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び手〉

每三天輪替的下士官又換了張新面孔，月島手裡的筷著方落，早膳的空碗連同托盤旋即收走，但這回營房的柵門並沒有重新落鎖，保持門扉大敞。
門旁的守衛告訴他可以走了。

起先他遲疑一晌，不認為懲戒有那麼簡單就結束，離開營房是要他上哪去，故仍維持正坐的跪姿，沒有起身。

看守的門衛再度轉向月島，神色多了些不耐，以為他是沒聽清指令。這段時日杉格窗外的練兵場很是靜謐，死傷過半的第二十七聯隊已經豁免例行的跑步操練，房內連根針落在地上都格外清晰，更何況指令傳達。

見月島還不動作，門衛執起手裡的步槍威嚇著，口氣躁進，催促他盡快去找代理聯隊長報到。

於是月島就這麼從衛兵哨所後頭的重營倉放出來。
距離五稜郭一役過了整整兩週，兵營的環境疏於拔草整頓，他站在營房外的練兵場邊上，一邊理平衣襟，一邊眺望空蕩蕩的營地，很難跟平時軍歌響徹的情景兜在一起，就連拂過身側的清風也有入秋的涼意，不再是溽暑的燠熱。朝指揮部走去前，他留意到腳邊開了好幾朵奼紫的秋櫻。

事態如同鶴見中尉所料，在最後一刻介入戰事的第八師團撤回大部分兵力，只留兩個聯隊負責善後，位在本州的大本營苦於鞭長莫及，也沒人敢出面承接五稜郭戰役的燙手山芋，中央的調查不出兩週便暫吿一個段落。
儘管大湊航來的艦隊全數遭土方陣營擊沉，可砲火響徹雲霄，落在函館土地上自是不爭的事實，即便能夠施壓報館不要大作文章，大本營還是不得不給個交代，安撫地方民心。

終究中央還是採納了鶴見中尉的說詞，對外宣稱是剿清幕末勢力和蝦夷共和國餘黨，報上還刊出永倉新八一干人並排仰躺的屍身照，以證屬實。

釋出給報館的聲明乍看頗具說服力，可月島畢竟在場，明白大本營刻意迴避掉真正的主使。
戰場清理得差不多，他們卻始終沒有找到土方歲三的下落，未知其生死，那劍士一如多年前箱館戰爭的傳言再度失蹤，只不過新選組的幽靈再也沒有秘密扣在誰的手裡。

月島在第一排座位親眼見證了鶴見劇場。
隨之調查結束，解除單獨監禁的月島重新復職，期間扣除的薪餉悉數歸還，也告別重營倉裡麥飯配鹽粒的糟糕伙食。

甫從醫療室回到兩人一房的下士官室，月島不顧手上換新的繃帶，取了套乾淨的制服，打算上澡堂痛快洗去身上的血污，浸在熱水裡直到指腹起皺。

為期兩週的訊問折騰，使他狼狽且睏倦，隨時可以闔眼，就地入睡。他伸手按壓有彈性的被褥，沒料想到自己會懷念能躺在床上安睡的日子，可他的同寢死在戰場上，整間寢室剩他獨享。
他遲遲沒等到鶴見中尉的歸來，一切過於冷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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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我的簡介是這樣寫的。

標題：忍び手
（有別於參拜神社的拍手作響，通常是喪禮致意時的儀式）

前提：if 鯉登音之進死亡，鯉登平二和鶴見篤四郎存活

大綱：
待在鬼門關前走了一遭的月島清醒，已是函館行動後兩週，一個陌生的現實正在等著他——土地權利書和金塊不知去向、死傷慘重的第二十七聯隊即將重新編制、主事的鶴見中尉在中央的管束下不得會面，以及鯉登少尉未能和他一同下車，命喪直通地獄的列車。
月島傷勢未癒，可身為輔佐官，錯過少尉告別式的他理應前去鯉登邸向遺族致意，他不確定自己是否能面對痛失愛子的鯉登由紀，見到面後又該給予她謊言的撫慰，還是真相的解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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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間に〉

短短三個多月，鯉登已經適應小樽生活的閒散步調，這座臨港都市和軍紀嚴明的旭川本部有著截然不同的作息，鶴見中尉這回的特殊任務只帶了小隊一半的人數隨行，借宿在郡役所的官舍，距離他們最近的第二十五聯隊駐地遠在札幌，官舍裡自然沒有營埕作單兵操練，也沒有學科室供下士官學習。

到頭來，鯉登只須處理少量的文書和準時晚點名，偶發抽查軍械的保養，工作量輕得像是放了一段榮譽假，擔任少尉輔佐的月島也鬆開時常深鎖眉頭，隨他去郵便局領電報。

官舍所在的信香町不遠處就是港埠，只消推開套窗，石狩灣的潮氣便能引入屋內，微鹹的海味總讓鯉登想起函館，尤其是那位在半山腰的家邸和母親，還有他日前捎去的家書尚無回音。

月島早鯉登幾週來到小樽，附近的街區小巷已然摸個徹底，結伴巡查市街時，往往是月島領他走踏，哪裡有實惠的蕎麥麵屋，哪裡有洗浴不受兵隊打擾的錢湯，詢問月島總可得到答案。

鯉登對小樽的了解全賴軍曹所言，但說來慚愧，月島來到小樽前的遭遇是其他兵卒告訴他的。

爆炸當時，人在本部的鯉登只聞夕張礦坑發生了事故，雖知道月島被派往夕張，卻沒立即把礦災和他們的任務串接起來，他難以想像平時沉著寡言，甚至有些淡漠的月島，即便負傷仍將仿製的人皮揣在懷裡，連夜趕搭火車，只為平安交到鶴見中尉的手上。

「月島軍曹是跟隨在我身邊最久的下屬，值得信賴，亦是可以託付性命的人，期許你能透過他的經驗和教導，成為獨當一面的將校。」初入第二十七聯隊那天，鶴見中尉引見的介紹猶言在耳。

鯉登起先不明白為什麼鶴見中尉如此器重這個平凡的男人，甫任少尉的他僅見過月島兩次。

第一次是十六歲的他遭人綁票，兩年前有過一面之緣的鶴見中尉夥同父親前來營救，獲救後他一心惦念父親的傷勢，對負責處理俄羅斯綁匪屍體的士兵印象淡薄，唯有父親認出其中一名上等兵的面容神似摯友花澤中將，私下向鶴見詢問，才確定那人是其子百之助，勇作哥同父異母的兄長，冠的是茨城老家的母姓尾形；第二次則是在參與日露戰爭的軍隊歸建後，他和同期畢業生協辦第七師團的招魂祭，可那天出席的軍人和遺族眾多，場面哀戚，真要說見面，恐怕僅是匆匆一瞥，鯉登留有強烈印象的只有行伍裡頭纏繃帶的鶴見中尉，還有再度想起平之丞死狀的反胃感而已。

直到月島以資深軍曹的資歷輔佐他，鯉登才透過父親的關係，調閱月島的軍籍檔案，翻來看去僅有薄薄的兩面，沒什麼格外矚目的發現。

男人和平之丞同年，出生在佐渡島一處清貧漁村，家世平平，日清戰爭便投身軍旅，加入新發田的第十六聯隊，期間沒有顯赫的功勳或不幸的手腳斷殘，凱旋歸鄉後一年便和鶴見一同前往極北的俄羅斯領土，紀錄便中斷在此，留待剛結束的日露戰爭新添一行簡述。

鯉登根據男人的軍籍計算，發覺月島追隨鶴見中尉快將十年，更別提在奉天的戰場上同生共死，即時救了上官一命得到嘉獎。

他闔上登錄冊，才開始理解鶴見中尉話語裡的重量。那是發自肺腑的信任，絕非一般客套的辭令。

*
「您有聽見我說的日程嗎，鯉登少尉？」
被喊住的鯉登猛地煞住腳步，抬起藏在帽簷底下的眼睛，尋找原本走在他身側的軍曹。

鯉登駐足在陡峭且狹長的坂道上，楓紅和合花楸果實為小樽染上秋意，逐漸褪去春夏的綠蔭，兩旁淨是艷紅。
從高處往下眺望，那紅彷彿野火般蔓延到路的盡頭，再過去便是無垠的大海，幾艘商船在離港稍遠處下錨，再由小船接應運貨到岸上，帆影點綴著日光灑落的水平線，宛如一道銀白的半衿。

月島就站在那景致的中央，筆挺的腰桿將坂道與稻穗町大通交叉口一分為二，正仰首凝視著他，像幅肖像畫，高掛在本部梯廳牆上的那種。

「鹿兒島和函館都有像這樣的坂道，站在制高點就能一眼望見整個港口，小時候母親總會帶我去看大船入港。」

鯉登見月島無聲地嘆口氣，搖搖頭，似乎在說「您怎麼又不把我的話放心上」，循上坡爬了幾步，沉著臉走到他跟前，儘管身長還是矮了一截。

「確實可以看見整個小樽港。」

鯉登點點頭，續道：「登岸作業往往最費時。即便父親的船上午入港，到家往往是晚膳的時間。因此早一點看見船，就能回家幫他準備喜歡吃的菜，我想這是母親表達思念的方式，雖然說不準等船的時間是長是短。」

「恕我冒昧，若沒記錯的話，貴府是位在船見町的上坡？」

「是啊，月島去過一次對吧，記憶力真好。」涼爽的海風自港邊沿坡上行，捲起漫天的枯黃，鯉登撣去落在月島肩章上的一片變色的紅葉。「現在想起來，綁架案那次才算是我們第一次見面吧。」

未料月島倏然縮起肩頭，彷若遭鯉登的舉措螫到，整個人倒退一步，低低說了聲抱歉。

「自顧自的說起往事了，我有聽到你說先去郵局——」

「寄掛號信，順道問有沒有本部那邊的電報。晚上跟產業組合在海陽亭餐敘，鶴見中尉有事在身，今晚不克出席，由您代理主持。」

「要幾合酒得先告知女將。然後你會全程在旁提點我該注意什麼，我還有漏掉哪裡嗎，月島？」

「以上就是今日所有的工作，少尉。」

覆述工作內容讓月島恢復冷靜自持的軍曹面貌，鯉登好似窺見了男人的什麼，但那一瞬的僵硬隨著涼風吹散，若非鯉登手裡還握著那片葉，他或許會以為是自己的錯看。

他故作輕快地提議中午去吃蕎麥麵，撒開腳步走下坂道，月島很快應了一聲表示同意，距離幾步之遙，緊跟在他右後方的老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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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波間に
前提：
（上）的時間軸設在鯉登退出旭川任務，改加入在小樽的鶴見行列，介於閃電蝮蛇大盜事件與網走監獄行動，即漫畫107話到130話之間的腦補
（下）的時間軸則在一年後，結束樺太任務，鯉登住進小樽病院的休養期

大綱：相差一年重回小樽的兩人，物是人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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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規劃過一本短篇小說集（鶴+月+鯉），寫了好幾篇，現在看起來文字要調整的地方很多、不會照計劃都寫，工作繁忙也不一定會出（咦這噗本身是個愚人節玩笑嗎）
唉金卡姆實在是給我帶來很多的作品

你居然有寫黃金神威我是錯過ㄌ什麼

framzen: 你什麼都沒錯過啊，我沒有寫完所以沒貼出來過 XD

哇想看完整小說集

期待和漾的卡姆短篇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