彷彿對這樣的環境感到疲累，春哉的頭輕輕靠在玻璃上，無焦距的眼神似乎落在遠方，抑或是窗上映出的倒影。

　你決定
　▶▶▶
　　　向他搭話
　　　遠離他
　　　……？

「嗯？春哉？」去廁所途中見到朋友一臉憂慮的看著窗外，「怎麼還不睡覺？」上前低聲問道。

聽到學長的聲音，春哉轉頭就看到從身後過來的小鳥居，正頂著自己包的超級醜的繃帶走過來。
他一時間沒有說話，只是看著那頭繃帶，多年的習慣讓他想說些彌補的話語，可這時又有另一人前來搭話。
「晚安。」他簡短的問候後，轉頭和另一人說：「睡不著。」

「姊姊……秋他還沒回來。」雖然平時他們總是在早上碰面，這也是他們約定好的，由秋世找逃出去的線索，而春哉要留在教室附近替姊姊解決指令分數的問題，作為被留下來的後方，以及許久沒和姊姊分離這麼久的弟弟，在姊姊深夜未歸時還是無法輕易睡著。
「你們今天有看到她嗎？」

「不，不用了學長。」他搖搖頭勸住對方，確定學長沒有亂跑才繼續說明：「秋要我乖乖待著等她來，如果被她知道我沒有等著還想要去找她，秋一定會大發脾氣。」
春哉有點落寞地聳聳肩膀，彷彿被丟在家裡看家的幼犬，能聽見他嗚嗚的小聲哀鳴。

「你們怎麼了嗎？」身為溫柔好女老師代表要關心同學。

三個男子高中生的聚會(?)裡忽然出現一位女老師，春哉不著痕跡地往另外兩個人的位置靠過去後，才開口：「老師好。」
可能是他方才提起姊姊秋世的關係，將學長毆打出血的暴虐情緒輕易地被面無表情的臉給蓋住，但心情依然很爛。
「請問有什麼事情嗎？老師。」

「啊啦，抱歉抱歉。」
「只是想說你們這些好孩子怎麼還沒去休息……」至少印象裡這些學生都是好學生。

「……只是因為有點吵。」話一落，樓上就傳來有人在追逐打架、撞牆的聲響，都到了晚上還有人在做指令，根本不是能安心闔眼睡覺的地方。
「我是覺得他們可能比較需要老師的關心。」他看著天花板，聽著受害者逐漸變小的反抗聲，視線終於轉向老師的臉上：「對吧？」

跟著在旁邊貼窗戶。

「……」樓上那種地方我才不想去呢。
「春哉同學覺得我這種女老師有辦法處理打架現場嗎？」這不是在嗆他，而且真的提出疑問。

這點兄妹就是很像。

Bulitier_2: 把妳開成女鬼

「欸？」心跳漏了一拍。

本想回應老師的提問，結果對方的臉色忽然發白，他下意識地往老師的視線看去，就看到突然貼在玻璃旁的女同學。
「……晚上好。」160公分的春哉必須仰頭才能看到她的臉，她似乎做著和他前幾分鐘差不多的動作。

人忽然多了起來，春哉有些困惑為什麼愁走過來之後就不說話了，但還是將幾分鐘前的問題拋向新出現的兩人：「雖然有點突然，但我想問你們有看到我的姊姊嗎？」
「她長這個樣子， 」春哉用言語描述了一下自己的雙胞胎姊姊長相，像是臉長的和自己差不多，身高也只比自己矮兩公分，有著一頭長捲髮，雙胞胎描述自己手足的優點就是有個範本。

「啊，找秋世同學嗎，每次看到你們姐弟就覺得好可愛喔。」唐突一句告白，因為覺得他們很有趣。
「不過老師沒注意到她呢。」
「你們竟然分開行動了嗎？」

沒有說話，用那張笑容回應晚上好，包含那些被嚇到失去顏值的臉蛋們。

被立夏同學的臉嚇到。

已經很習慣被姊姊亂搞的春哉十分冷靜，但看到旁邊的人們反應如此劇烈，也開始懷疑自己看到的人和他們眼中的人難道有不同的地方嗎？
「咦、哈？」
「做這個表情挺難的。」模仿完的春哉又變回原來的面無表情，才回答老師：「好的，我明白了。」

現在是這張臉是傳播病嗎，

好。

人真多啊，都不睡覺嗎？還有那個表情是怎麼了？

「抱歉，沒看見秋世同學⋯⋯你們什麼時候、為什麼失散？」

說失散也太過分了，春哉不愉快地抬起一邊的眉，但又想到今早發生的事情，脾氣還沒發就被湧上的愧疚澆熄。
「今天早上，在做完任務之後。」他悶悶不樂地說：「我跟秋提議要不要打我完成指令，但她說不要，所以我就找了其他人『幫忙』。」
有點忘記被他找來幫忙的同學怎麼了，在回憶裡已經模糊的臉龐，不僅是長相就連表情都想不太起來。

瞄了眼小鳥居，春哉繼續說：「但姊姊很討厭暴力，雖然勉強完成指令，但她也很生氣，所以我不管怎麼發訊息或打電話她都不理我了。」

暴力總是不對的。春哉知道自己就只是在找理由當藉口，試圖去合理化當時的行為，所以才如此鬱悶──因為就算他找到再多動機，秋世也不會輕易原諒自己的行為。
「但在這裡要獲得分數就要對別人動手，到底要怎麼讓姊姊滿意又要讓她活下去，我實在想不到辦法。」

「那你們可以做在自己身上。」對對方的鬱悶視若無睹似的，愁冷靜的為對方提供或許可行的方法，「只要完成指令就不會死，扣分似乎也不會令人死掉的樣子。」

「明天我也幫你一起找秋世同學吧。」

「怎麼可能讓姊姊傷害自己。」不，應該說誰也不能動他的姊姊，包含她本人。
春哉瞇起眼盯著紅愁，難道是他平時表現的還不夠珍惜秋世，他對姊姊的愛沒有傳達到對方眼裡，他才如此提議嗎？

「不過被扣分也不會有事還是第一次聽說，愁有認識的實際例子？」

到底春哉是想讓秋世同學活下去呢？還是認為現在這個情況下，他還有選擇怎麼做的餘地？

「我有朋友今天在自己身上弄出瘀青也安然無恙，所以這個方法應該是可行的。」

「春哉想好好保護秋世同學的想法我能明白的，但是現在處於非常時期，希望你能認真考慮一下這個問題。」

「但瘀青是今天的指令吧，要到明天結算才知道這種方法行不行得通，不是嗎？」如果是第一天的指令那愁的說法就是正確的，但他所說的沒事並沒有通過透明手的考驗，在結果出來前他不會輕易讓秋世嘗試這種方法。
「但你說的我會好好考慮的。」正確來說是轉達給秋世，畢竟在兩人之間，負責做決定的一直都是姊姊。

「我也都是做在自己身上喔，簡單的就行了。」我說，並露出我的零分。
「畢竟是細數著罪，我想數字高其實並不好。」
「我第一天發現分數沒有變動時，我沒有去管它，第二天做了瘀青的任務後也沒有變動，因此我想著對自己做任務分數不會增加。」至於扣分我就不知道了，因為我一開始就沒有分數。
「啊，不過我覺得不管如何，傷害都仍然不好。」這句我補得很倉促。

女鬼沒有聽懂對話。

作息向來健康的少年緩緩渡步在安靜無聲的走廊上，興許是白天那些混亂的事情讓他罕見的做了惡夢，打算轉換心情才出來走走……直到不遠處傳來的人聲吸引他的注意力。

「這不是春哉嗎……啊、還有愁。」看見了不少眼熟的面孔而出聲打了招呼，「老師好……」怎麼大半夜的大家都不好好睡覺站在這？都睡不好嗎？

這個聲音是──
「阿樹！」春哉幾乎要跳起來，他無法說明自己現在激動的心情，眼角都逼出欣喜的淚光：「你今天有看到秋、看到姊姊嗎？」

「姊姊、秋他──不接我電話──因為我、嗚、姊姊她……」越說眼淚流越多，被拋棄的姊控在碰到弟弟同伴時直接大聲控訴：「她不理我了……」

「呃？！」看見熟識的學弟淚眼汪汪的樣子好像讓他感到非常不知所措，有點慌張地摸摸口袋拿出隨身攜帶的面紙抽了幾張給對方「你、你先冷靜點。」邊說邊回想起今天碰到姊姊的時候……的確有看見她和學妹待在一起。

「對，好像是跟我姊一起行動沒錯。」剛剛看見獨自一人的春哉──或者該說是身邊沒有秋世的春哉讓他感到訝異。「我想應該不用太擔心她們，你們怎麼了嗎？」

聽到姊姊沒事，春哉的眼淚馬上就收起來，幾乎跟水龍頭沒有差別。他用面紙擦擦臉上的淚痕，但微微的鼻音和發紅的眼眶還是掩蓋不了他快被姊姊逼瘋的現況。
「我惹姊姊生氣了。」他長話短說的將因為自己找人來幫忙完成任務惹怒姊姊的過程交代給弦樹聽，「他對要動用暴力很不滿，但能怎麼辦啊，要完成指令就要這樣做啊。」
「雖然剛剛愁說可以對自己做，老師也對自己做然後活下來了，但我不知道秋會怎麼想。」和剛剛判若兩人，春哉劈里啪啦地說著：「最大的問題就是我惹姊姊不開心了要怎麼辦啊！」所以他才一路苦腦袋半夜睡不著覺，發現姊姊還沒回來更睡不著覺，明天還要做指令說不定更暴力然後要被更討厭之後還會像這樣被丟包明明雙胞胎就該黏在一起為什麼要分開這麼久他要分離焦慮了姊姊的要求太難達成到底要怎麼辦啊──

「咦？」竟然吵架了嗎？他們兩個？那個最喜歡姊姊的春哉？耐心的聽著對方解釋緣由「原來如此……」也難怪會變成這樣分開的局面。

可以對自己做？指令嗎？這樣的困惑還沒問出口就被對方接下來唏哩嘩啦的苦惱給轉移注意力。「嗯……」連帶他也跟著開始苦惱起來怎麼辦才好，畢竟可以的話也不想看到認識的朋友吵架。

「我想最好的方法還是要當面跟她談談吧……」雖然這情況看起來就是秋世對春哉避而不見「雖然現在可能做不到，不過也許睡一覺起來後她就會氣消來見你也說不定？春哉也要好好休息才行啊，畢竟還要應付明天的事情……」他頓了頓。

「而且要是看到你沒精神的樣子，你姊姊也會擔心你的。」

「我可能沒有足夠的經驗可以分享給你聽，但我想好好地談談總是好事。」畢竟跟哥哥相處得不太好。
「任務的話盡可能選些傷害低的吧。」
「……或許一起關在大一點的置物櫃裡面也不錯？」到底在說什麼。

這就是有姊姊的人才能體會道的心酸嗎，春哉絲毫沒察覺自己和姊姊的相處有多與眾不同，弦樹和紀望的相處模式還是正常範圍，秋世對春哉的欺壓都可以用控制狂來形容。
而十分享受這種關係的春哉點點頭，略過好好談談這個選項，回應最後一句：「你說的對，我會打起精神的。」
「不過老師也有手足嗎？」川尻，這個姓氏應該很少見，但不擅長記人的他只覺得耳熟，卻完全想不起來其實自己見過老師的哥哥，甚至還在他手上割了傷口。

「但老師的兄弟姊妹應該不會在同個學校裡吧。」都長大了應該不會想在同個職場上班──但姊姊大學畢業之後也會去就業，到時就不能像在學校一樣死死黏在身邊，更別說秋的成績太好了，他根本追也追不上，大學還能不能考上同一所啊……
就在春哉還在懊惱和姊姊未來的同時，放在口袋裡的手機忽然傳來震動的聲響。

難道是──他掏出手機看向來電顯示，居然是平時早早就睡死半夜不會起床的鄰居兼同學兼摯友的善知鳥。
oO（不是姊姊啊）
「怎麼了嗎？這個時間起床是發生什麼事情了？」

…… 「沒有。」幹。

通話終於被接通，從手機對面似乎能隱約聽到一些物品正在被翻動的聲音；片刻，才終於傳來屬於善知鳥的聲音。

「春君——你去哪裡了？」
少年的嗓音既含糊又帶著一絲低啞，輕易就能令人想像到他現在是怎樣一副睡眼惺忪的臉。

「這個時間，乖孩子要待在床⋯⋯嗯⋯⋯」

電話突然沒了聲音，在秒的沈默後，又是一陣聲響，才把善知鳥從美夢鄉給捉了回來。

「總之、沒事的、呼？嗯⋯⋯『有事也要馬上回來』就是這樣⋯⋯」

「還有人在等春君哦⋯⋯那、晚安。」

電話被掛斷了。

「咦？」
還有人在等我以及那句『有事也要馬上回來』穿過耳膜撞進他的腦中，焦慮的思緒直接被這個天大的好消息沖散，春哉雙手捧著手機，掛斷的嘟嘟聲過幾秒後自動切斷，可他的腦中依然迴盪著曉央軟呼呼的聲音。

三個人的刪去法很簡單，和曉央一起睡的自己、和自己一起睡的曉央，以及和曉央及自己一起睡在同個房間的人，不管怎麼想都只會是姊姊了！

──姊控不會猶豫，只會使命必達。

「我姊姊叫我回去睡覺所以再見。」他飛快地和所有知道名字和不知道名字的幾人告別，最後邊奔跑邊喊著最後的告別：「大家晚安回去路上注意安全──」

「再見。」走得真匆忙啊，我也該離開了。

「各位晚安了。」語畢他也繼續往洗手間的方向走去。

「晚安，路上小心。」目睹對方風風火火的離開了，看來大概是不用擔心他們了？也對其他人揮揮手便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