。」小鳥淡淡的說著，晃了晃手機。

「從開始到現在，就完全錄下來了，他們後面說的那些，根本逃不了罪證呢。」

「你也可以稍微休息一下，他們短時間內應該.....不會再動你了。」淋濕事故或者課本、書桌內貼刀片、鞋子深處放圖釘......等等之類的事情，小鳥都會做出來，或者更過分的事情也會做，且他也會用找不到是自己做的方法去做。「要是還來，就跟我說，一定要說喔！」

「……好。」她沒有想到小鳥會真的要拿著錄下的影片去跟老師們報告，因為從過去的經驗，她對老師們並不抱有太大的期待，畢竟誰都不想淌這吃力不討好的渾水。

至於要是之後再遭受一樣的狀況……她不確定自己到時候會怎麼選擇。

　　但如果小鳥真的有能力阻止他人霸凌她，至少她之後的校園生活會順暢一些——這對她而言並不是壞事。

　　而在丟完垃圾後，奈井子跟著小鳥一同來到了教職員室。

「交給我吧。」她拉著對方的手，敲了敲門。

「報告────啊，宮平老師在呢，太好了，我們有事想找老師相談。」說完就開始播放她錄下來的那些欺凌行為的影片。「這件事不是第一次了，希望老師能夠幫忙呢。」

「我能做的事也很有限，所以希望老師能夠想想辦法，減少一些欺凌行為，我想不光是小紫......伊良同學，其他學生也有類似的狀況。這在學校是不健康的。」

「——？」
正在辦公室裡整理資料的宮平轉過頭去。
一年級的良井奈井子，因為特殊的名字和優異的成績讓他印象深刻，此刻正被另一名女學生拉著手走進來。

「啊——竟然還有這回事嗎。謝謝永翼同學來跟老師說明這件事呢～」
影片不算長，但確實清楚拍攝到拿著垃圾袋的女學生。宮平認得那是二年級的田中……跟另外兩個不重要的孩子。
聽完這些話，宮平揚起老師的笑容，向著永翼拿出自己的手機。

「這樣吧，永翼同學把影片傳給老師吧？有了證據，老師才好把這件事再呈報上去。永翼同學還是別留著這些，他們可能會因為這個針對你呢。」

只是安靜地站在一旁，聽著兩人之間的對話。

「可以唷。」她正常的把影片傳給了老師，在老師面前假裝刪掉了影片———傻子才會真的刪掉，要是宮平老師沒辦法處理、或者說她能拿這些去散播給所有學校的同學，那麼不認識那些學姊的人，也會開始疏遠他們了吧？

這當然要留著，不光留著，她還會備份。

這也算是種把柄吧。

影片很快就成功接收，只是，他當然不會把影片交出去。其他兩個人被懲處也無所謂，但田中……或許他該找來談談。

「收到了……田中同學平時也是好孩子，怎麼會突然做了這種事情呢？伊良同學你跟她之間是不是發生過什麼？」
宮平把手機收起來時，一副喃喃自語的樣子，最後丟出個有些針對的問題看向伊良。
不過只一瞬間，他隨即換成關心的語氣開口。

「對了，伊良同學有沒有受傷？如果有受傷要到保健室一趟，知道嗎？」

「......。」檢討被害者？看來宮平老師不過也只是一個這樣的老師而已，不能讓人信服......這影片，該是回家丟到學校相關的SNS上的時候了。

「沒問題的老師，我等等會帶小紫去保健室檢查一次的，請放心吧。」她給出了一個承諾，儘管她方才就確認過對方並沒有傷口了。

「……沒有。」奈井子先是回答了宮平老師的第一個問題。

　　所有欺負她的人，大概都只是心血來潮或是看她不順眼罷了。

　　她只是單純地做著自己的事情，並沒有打擾到誰。

　　她無法理解為什麼這些人要這麼做，也無法理解做這樣子的事情為什麼能讓他們感到有趣及愉快。

　　對她而言，她感受不到過多的情緒，因此對於遭受的事情並不會感到難受，只是覺得有些困擾罷了。

「是的，謝謝老師關心。」不過只是被倒點垃圾而已，不至於受傷。

「那就好。」
聽到永翼的保證跟伊良的回覆，宮平點點頭。雖然影片裡只是被倒垃圾，但在影片開始前也不知道有沒有受到其他欺凌。

「那這件事你們不用擔心，老師會接著處理的。時間也不早了，現在去保健室老師或許還在……你們去完保健室之後就快回家吧？」
他邊說著一邊站起身，走到門邊把教職員室的門再次拉開，半倚靠著門框指著保健室的方向，笑笑的示意兩人趕緊過去。

「好，知道了！謝謝老師！」拉著奈井子的手離開了教職員室，直到走離開教職員是很久後，她才小聲對對方說「那個老師的話，不能太相信喔。」

「田中學姊他們的事，我會幫你讓他們知道惹到不該惹的人的。」手指點一點就復原了刪除的影片，嘛，現在的手機都做得到的機制。「肯定不只有你一個人受到他們的欺負，這種人其實只知道欺善怕惡。」

對於小鳥說「不能相信老師」的話，奈井子只是抬眸看了小鳥一點並點點頭。

她本就不會信任那些大人。
她已經遇過太多為了追求自己便利、避免麻煩，而犧牲她的大人了。
他們的話都只是場面話罷了。

「……謝謝。」雖然並不曉得小鳥實際上想做什麼，但如果能讓田中學姊她們不再找她麻煩，那她當然樂得其見。

……不過，她仍做好了田中學姊也許會用更惡毒的方式來回敬她的心理準備。

「不用去保健室，我沒有受傷。」奈井子在走出一段距離後，拉住了小鳥、停下了腳步，她望向了其中一間教室裡的時鐘——差不多該回家了。她還得回去教室完成最後值日的工作。

「好。」點點頭。對於對方簡單的回應並沒有什麼想法，畢竟這樣的事情、果然還是只能由對方去判斷吧。她只是給出了一個提議而已。

「那就先在這裡分別吧，小紫回去的路上也小心喔。回家趕快休息一下吧，你今天這樣也累了。」語畢，揮揮手，她離開了原本的地方，前往自己的教室打算拿書包回去了。

回家後，彈彈鋼琴調整一下心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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