ꌚꂑ|綠的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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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井昭《美好的炸藥家醜》;蔡青雯|臉譜:2023。
#自傳

「我從不認為色情書刊是反體制,我單純覺得不適當的事物就是不適當。有人認為表現是自由的,所以應該解禁色情作品。無論是否解禁色情作品,我著實同意表現是自由的。對我而言,我喜歡思考如何在遵守猥褻違法這條法律之下,從事猥褻的事物,所以,我認為刑法第一七五條的存在,能讓行事更為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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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情書刊是永久預告篇。
閱讀《美好的炸藥家醜》莫名有種不受規範約束的解放感,裡面幾乎都是非常糟糕、相當危險甚至顯得低俗與稍微下流的內容。尤其是提及關於口中的「藝術」就是女性的裸體(?)的荒木經惟的段落,「然而這些找來的女生,最後也脫得只剩一件內褲。因為,荒木先生總能編織出讓女子願意裸露的戲劇化故事。女子並非是在日常生活的延長線上,在人前脫衣裸露,而是成為荒木先生即興隨口編織的故事女主角,演出全裸。」然而,末井昭認為荒木的照片無法成為色情照片,因為「太像是照片」,過於真實,於是不實用,不適合在健全的色情雜誌上連載──因為在自慰時派不上用場。
「在以往男人就是男人、女人就是女人的時代,色情書刊是靠男人的幻想編製而成的。」末井昭身為色情雜誌業界的人士,認為雜誌的關鍵是女人,雜誌彩頁的全裸凸版攝影能夠決定其命運,以及,模特兒的個性也大大影響拍攝時的氛圍。不過,模特兒在拍攝完成展現在照片上之後,個性都被剝奪,由照片標題賦予全新性格,為的是不讓讀者和平的自慰生活出現障礙。男人的幻想就是「即將溢出、洞穴中滿滿的『愛』,(……)看到那個洞穴,滿心渴望看到各種不同的『愛』。為了回應這些男人的欲望,色情書刊就是永久預告篇,預告有天將展露充滿『愛』的洞穴,但是絕對不會展露。(……)『愛』的充血射向洞穴的瞬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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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漸地,女人的內褲越來越透明,透過內褲,可以朦朧窺見黑影般的物件。雖然還未能看見『愛』的實際狀態,卻能讓讀者懷抱將在不久之後看見的期待,」就是這種期待,讓雜誌能熱銷;在讀者的想像裡,在內褲當中,充滿尚未展露在世人眼前、也未曾流出過的高純度「愛」。對末井昭而言,色情書刊的技巧,在於如何製作效果獨具的預告篇,因而,色情書刊的「危機」,就是展露了不應該展露的,讓讀者看到應該永久遭到延期、無法看到的,突然「門戶大開」根本就是違規──「顯示精神上已無餘裕,更無以往色情書刊的自信和包容力,只剩下金錢,以及不敢直視警察、提心吊膽的視線。」
有趣的是,末井昭認為這是女人的陰謀,因為「女人本來就知道洞穴當中,不可能有『愛』,因為那是自己擁有的物品。」因為男人的愚蠢至極,無藥可救,所以女人乾脆無情翻臉。「既然那麼想看,就看吧。怎麼可能有『愛』嘛。」因此只能將讀者設定為不知何謂「愛」的實際狀態、洞穴至上主義的國高中男生。──因為不明所以,所以有趣。色情雜誌是,末井昭編的雜誌都是,末井昭的個性也是。好喜歡《美好的炸藥家醜》說的都是無法確認的不確定事物,包括道德也是曖昧不明的,末井昭在一九八二年的結語說,「如果這些常識有落差,就會非常有趣。將事物變得有趣並不困難。我覺得終生從事如此簡單、有趣的事情,就能爽快的死去。」
色情書刊無法以言語表達的事物。
「突然」立志成為平面設計師,但就讀的設計學校因學生浪潮而封鎖;覺得設計師不屑一顧的夜總會與桃色電影看板粗暴、錯綜複雜、俗媚得深具魅力,離開設計公司,進入夜總會連鎖企業設計廣告傳單和海報。「『青澀少女採香菇』的宣傳單上,雜亂布滿了原色的香菇;『楓紅祭』則畫上月亮和楓葉的圖案,蝴蝶飛舞,男根頭烏龜在地上爬。」打算將「青澀少女採香菇」投稿至日宣美展,展因動亂而停辦。在友人引介下為粉紅沙龍繪製看板,雖然池袋西口的浪漫大街四處林立他繪製的看板,但看著在地下室哭泣、被撫摸、全身脫光的酒店小姐,還是義憤填膺地想著,「所有人都壞掉算了!」
繪製技巧愈發純熟,卻不再有任何設計、插畫的意義或表現想法;心生放棄之際,照片拍攝風格像是立木義浩的攝影師友人推薦為《YOUNG V》創刊號繪製插畫,就此與色情書刊展開長達十年的情緣。現在的自己絕對不會採用的難以理解的晦暗插畫夾在全裸照片之間,飄盪異樣的氛圍。陸續接到設計封面、排版、採訪報導、插畫、劇畫與漫畫等的委託,忙得不可開交,應接不暇,也開始承接袋裝雜誌的委託,「自己隱約知道那些想要表現的事物根本缺乏獨創性,我擁有的只是想要表現自己的慾望而已。換句話說,就像是戀愛,即使深愛對方,希望對方了解自己時,只能和對方一來一往的對話。戀愛就是一種相互的自我表現。(……)我再也沒有想要表現的事物了,或者可以說我終於了解自己從來沒有想要表現的事物。」
色情書刊是射精產業專門誌。
在森山信太郎的邀約下,當上色情雜誌《NEW SELF》的總編輯兼發行人。創刊號不同於以往目標讀者是工人、認為銷售秘訣在於刻意營造猥褻氛圍、排版亂無章法、標題文字是穿內褲的美術字,版面簡潔、標題使用照相排版文字、美觀有型的色情雜誌是前所未見的嘗試。「我打算將自己參與涉獵過的色情雜誌都化為諧仿。工人不再是讀者,我打算宣示在色情雜誌領域,工人是至高無上的神。我知道紀伊國屋、旭屋、三省堂等書店絕對不願意擺放這本雜誌,所以乾脆擺上『在紀伊國屋書店絕對買不到這本雜誌』的宣傳文案。反體制風格的說法,這是來自遭到歧視的色情書刊的反歧視。」委託寫稿時,總是開宗明義地說明「這是一本色情書刊。」,就算不輕言放棄繼續遊說,多半的人仍然堅決拒絕,不過反應實在有趣,末井昭甚至想過每月刊載遭到拒絕的名單。
絲毫沒有製作猥褻雜誌的意念的色情書刊,其創舉是邀請各領域的奇人異士撰寫散文、專欄、連載小說、論文、採訪報導、繪製插圖、統整現場訪談與對談,讓末井昭都快要忘記猥褻時什麼概念了。只是,雜誌還是必須提供友善自慰的編輯方式,「為了打造完美無缺的色情雜誌,印刷完成的雜誌先請專業人士實際自慰試用。如果無法成功自慰,雜誌絕不上市銷售,算是一間深具職業道德良心的色情出版社。所以,我稱色情雜誌為專業雜誌。色情也有各種不同要素,首先以是否有助於自慰加以分類。當然,巴塔耶的情色論無助於自慰,所以不適合專業雜誌。」──雖然是專業雜誌,但又不知道是什麼種類的刊物,在發行十九期後正式廢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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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宋社:198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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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角川文庫:198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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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筑摩文庫:1999)

「話說藝術偶爾會出現爆炸性,不過對我而言是我的母親爆炸了。
(……)然而,我的母親並非爆裂物品,我無意炫耀,不過我的母親絕對是如假包換、活生生的一個人。
(……)在日常生活中,炸藥不是常見物品。而且,相較於炸藥的驚天動地程度,其他常用手法相對平和,因此帶有文學性。文學性的事物有利於戀愛發展。
驚天動地的炸藥,只會引發好奇心,毫無任何文學性。炸藥和文學之間的關聯,只有諾貝爾文學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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