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會，請跟我去吧。」

這是個不太好搞的顧客。常木的內心筆記上，在認識這個sub的第二天就加上了備註，原因很簡單，他不太聽話。就像現在，下了命令對方不但沒有立刻照做，反而還提出了要求。

「你在跟我提要求？」

「你答應跟我，我們再繼續。」

嘴角的笑容微不可察地僵了下，「這怎麼辦呢？有很多人約我，我會好好想想的，現在先回到遊戲中吧？脫掉。」

「⋯⋯」
「唉，你沒聽到嗎，我說——」

「 」

.
短短幾個字母組成的詞，賓客很輕鬆就可以喊出口，而兔子sub喊了要寫報告，Dom則只能無條件接受。

－

刺痛⋯⋯刺痛⋯⋯
頭痛。

被違抗的副作用，像吃了什麼黏糊的髒東西，陣陣反胃也隨之翻起，得忍耐才行。

好煩。
今天剩一位預約，得忍耐才行。

在門把轉動的瞬間整理好了表情。
「A先生，今天過得如何？」

從對上眼的瞬間就察覺到了異狀，A在門口定格，猶豫了半晌才將門板闔上。
畢竟不是第一次見面了，像這樣微妙的差異還是看得出來的……是吧？
摘下面具放在門邊的茶几上，他也逐漸習慣在這裡稍稍鬆開那彷彿要阻隔呼吸似勒緊的領帶。

常木先生剛剛問了「今天過得如何？」那麼相應的回答是——

「……你……還好嗎？」

要是不把發現的事弄清楚，接下來腦內會無法好好放鬆——他是這麼想的。

「怎麼這麼問？」從床上跳下，常木湊近對方歪了腦袋。

畢竟這個角度很可愛，一定是最完美的臉。

幾次相處下來，常木已經認定對方對自己的臉沒什麼抵抗力，所以只要角度正確，記得微笑，什麼都不會被看出來的。
應該不會被看出來的。

這張臉果然很可愛……不對，現在不是分心的時候！
用力拍拍自己的臉頰，A重新將飄移的視線拉回常木身上。

「你好像身體不太舒服的樣子……是空調的溫度太高了嗎？還是太低了？啊……我記得預約的時候常木先生的排程空檔……班排得太緊湊了嗎？」
雖然騰出了雙手想確認對方的狀況，卻不敢直接碰觸。

被看出來了。嗎？
短暫的驚訝過後，常木那點小狐狸般的心思轉了轉，立即站近一步，幾乎是整個人貼上去了。

「那幫我量量現在體溫是冷是熱？」說著就閉上眼睛等待觸碰。

好近！
A皺眉，忍不住揉了揉太陽穴。
「你會這樣說的話，就代表跟體溫沒有關係吧……」稍微抓住常木的肩膀，讓他從自己身上離開了些。

「我很會看人臉色的。」各種意義上。「常木先生先坐下吧？慢慢的……」

愣神的期間被帶到床上坐下。
反應過來了

「我是哪裡看起來不開心嗎？嘴巴弧度下降了嗎？還是眉毛看起來沒精神？」常木對自己表情控制可是很有自信的，就這樣被看穿了好不甘心，硬是抓著人追問。

這就是敬業嗎？他總覺得自己心裡有些像是不悅的情緒打轉著，卻又說不上是為什麼。

「如果……知道了是哪裡會怎麼樣？你下次就會在我面前也裝作沒事嗎？」

是啊，不就是得這樣嗎？

忍下的刺痛再次躥上頭顱，常木臉上卻沒什麼明顯變化，只是與平時相比，稍稍安靜了些。

既然已經錯過該回話的瞬間，常木索性向後一倒，「你希望我不要這麼做嗎？」

他愣了愣，望向自己的腳尖，又再次看向常木。

「對。」
他壓低的聲音聽起來並不遲疑。
「啊、但是我現在不是Dom，所以這不算是指令……！」

「噗、」沒忍住，常木努力忍了0.5秒便直接在床上笑到抱著肚子打滾。

在客人面前有這種反應可說是極度失禮的了，只是對方真誠的樣子實在太可愛，沒能忍住。

笑飽了，頭痛的症狀似乎也跟著淡化，常木吐出一口氣，在床上躺得歪歪斜斜的。

「好啊，聽你的。」

「唉，我可是很難得會聽別人“命令”的，A先生要珍惜喔！」一副說教的樣子。

「我知道了，我很榮幸。」
想著將床讓給對方，A伸手從一旁撈來了椅子坐下。

「我今天就不說話了，常木先生，你好好休息吧？」

在床上躺好，但不代表常木會乖乖休息。

「唉，可是我現在頭暈好想牽著誰的手喔～」偷瞄一眼看A有沒有在聽，「握著會感覺好一點～」

「？誰……」



「啊！手的話我有……」馬上乖乖伸出右手。

「謝謝A先生～」暖暖的手牽了上來，當然，只是輕輕握著。

像哪裡覺得不夠，常木手腕一轉， 改成了十指緊扣。

「咦、」被突然的動作嚇得定格，手卻沒有抽回。
仔細一看，對方的手和自己相比小了許多。

常木先生也很努力的生活著吧。

被定格的表現逗笑，常木還算滿意這個回應。

「不舒服的事A先生可別跟他們（俱樂部）說喔！會罰錢的！」 雖然是隨便亂說的，頂多記點太多次被降級吧。

「你的手好大，也好高啊，A先生是純血亞洲人嗎？我明明只有一半為什麼這麼矮啊？唉，A先生分個10公分給我就好了……或5公分也行，可以嗎？」

像是要跟睡意抗衡，常木開始滔滔不絕的說話，還硬是扯了扯牽著的手，要對方陪自己聊天。

「我不去回報的話，就沒人知道了吧。」苦笑了幾聲。
順從的配合著常木的動作張開手掌，然後再次扣緊指縫，而他的目光只是一直停在手上。

「嗯，是在上中學前搬過來的……一開始還吃不習慣食物、常常好幾天不吃東西……不說這個了，常木先生現在這樣就很好，要是身高多了些，特地擺出的可愛角度就得重新計算了吧？」

他的語氣比平常輕柔許多，像是在哄人入眠似的。

「是啊……你怎麼知道？你會讀心術？不吃東西為什麼還能長這麼高？」聽話只聽一半。

聲音很好聽，常木眼皮重得張不開，大大地打了哈欠。

「因為常木先生是星級的兔子，大概對誰都是這麼勤奮吧，評價是會說話的。」

稍稍起身，A撈了個枕頭往常木身邊放。
「還不只是不吃東西……我過著很不健康的生活，哈哈。」
甚至不只是身體上的。

「……我會在這裡陪你的。」模仿了第一次見面時對方所說的話。

「不行阿你要健健康康的……」話都黏在一起了，還是堅持要聊天，「……也不是……對誰都……」

會陪著你的。彷彿催眠魔咒，常木長長的睫毛抖了抖便安靜下來。

——但是，我沒有打算健健康康的啊。

將內心話吞了回去，他沒有再做出回應，只是勾著常木的手稍微移動到不會壓到的地方。

要是外面的世界也有常木先生在就好了。

-

光怪陸離地夢了什麼，常木在睜眼的瞬間就忘得一乾二淨，腦中只剩無言的吶喊。

我睡著了？？？睡了多久？怎麼可以比客人早睡著？？

「……」即使是平時跟A先生蓋棉被純睡覺也是要對方先閉眼自己才睡的。還在恍神，常木睜著眼睛沒有移動，選擇先偷看A。

似乎也不小心跟著打瞌睡了。
「……啊、你醒了？」注意到視線的同時睜開眼，活動了下頸部筋骨才抬手看看時間。

「沒事的，時間還很長。」

趕緊收回手，看樣子A在他睡著的期間都沒有移動。

常木抬頭看了眼時鐘，他睡了半個小時。

「謝謝，已經好多了。……抱歉讓你手卡在這裡。有不舒服嗎？」立刻爬起來想確認。

「不會。」轉了轉手腕表示沒事。「不過……常木先生一直都這麼累嗎？要是這樣的話，是不是應該把預約時段的間隔再拉長些？」

「啊……平時沒問題的。」腦內篩選著哪些能說，「上午的預約遇到比較麻煩的事所以……」
「這樣感覺對A先生很不好意思，讓我補償你吧？A先生有甚麼想要的嗎？」
雖然貴的東西是買不起的拉，不過會來這的有錢人沒人缺物質上的東西吧？

「麻煩的事？……啊、不好意思。」差點要逾矩過問了。

「嗯……嗯——但是常木先生像平常一樣陪陪我，我就很滿足了……我想想……」
抵著下巴開始思考究竟有什麼「想要」的東西，苦惱了一陣子才從一旁的櫃子上拿起手機。

「這裡好像有個叫做『四季舞會』的活動，雖然我還不太懂實際上要做什麼，但對兔子們來說似乎是個不錯的場合……常木先生是怎麼想的？」

也不知道對方在這裡待了多久、參加過幾次舞會，A好奇的詢問著。

「沒事的，是我能夠處理的事。」只是被反抗後摔了些東西洩憤而已。

「啊A先生的話是第一次參加舞會對吧？」

「簡單來說就是能跟著賓客出席，並獲得帶薪出遊三日的權利，是客人可以放鬆遊玩，兔子們穿好看跟著行動的活動。」貼心的講解。「A先生……想去的話，可以邀請一位兔子陪同。」

嗯嗯嗯嗯也就是說……能和受到邀請的兔子在外面見面……不受會館的規矩……約會……？

「不過……在沒有會館保護的情況下，要是有心人士想趁機做什麼，似乎也防不了呢……」
不知為何反射性的考慮起了兔子們的人身安全。

「說得也是呢。」眼神似乎閃過一絲低落的情緒。

「不過有A先生這樣體貼的人陪在身旁，想必一定很安全吧？」可不是所有人都能想到這點的。

「真好啊，跟A先生出席的兔子一定很快樂吧？不知道A先生決定好要邀誰了嗎？」
並不缺人邀請，但有像對方這樣的人陪伴……常木忍不住想像了下，任誰都不會拒絕的吧。

雖然應該沒有人會想跟會館槓上，但責任歸屬也都是之後的事了，實在很難說在外出的三天會不會發生什麼。
還在想著兔子們的安危，卻馬上被常木的提問打斷了思緒。

「我也有資格對常木先生提出邀請嗎？」

明知道對方十之八九會選擇邀自己，還是問了，真是狡猾。
「嗯～～」故作思考貌，常木伸手在對方頭髮上摸了摸，「當然有啊，A先生都不行的話我也想不到有誰能了呢。」

隨後順著臉頰弧度，指尖若近若離地在下巴搔著。
就像在摸什麼小動物一樣。
.

.
「我在等你問我。」

從下顎傳來的搔癢感讓他忍不住從臉頰一路紅到耳根，倒是沒有一絲拒絕的跡象。
「但是、但是！對常木先生提出邀約的人很多吧？更何況我也只是個無星級的——」

要是邀約了卻被拒絕，那就不是會錯意可以形容的尷尬了。

「跟星級無關，我看的是人。」指腹輕貼在那張慌張的唇上，「如何？」

在手指碰上的瞬間安靜下來。他眨眨眼，望向眼前的少年。
「……那三天之中……只要留給我一天……就好……常木先生願意和我一起出席嗎？」

「A先生的這種地方很讓人喜愛呢。」笑著牽起對方的手，彷彿在交換誓言，「只要你想，三天都可以是你的呦。」

「這、這麼輕易答應我好嗎？」竟然不費吹灰之力就邀約成功了？

「本來就是想跟A先生一起去的啊。」睜眼說瞎話。
「不過要參加舞會可是需要準備很多東西的！A先生得盛裝出席外，還得帶我去置辦衣服鞋子跟飾品等等。」插腰開始像個小老師一樣說明起來。

動作好可愛……不對，現在不是想那些的時候。
「那倒是沒問題，常木先生選擇喜歡的店就好了。」

「我眼光可好了。」好自信。

-
出遊的時間定在下周，常木早早換上便服在俱樂部門口等待。

他的便服並不像制服那般裸露，倒不如說包得太好了，或許經過的人只覺得是誰的陪同人員。大學帽T加上略為寬鬆的長褲，搭配上口罩，只有那一雙勾人的雙眼露在外頭。

「常木先生！」
距離約定的時間遲了將近三十分鐘，一輛不起眼的黑色轎車才匆忙的停在常木眼前。
駕駛座上的A在停妥後手忙腳亂的下了車，小跑步到副駕駛座旁開了門。

「抱歉！我遲到了。」繁雜的臨時追加工作實在無法推辭，他低下頭，九十度鞠躬向對方道歉。
和平常一樣，A穿著合身的西裝，只是上衣換成了較為輕鬆非正式的棉質襯衫，且沒有總是繫得緊緊的領帶。

「有什麼需要放在後車廂的嗎？」儼然是個職業計程車司機。

「我還以為你出什麼事了。」極力壓制自己的脾氣，雖然戴著口罩，似乎也能想像他癟著嘴哼了聲。

好在A不像那些品性很糟的賓客，他倒也不是沒遇過遲到還笑嘻嘻不當一回事的人。
「我的耐心？」回應了後車廂的詢問，常木自顧自的鑽進副駕駛坐。

實在是恃寵而嬌慣了。

「對不起……」小心翼翼關上車門後跟著回到座位上，A將車子駛離俱樂部，找了個空地先停下。

「浪費的時間我會賠償的，如果想住飯店也能安排……啊、如果常木先生接下來想自己行動也行！我可以載你到目的地就走。」

「過來。」勾了勾手，常木有些無奈地要對方上半身靠過來。

？
不知道對方要做什麼，仍然乖乖的將身體向常木的方向靠了過去。

是因為急著過來所以服儀沒有整理好嗎？還是哪裡有什麼奇怪的？造成常木先生困擾了吧……

一手拉下口罩的同時另一手摟上A的脖子，以略強硬的力道將人拉下來親吻。與以往的輕觸不同，啃咬著像他在抒發內心不愉快似地。
.

.
「……以後生氣的時候這樣安撫我，學會了嗎？」喘口氣，將人鬆開，原本好好收在耳後的髮絲垂垂掛在臉頰上。

好像有些熱了。

嗯？嗯嗯嗯？？？

本來還做好了說不定會被揍的覺悟，沒想到會是這種展開。A頓在原地沒有退後，對方的牙齒帶來的痛覺還殘留在嘴唇上。

「我知道了。」
A以只有在極近距離才能聽到的音量回答，下一秒便伸手撐住常木的後腦勺重新吻了過去。
和剛剛帶著啃咬的方式不同，這次倒像是黏膩且連續的細碎親吻，舌尖也像是小動物撒嬌似的、沒有規律的數次舔向常木的下唇，卻在更進一步深入前停了下來。

「像這樣……心情好一些了嗎？」
維持著相同的距離詢問，他僅僅是將嘴唇移開而已。

鬆動的雙唇吐出一口濕暖，常木十分享受這種若離的親暱，像個被寵物親吻的主人一般，微妙的令人著迷。

「嗯。」發出了幾乎不成文字的聲音。

很明顯，他喜歡親吻。

睫毛抖動，常木硬是忍下了想再親過去，乾脆來個車震的想法。勾起吻紅的唇，指尖捏起A額頭垂下的頭髮梳好，低聲道：「工作很忙對吧？還要抽空陪我出來。辛苦了。」

「不、不會。」聽著常木的安撫冷靜下來，心虛的讓對方整理頭髮。
一邊心想著剛才的氣氛好像不太妙，一邊拿起手機點開地圖。

「常木先生想先去哪裡呢……！」
希望自己聽起來不會太緊張。

臉可能有點紅……常木重新拉上口罩。
「先去買衣服？」 伸手指了一個一個精品購物中心的地址。

「？……好。」有點意外不是選擇訂製服裝的高級服飾店，即便有些困惑仍還是踩下油門、照著常木指示的購物中心前進。
A在開車時的動作雖還算是自然，卻仍能從小細節看出他並不習慣駕駛這台車的樣子。

「常木先生平常會去這個地方嗎？」好奇發問。

「不怎麼會……還是A先生有推薦的？畢竟不是很常有這種活動，我也不確定要去哪邊買比較合適。」察覺到對方的困惑，常木髮夾彎地改變策略，露出困擾的樣子。

「我平常沒什麼在注意這些……」畢竟都是讓負責人員來公司測量身型——這種話實在說不出口。A趁著紅燈，從名片夾裡翻出一張精美的象牙色卡片遞給了常木。

「這個是……認識的人介紹的服飾店，如果需要正式場合的衣服都能交給他們。」

「如果常木先生有興趣的話……」但也想去購物中心看看……A的腦內進行著激烈的辯論中。

以指腹摩挲著名片，是很好的紙質。常木在口罩下勾著笑容，溫順地表示那就這間吧。

「處理完衣服若還有時間，陪我去購物中心晃晃？」

「！」他點點頭，明顯的將喜悅的表情寫在臉上了。

「話說回來，這是我第一次看常木先生穿便服，總覺得很新鮮。」

真可愛。
「如何，好看嗎？」拉下口罩吐了吐舌頭，「我想或許你會喜歡。」

「A先生也特地換了不一樣的衣服嗎？」伸手戳戳襯衫領子。

忍不住笑了幾聲。「常木先生現在看起來像學生一樣。」

「我……想說機會難得所以挑了不一樣的。」雖然遠看根本沒什麼差別。

「去學校的時候是穿這樣呀。」晃了晃腳，難得不是穿有跟的靴子。
「恩~那就好。」好什麼沒說清楚。

學校……
「啊、應該是指大學吧？」畢竟未成年不能在俱樂部工作的！

「對啊。想哪裡去了？我22歲。A先生是不是沒認真看我的自我介紹！」開玩笑的裝作生氣質問。

「因為、因為常木先生看起來年紀很小……！」
趕緊解釋，怕對方生氣又要再來一次剛剛的道歉行為。

得到想看的反應，常木滿意地發出笑聲，重新看向窗外的街道。
「會很遠嗎？不知道來不來得及去逛街約會。」

「不會，很快就到了。」默默加速，接著駛進了某棟大樓的地下停車場。

雖是停車場，但整體十分明亮整潔，A所駕駛的普通轎車和其他名車相較之下有些格格不入。

匆匆下車幫常木開了車門。與其說是車主，更像是個侍從。

「現在……呃、這時間沒什麼人，可以放鬆一些沒關係。」

確實，以A目前駕駛的這個普通轎車而言，與會出現在俱樂部的人相差得多了。常木只在心裡留了疑惑的筆記，並無特別詢問。

「呼。」很乾脆地走下車便立刻脫下帽子口罩。
「看來A先生對這裡還算熟？」

「還行……吧。」反倒是自己想戴起口罩了。
領著似乎比平常還嬌小的常木走進電梯，按下樓層按鈕後沒再開口多說什麼。
電梯抵達指定樓層，映入眼簾的是以木頭質感為主要裝潢的禮服店，玻璃櫥窗擺設著各式整齊的西服和裝飾品，看起來有些復古的英倫風格，卻又一塵不染，連接待人員也身著規律的制服。

較為年邁的男性師傅走來，A以常木聽不見的聲音在和對方說些什麼，接著又再次帶著常木走進包廂。

談話期間乖巧地站在原地欣賞櫥窗，聚光燈打在套裝身上，可以明顯看出使用的布料用價不菲。

倒是自己衣服顯得格格不入了。

「這裡衣服品味不錯。」進入包廂，趁獨處湊近A說著，「A先生穿的話一定很好看。」

「好看的話是師傅的功勞。不過常木先生有中意的款式或是顏色嗎？我不太擅長這個，所以常木先生直接判斷就好了。」

指尖撫過桌上排列的布料，常木腦袋轉了轉，有了大概的想法。
「恩。A先生呢？」

「我……基本上都是請人幫我決定的。」觀賞著常木的動作，語氣似乎也輕鬆了些。

——對了。
「常木先生……能幫我決定嗎？」

「我嗎？」動作一頓，常木朝A走去，直到能夠伸手攬住脖子的距離——實際上他也確實這麼做了。
「好啊，既然一同出席，套裝自然也得是一套才顯得我們是一對的。」

成套的衣服、嗎？
對這些詞彙不禁有些心跳加速，A在常木靠上的瞬間反射性的扶住了對方的腰部來維持平衡。
「好了好了，會被看見的……」

「現在又沒人。」一獨處就開始不安分，常木正想賴著討點什麼，包廂門口就傳來詢問的敲門聲。

盯著A看了 秒，才鬆手回到沙發坐下。

「請進。」
在常木鬆手後A才以較大的音量回答。

師傅與工作人員遞上電子型錄的平板和厚厚的布料色卡本，接著又一鼓作氣幫兩人測量了身型數值，並拿來了幾款鞋子和皮帶讓常木挑選。
A幾乎沒說什麼，只是帶著淺淺的微笑在一旁看著，直到包廂再次只剩下兩人才朝常木的方向靠了過去。

興致勃勃地挑了布料顏色、皮料，常木和老師傅描述了想要的感覺後，在紙上大約畫出了設計圖。風格跟傳統西裝差得多了，老師傅也沒多說什麼，確認完畢等到獨處時，才有空看向A。

「我小改了一些設計。」原本選中的款式，常木又加入了一些其他要求，像是不要襯衫，做一件蕾絲高領內搭就好這種。

「你看起來很樂在其中。」淡淡的給了感想，卻是對於常木這個人的。「不過改動的部分今天大概是來不及完成了，我之後再來拿吧。」

「是嗎？就像在購物一樣呀，購物總是最快樂的。」自然地走向對方直到A能夠聽見敲敲話的距離，在外人看來互動或許就像是一對情侶。

「現在要去約會了嗎？A先生。」

「走吧。」
或許是難得的假日，他平常總是緊繃的情緒今天看起來輕鬆許多。

「常木先生剛剛說喜歡購物……是在享受自己挑選的樂趣嗎？」坐上駕駛座，A忍不住提出疑問。

「是啊？」扣好安全帶，常木翹起腿放鬆，好奇地等對方接著說話。

但是兔子是被選擇的一方——嗎？
內心隱隱浮現的句子以問號結尾，他不理解常木這樣性格的人為何會做這份工作。

但也說不定，在賓客選擇的同時，常木也以別的方式在挑選著這些盲目的人們吧，包括現在正想著這些的A本身。

「沒什麼，今天就好好享受選擇的樂趣吧。」

-

購物中心是一棟裝潢奢侈浮誇的大樓，空氣中飄散著淡淡的香水味伴隨著輕音樂，逛街的人並不多，每個人都小聲說話，讓這裡有種高級清靜的感覺。

「衣服鞋子都決定好了，陪我去買飾品吧？」不知道在這裡A先生的親近接受度在哪呢…… 決定試探一下的常木，將對方的手臂挽住，並抬頭看看A的表情。

在這樣的場合倒是沒有像平常一樣遠離，或許是怕招來目光吧，A的表情雖然冷靜，卻仍能看出比一般情況下紅了些。

「……常木先生這樣走路不會不方便嗎？」
他清了清喉嚨發問。

「不會呀，還是A先生要改成手牽手？」說著就要變化姿勢。

「如果只有這兩條路的話……」
沿著常木的手腕向下，輕輕牽住了對方的手。

「這樣……比較習慣。」

似乎是預想外的反應，常木眨眨眼才反應過來輕捏對方指尖。

牽手可以挽手不行。
有點可愛。

「這樣啊，我知道了。」牽著A往自己想去的店家前進。

有點像拉著牽繩欸。

有意無意的放慢腳步，走在比常木稍微後面些的距離，他望著牽起的手，忍不住淺淺的笑了。

約會、嗎？
如果只是單純的約會，那也挺好的。

「那裡。」遠遠看見專櫃招牌，常木拉著A走進店內。
是一間珠寶首飾的專櫃，五花八門的金飾銀飾排列在展示櫃內，常木看似熟門熟路的指了幾款請櫃員拿出來，擺放在絨料的方盤內。

「A先生要不要戴一個耳環？我想會很搭你的衣服。」抓起一個在A耳邊比劃著。

「那、那就簡單一點的款式……」沒有耳洞還在跟著認真挑，一邊心想著好像也不是不能馬上打一個。

「但常木先生也沒有呢，耳洞。」

「原本有的，你靠近點看這裡。」說著拉開頭髮跟帽子要人靠近。

負責服務他們的櫃姐口罩下忍不住嘴角上揚了些。
.

.

稍稍帶著遲疑的湊上前仔細看了看。
「真的耶，是因為很久沒戴了嗎？」
邊說邊伸手用指尖碰了下。

「到時候會不會痛啊？」

被觸碰到的時候瞇了眼。

「嗯……沒關係再通一下就好。」對於疼痛忍受度自己衡量了下，他自認還算是能忍的。
「A先生沒有耳洞對吧，要做成夾的嗎？」

盯著桌面思考了下。
「沒關係，就這樣吧。」

似乎對這些準備工作沒有什麼實感，決定好了之後又將目光放回常木身上。

「好。A先生可以吧？」疼痛。

故意沒說清楚，在櫃姐禮貌的注目下抬頭直視對方。

「？可以。」
不確定常木說的是什麼，但大概也沒什麼不可以的吧。
——你會負責按下細針的，對嗎？

「常木先生有選好自己喜歡的款式了嗎？」放在桌上的總感覺每個都和對方很相襯。

笑了笑，似乎對回答很滿意。
「嗯……」似乎檯面上的是特地挑給對方的，常木在櫃檯繞了繞，好不容易才看中一個，「這個吧。」

對常木的選擇輕笑了下，接著轉向櫃姐。
「就這兩款，請幫我結帳。」



「兩件放在一個袋子裡就行。」

櫃姐可是見過大風大浪的，面上依然是禮貌的笑容接下信用卡結帳，再很有眼力見的將提袋交給常木。

「好啦，下一站。」 走出門口，手心向上要對方自己牽上來。

小跑步往常木的方向移動，並順從的牽上，他總覺得在外頭的常木跟俱樂部內不太一樣，雖說不上來但挺新鮮的。

——不知道上一季的舞會，常木是和誰參加了？也像這樣約會了嗎？

將問句吞回肚子裡，A將手牽緊了些。
「下一站想去哪裡？」

「嗯～～」牽著慢慢走，常木歪頭想了想要找什麼藉口，「A先生平時穿什麼休閒裝呢？」

對常木將話題引導到自己身上這件事有些意外，也跟著側著頭想了想。
「跟現在一樣……或是去俱樂部的時候穿的那樣。」

講白話點就是全是襯衫和西裝。

「那太好啦。」不知道在好什麼。
「買套休閒服吧？總是西裝不覺得沒有放鬆到嗎？我的話休假時間是肯定不會穿著制服的。只是像也不行。」

「咦？好……」但是俱樂部的制服是制服，就算是自己也不會穿出去的……

不過——
「常、常木先生難道是覺得我今天的衣著不合格嗎……！」

「嗯～～」又發出微妙的長音，隨即笑出聲搖頭。
「不合格的話一開始就會叫你換衣服了。」常木停下腳步，像是要做什麼偷偷摸摸的事，湊近對方耳邊，「只是我想看看你穿別的衣服。」

好近！
「因為平常沒什麼機會穿其他便服……」

說的也是，像這樣看起來就和平常沒什麼差別了。A想了想又再次望向常木。
「那就麻煩你了。」

服飾類店家的區域似乎有些距離，常木牽著人有的沒有的聊著（或說單方面聊著A負責傾聽），外人看來確實是情侶的樣子了。
「這間！金額並不會太貴，我也有買過。」入口明亮的店舖，立著幾個人台，店舖佔地很大，加上今日沒什麼人，櫃與櫃之間空蕩蕩的，「A先生的話應該還是習慣淡色黑白色系的衣服？」

常木抽起一旁掛著的布尺。

「嗯……畢竟平常也是穿黑或白色的。」仔細想了下，視線又回到常木身上。

「倒是常木先生很適合活潑明亮的顏色。」

「是吧？粉色很適合我。」自己說。趁著這裡空曠沒人，常木拉下自己口罩，「A先生都是別人幫你處理衣服的對吧？你知道自己肩寬多少嗎？」

「肩寬嗎？」愣了下。
「……抱歉，這我不太確定……」有些不好意思的低頭。看了看常木手上的布尺，難道對方想幫自己量嗎？

「那我幫你量一下？轉過去。」手指在空中繞圈指示對方轉身。

「好、好的。」乖乖的轉身，但或許是緊張的關係而像平常一樣沒有站直。

「挺直腰。」沒有使用指令，但略用力的拍了一下對方的背。

常木歪頭思考身高問題，伸手比劃一下，還好還是勾得到的。大概量了尺寸（反正本來就是藉口）布尺一鬆，常木伸手環繞突然地抱住A的腰。

不習慣的溫度環了上來，A頓了頓，盯著那雙明顯比自己的小上許多的手才逐漸意識到情況。

「常、常常常常木先生……！？」一時手忙腳亂的不知道該把手往哪裡放，無處安放的雙手在一旁晃著。

「別動。」常木得使力收緊才堪堪交疊觸碰到自己雙手，「只是想謝謝你帶我出來買東西跟逛街。」

隨後便鬆開手，繞至A的面前。

「A先生腰圍大概這樣。」圈給對方看。「那大概這個尺碼就行了，這個、這個跟這個，拿去試穿看看。」

意外的被道謝了。
A怔怔地看著常木拿來幾件衣服，然後不知不覺踏進了更衣室。

鏡子裡的男人看起來確實看起來不像是在進行一場休閒的約會，而他能單獨出門的理由也的確不是這麼簡單。
他嘆了口氣，著手開始換上常木挑選的衣服。

「怎麼樣？尺寸還可以嗎？要不要我進去幫忙？」在簾子後探頭探腦，似乎很想進去看看。

「尺寸大概是沒問題，只是腰帶的扣子部分我不太確定……」似乎是做成了較少見的開關方式，對於平時總是穿著基本款的A而言確實是一大魔王。

「我看看。」拆過各種款式的腰帶，相信會拆就也理所當然會穿！立刻鑽進更衣間，伸手幫A拆開重新扣。

雖說常木身量較小，但更衣間一瞬間多了一個人也是挺擁擠的，畢竟設計是僅供一人使用。

「等我一下……」 似乎也遇上困難。

花了三秒的時間讓腦袋重新轉動，但常木已經開始在自己的腰間動手動腳了。
A試圖在不被發現的情況下後退，直到背部貼上鏡面。
「還是換一條……」總覺得兩個人一起擠在這種狹小的空間實在有點不妙。

「別動！」就差一點。不小心喊出了命令，常木埋頭拆了又扣，在終於扣好的瞬間簾子外傳來其他客人的聲音。

常木用嘴型抬頭對A比了噓。

身體幾乎是反射性或是本能的聽從了指示，他直直站在原地，吞咽唾液的聲音在腦內放大了好幾倍。
他側過頭，盡可能的不去看向常木。

要是被人看見這情況可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解釋清楚的吧，雖然兩人只是普通的在試衣服，但想像力可是難以控制的……

更何況更衣間裡的燈光明亮，稍稍低頭就能看清楚常木的表情。

似乎只是經過，常木自認體貼的保持安靜一陣子後，才再次開口說話。
「好像走了。被發現我們兩個待同一間更衣室會誤會的。」幫A理了理領子，「好啦，去外面大鏡子看看？你穿起來很好看。」

完全忘記自己剛才下了命令。

見對方似乎就要走出隔間，A迅速抓住了剛才還停在自己頸間的手，順勢將常木撈進懷裡。

他不發一語，只是像要汲取對方體溫才能生存下去似的緊緊抱住。

在懷裡疑惑的歪頭，常木腦袋轉了轉，一瞬間沒反應過來擁抱的原因。

「嗯——好乖好乖。」手努力伸高在A後腦勺摸了摸，「A先生穿這麼好看抱我我會心動的。」

「……我會記住的。」
不知為何沒有馬上回答，只是淡淡的應聲過後才鬆手，也很快的恢復成平常的樣子。

「常木先生喜歡的話，待會就穿著……」

「真的？」說完像想到什麼，常木頭探出簾子左看右看，確認沒人才將A牽出試衣間。

「你看衣服色系，跟我的是一套的，看起來有像情侶服吧？」對著鏡子擺起pose。

「是、是嗎？」不太習慣穿這麼輕便類型的衣服，A抓著常木的手指，臉上的表情似乎有些難為情。
「確實是比西裝好活動……」一邊感受著服裝的延展性，一邊注意到了周遭似乎有些好奇的視線。

「那個……常木先生選好了嗎？」
畢竟自己的身高和東方人臉孔在這還是挺顯眼的，A忍不住又往常木的背後縮了縮。

「好啦！你看我帽T穿這件短版外套，跟你這件外套剛好一個長版一個短版！」把手上的外套穿上，但不忘再把手牽回去。

「沒事的，A先生會在意別人視線的話，這個多的給你戴？」從隨身小包內拿出黑色的口罩。

「謝、謝謝你，常木先生。」小心翼翼的接過口罩戴上，然後也沒忘了要牽手。
在前往櫃檯時忍不住朝鏡子看了一眼。
「……看起來更像是一起的了。」

他的語氣聽起來似乎有些開心。

輕輕捏了捏握在掌心的手，讓顧客開心是最重要的，但此刻的常木也有一絲他自己沒注意到的雀躍停留在嘴角。

到結帳櫃檯就把口罩拉上了，乖巧的像個被帶出門買衣服的小女友。直到出了門口，常木才拉著A站在落地玻璃前，拿出手機要A站著別動。

「我拍個照發限動，可以嗎？」亮出手機畫面，落地玻璃不似鏡子清晰，略模糊能清楚看出樣子，常木調整了一下手機位置，正好遮住兩人的臉。
.

.

「？……可以。」
不太確定常木想做些什麼，總之先聽話的站在原地。

拍照留念嗎？對常木而言，自己是可以像這樣被留下存在證明的人嗎？

「……」
就算再怎麼遠離社群軟體，限時動態能保存一天這點他還是知道的，常木用的大概是私人帳號吧？也就是說，自己在這二十四小時之內跨足了對方的私領域，成為了「A先生」以外的存在——

他搖搖頭，覺得自己的想像還是太逾矩了。

喀嚓一聲，常木埋頭在照片上打了什麼字，按下發送。

「好了～」似乎挺開心的。常木正想提議去哪吃點東西，看到對方臉的瞬間又轉了彎，「A先生想看看拍得如何嗎？」

「咦、好！」雖然剛才看起來沒拍到臉，但既然常木問了，他也有些好奇。

「啊……但我不是很擅長拍照的類型，說不定很不上相……」明明遮住臉了。

「不會啊，看起來像亞洲明星？」手機螢幕亮給對方看，套上濾鏡後A的穿搭配上口罩，加上兩人的身高差距一看，確實有點那個樣。

除了照片，常木還在角落打了〔一日男友〕的文字。

正當A看到那串字的同時，上方開始跳出各種私訊通知。

〔我也要，怎約？〕
〔真的男友？有影片嗎？〕
〔幹真好，有檔記得上傳〕
〔你是Gay……？〕

倒是沒遺漏了那些文字。
A吞了吞口水，一股莫名的灼燒感在喉嚨裡卡著。

總覺得讓人惱怒。

「常木先生……」他伸手，在螢幕上迅速的點了幾下將那些人的訊息通知關閉，接著順勢將常木的手機向下壓了些，讓彼此的視線沒有其他阻隔。

「要不要吃點什麼？剛才在廣告板上看到了可麗餅……」

「可麗餅！」 眼睛似乎亮了起來，「新開的嗎？在哪層樓？」

沒有再留意手機，常木扯了扯對方的手要對方帶路。

「好像在樓上一層而已，剛才搭電梯的時候看到的廣告。」
將常木的手包覆著。身為家中的獨子，現在的常木倒有些像是自己的手足般令人起了保護慾。
要是自己是兄長的話大概是這種感覺吧？記得常木的年紀也比自己小一些——

仔細想想，跟手足的感情好像不太一樣，畢竟自己跟常木再怎麼說也、

「……可、可麗餅的話，常木先生喜歡什麼口味的？」試圖對自己的腦袋轉移話題。

「嗯……要看是什麼類型的可麗餅？硬的喜歡鹹的，軟式的喜歡草莓。有冰淇淋的話更好看。」結果是因為好看。

「A先生呢？」

「我、呃……」沒想到會被反問，認真的想了一下。「果醬或是奶油……？」

不過位於高級購物中心的可麗餅當然不會只有這麼簡單的選擇，在玻璃櫥窗內的展示口味一個個都像是聖代般華麗且精緻。

感覺光是吃一個就很飽了……

「奶油不就什麼都沒只有餅皮嗎？」好像合理又不合理的話。

在展示模型前看了看，果不其然選了草莓口味造型最浮誇的。

「A先生要點嗎？或是……我們一人一半？我吃不完這麼多。」

「咦？那就……選常木先生喜歡的就好！多的部分我會幫忙解決的。」
稱職的廚餘桶發言。

常木先生拿著可麗餅的樣子應該會很可愛吧……

「那就一起吃。」跟櫃檯點餐就自己付了錢，畢竟對方今天一整天花了不少，這點甜點費自己還是能負擔的。

浮誇款的可麗餅很大一個，並且有點重量，常木雙手接過，轉頭就遞給A請他拿著。

「我拍照。」又拍照。

「咦？好的。」畢恭畢敬的雙手接下可麗餅，在自己手上似乎沒有那麼大就是了。

用彷彿獅○王的姿勢把可麗餅舉得離自己遠遠的。

看見對方僵硬的拿法，常木忍不住笑出聲。
「好......好就這樣拿著。」口罩遮著，A只能看見常木眼睛笑得彎彎的，定神在畫面中喬了喬，才按下快門。

「完美！可以吃囉。」
用彷彿在許可小狗開動的語氣說話。

「常木先生請！」馬上把可麗餅舉到常木嘴邊的高度，彷彿自己就只是個食物架。

話說回來這東西到底該從哪裡開始吃啊？

拉下口罩，常木抓住A的手張嘴咬了一口，份量實在太大，奶油沾在了他的臉上。

「奶油不會太甜欸，好吃！A先生也嚐一口？」

好像沒有發現的樣子……？

奶油！奶油！！沾到了！！！
「常、常木先生……！那個、那個……！」
還雙手捧著可麗餅，一時間只能支支吾吾的想提醒對方，卻似乎沒什麼成效。
A左看右看，試著單手拿穩可麗餅後騰出一隻手來。
「……失禮了。」雖然今天已經肢體接觸了不少次，要主動碰觸對方還是有些緊張——他伸手輕輕撐著常木的臉頰，以食指指尖擦掉了留在對方臉上的奶油。

「……沾到了？」
親吻上床對常木來說都是稀鬆平常的事，他可以隨時擺出方便親吻的角度。但這種可謂紳士的觸碰，他遇到得少，遲遲才反應過來。

就像是死去的心臟跳動了幾下。

「謝謝，奶油做得不錯，A先生吃一口？」偷瞄一眼對方食指上的。

「好……？」看了看可麗餅再看看手指，再看看常木。

然後將手指上的奶油小口吃下——畢竟常木只說了奶油的部分，其他沒有被允許的部分實在是不敢擅自入口。

「嗯，很好吃。」

常木很滿意對方聽話的舉動，伸手墊腳努力摸了摸頭做獎勵。

「吃吧，整個吃才最好吃。」接過可麗餅換自己餵食。

「好的……！」猶豫了半晌才決定從哪裡咬下，奶油和烤得均勻的餅皮十分相襯，帶點酸的草莓中和了甜味，做為點心是近乎完美的組合。

A嚼了嚼，再看看眼前的常木。
「很好吃，謝謝常木先生。」

嚼嚼的樣子蠻可愛的。

「東西都買好了，A先生還有想去哪裡嗎？」記得對方說過三天只要一天就好，不過或許反悔了呢？「三天。如果A先生想要，我可以都待在你身邊。」

「咦？」似乎是對常木的提案感到訝異，細長的雙眼眨了眨。

「那我想想——」

期待的語氣一瞬間被手機震動聲給阻斷了。
他小聲的說了抱歉，接著從口袋抽出手機，在畫面亮起的同時垂下了視線。

「抱歉，」他又重覆了一次。「和原本說好的一樣，就這一天吧，我已經很滿足了。」

「常木先生接下來要去哪裡？我載你一程吧。」

被什麼外力影響了吧。常木心想，很識趣的沒有追問，畢竟現在氣氛不錯。

知道A先生有期待就足夠了。

只花了幾秒猶豫，常木勾起笑容，「那載我回租屋處吧。」

「好的。」將手機收回口袋，反射性的做出了牽手的動作卻又收了回來，改為將臉湊近常木耳邊說起了悄悄話。

「常木先生……像這樣告訴別人住的地方不太好……」更何況常木的職業特殊，要是遇上了奇怪的人實在很危險。

他垂下視線一副受教的樣子，但在對方準備抽離的瞬間抓住手臂，也用悄悄話的音量。

「我沒跟別人說過。同事也沒有。」

「我相信你。」壞人不會是這樣的，「走吧，我只跟你說了大概的位置，在哪層樓幾號都沒說呢。」

雖然常木也沒說錯，但只要有心的話，身為「賓客」的人們，要掌握他人的行蹤也不是什麼難事吧。

他嘆氣，跟在過於耀眼的常木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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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輸入地址……這個地方對嗎？」
在將手機放上支架的同時，訊息仍然不斷的發送著通知，A並沒有將其滑開，而是在通知音每響起一次時都快速且仔細的閱讀過文字，而對方也像是深知其習慣似的，每次的訊息都十分簡短。

「暫時沒辦法見面了呢。」他深呼吸，雙手握緊了方向盤，彷彿在試圖裝出閒聊的輕鬆語氣。

女朋友？……像A先生這樣的人，要說有老婆也挺正常的。也不是沒遇過有家室還來找歡的賓客。

當個小情人……

「舞會……你會去嗎？」

不論如何，不得探究顧客隱私常木還是知道要遵守的。只是難得有些覺得不是滋味。

「一定會的。」畢竟那某種程度上可是社交場合，就算不表明真身，上面的人也恨不得他多多參加就是。
想想還真是諷刺……？

「飾品……請常木先生幫我保管吧。」
並不清楚對方的心理活動，但也不希望難得的約會留下壞印象，A盡可能的維持著輕鬆的語氣，即使訊息仍如洪水般不斷襲來。

「好。」盯著A的側臉看了幾秒，「我等你。」

既然都說了相信你。

沒有立即對常木的話做出回應，他淺笑了下，淡淡的說了句好。

並不算太遠的車程在無法慢下來的車速中抵達目的地，即使訊息在途中仍然沒有停下過，A也因此臉色逐漸發青，卻依舊以笨拙的演技維持著嘴角的上揚。

「那麼，常木先生這幾天好好休息……」

是老婆在追問怎麼不回家？如果在離開前像上次那樣種草莓留足跡……不，算了，還是想再見到他的。

常木沒有立刻應答，垂目思考片刻，忽然整個上半身朝對方探去，卻不是為了親吻。

「耳洞。要我幫你打嗎？」手跟唇都離得很近，他不輕不重地捏了捏耳垂。

在常木湊上來的瞬間閉了眼，卻也在嘴唇沒有如預期貼上的同時睜開。
「……啊、」

好像覺得有點可惜。

「好……下次，我會準備好的。」

「好。」常木伸出食指在A唇上輕點，又似捨不得般的刻意沿著唇線撫過，微微扯開了他的唇縫，「送別吻寄放你這了，下次見面時還我。」

說罷便開門下車。

直到常木的身影消失在視線，A才像是終於回神過來，用力拍了拍臉頰讓精神集中。

「完全被掌握了……」嘆了氣，他趴在方向盤上小聲嘟囔著，畢竟常木總是不按牌理出牌，為此感到心跳加速也不奇怪吧？

但即使如此，時間到了還是得回去的。
他按下通話鍵，將車子往反方向駛離。

望著A離去的方向出神站了許久，常木才轉身走進建築物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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