ꌚꂑ|綠的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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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銘《催眠師手記:無罪的嘆息》|寶瓶:2022。

「你唯一能知道的是自己當下在想什麼。(⋯⋯)下一秒都是未知。但是,一切都是錯的,我們並非生活在未知中,一切都是早就設定好的。」

身為催眠師的「我」──雖然表面的沉穩剛好暴露對自己的穩重缺乏信心,但能夠意識到自己的問題,找到好的方式應對──與他的「搭檔」──生活簡單,性格複雜,具有成人不具備的坦誠和清晰,卻心思縝密的心理學客座教授,在共同經營具有催眠資質的心理診療所裡,透過催眠誘導、分析夢境、觀察穿著、舉止、表情和性格,以及問詢──改編真實案例的心理推理紀實檔案。整體來說雖然牽強,但算是有些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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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夢和催眠,作者提及,夢的景象來自記憶,在夢中經歷的場景和事件,都是對現實記憶的提取和加工、抽取其片段所組成的;在夢裡的行為和想法,都是根據現實經驗做出最直接、最沒有任何防備的判斷和選擇的制約反應。催眠不是讓人睡著,而是透過某種手段讓被催眠者模仿做夢的狀態,交出部分意識;被催眠時,喪失的不是思考能力,而是部分防備能力;我們雖然──或者說是當然無法意識到潛意識,但一言一行都被潛意識影響。
就目前的認知來看,夢境其實是潛意識的表現形式,甚至可以說是「釋放」,拉岡也認為,潛意識是一切行為、感受和選擇的源頭。童年時缺失的,成年後會想辦法彌補;當時產生的扭曲的印象和感受,會在日後造成異常行為;日常生活欠缺的、渴望的、捨棄的、抗拒的、造成壓力的,都會在夢裡用特定方式表達,以及,在描述夢境時強調的或刻意模糊的、是客觀的還是概念的存在、是表象還是根源等等,問題本身或許被鎖起來──但重要的是,找到鎖被藏在什麼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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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花園〉的個案是在催眠最後的反應是,以兩種截然不同的情緒和聲音快速交替的狀態,一種是在抗拒什麼的嘶吼,一種是在享受的淫蕩的呻吟──醒來時卻嘔吐了起來。其解釋是,個案釋放壓力的方式是夢遊,而壓力來自年齡與婚姻,但個案自我約束的壓抑性格,使得夢遊本身只是釋放壓力的途徑,夢遊狀態的行為才是釋放──手淫;個案在混亂與空白之中最有印象的「大眼睛」,則是她的自我克制、自我施壓已經到某種極致,必須透過扭曲、更極端、具爆發性的方式才能釋放出來:給偷窺者看。
個案對家人有過報復的想法,而她的報復方式是,隨便找個每個方面都不如自己的人嫁了;因為結婚基本上是被家人逼的,所以對婚姻的失敗所帶來的不滿,慢慢形成某種扭曲狀態,「你們說是為我好,但是那個男人只是對我的容貌和身體感興趣,完全不知道尊重我的選擇──你們用我的身體作為交換代價,我就用對自己的身體的輕視來報復──手淫展示給猥瑣下流的偷窺男人看。」把自己的身體當作發洩工具,用假想的暴露和真實的手淫宣洩報復心理──不過,即使在夢裡,個案也不能接受自己的所作所為,抗拒與享受就是她的自我掙扎。
〈黑暗中的隱藏者〉的個案是在二十歲時搭配一身黑色衣服後,發現自己從來沒有感覺這麼好過,之後就只穿黑色衣服,所有飾品、物品和生活用品都是黑色,把身邊的一切都換成黑色的東西;她感覺在黑暗中很自在、很安全,只有在黑暗中才能徹底伸展自己的身體,對明亮的環境也是排斥到幾乎是逃離的程度,甚至想把膚色變黑。黑色與黑暗意味著融入和躲藏,個案的行為是在想盡辦法消除自己的存在感,其潛意識是自我否定。
雖然目睹父母爭吵,但三四歲的孩子無法理解,不過,當母親要她在親戚面前少說話、少做動作、躲藏起來、盡量不要引人注目,「才不會被人說。」這種要求讓她放大與擴散印象中的爭吵內容,其要求等同某種程度的嫌棄;因為孩子不能完全理解來自家族的重男輕女的歧視,但是本能地知道母親的目的是降低自己在別人眼中的存在感。由於不算針對所以還沒什麼的童年記憶,在二十歲時因為環境和身分的轉換而被喚醒──結婚。
她的異常行為是對結婚的間接抗拒,以及對結婚不久之後的生育的恐懼,來自潛意識的隱約擔憂──要是自己也生了女孩,會不會也面臨到當初父母所面臨的問題──變成表象行為,穿黑色衣服,把周遭變得黑暗,融入其中,躲在角落,其實是在重複執行母親的命令:躲藏、消失和消除存在感,其動機進而演化成「逃避婚姻,就不會面臨生育,不會面臨父母的壓力」。
〈完美謀殺〉的個案是經常夢到自己用各種方式殺害妻子的中年男人,包括完整的、詳細的處理屍體的過程和細節,「過於還原」到可怕的地步,夢裡的他覺得自己非常冷靜,是預謀很久的、是事先準備好的;醒來之後並非興奮和衝動,而是嚇得一身冷汗或想吐的恐懼。他說,九歲時,他的父親當著他的面殺了母親。「印象最深的是:血噴出來的時候像是有自己的意志一樣,灑向空中,然後濺到地上。(⋯⋯)血噴到地上沒有停止,而是流向我。就好像是血有我媽的意志,而且我知道血的想法。血是有情緒的,它熱切地流向我站的地方,在夢裡,我能知道血是我媽捨不得我的表現。」
親眼目睹、從小失親、背負議論和指責多少造成陰影,但他最渴望的是,希望自己能有一個完整的童年──於是,在他的兒子和自己看到父親殺害母親差不多大時,他又開始做這個過於直接的夢;因為現實中的自己已經不抱任何期望,所以在夢裡的他用某種轉移的、極端的方式表達願望。最有意思的是,不把兩件事看作一體,殺人是殺人,處理屍體是處理屍體──對他而言,把屍體處得得愈乾淨,就愈可以逃避法律制裁;在夢裡毀掉證據、處理屍體、製造完美謀殺的「結果」,才是他的情感表現──父親沒有被治罪,自己至少沒有失去雙親,童年也沒有因父親而過得悽慘或背負過多。
「潛意識並非固定的,潛意識是進程,會伴隨每時每刻所接收到的所有資訊而產生動態,也就是說,潛意識本身和意識是互動狀態的。而且,意識有可能會沉澱下去成為潛意識,潛意識也有可能會浮出水面成為意識。雖然潛意識本身是意識不到的,但不代表我們不會意識到曾經包括在潛意識中的內容──潛意識的狀態是絕對的,但內容卻不是絕對的。
(⋯⋯)
就像擁有一個巨大的倉庫,裡面充滿各式各樣新奇的玩意,雖然我們是倉庫的擁有者和使用者,但是對於進出倉庫卻不擁有決定權。」
「我告訴他,雙臂伸直做出殭屍電影中的殭屍動作,然後我對他置之不理,繼續講別的。用不了幾分鐘他就會感到疲倦,雙臂開始下垂。這時候我看他,無須語言,只是把掌心向上輕微地抬幾下,他就會意識到我的暗示,繼續保持我要求他做的姿勢。『掌心向上輕微地抬』這個動作就屬於我們之間的特定暗示,其他同學則不會對此做出反應。當然,這個暗示不夠隱晦,接下來我可以進一步,在他伸直雙臂後,把這本很重的書扔到他伸直的雙臂上,不過很快他就會繼續伸直雙臂。可是我要求他這麼做了嗎?沒有,他很自然地讓書停留在自己的雙臂上,同時也盡可能不讓書掉下去。因為我給他的暗示是伸直雙臂在胸前,他不但接受了,同時還無條件地接受其他條件──雖然我沒有告訴他,托住書。他托住書的行為就是我透過暗示達成的額外效果。這位同學也壓根沒有想過:『我為什麼要托住書呢?』
這種暗示的目的就是隱蔽的一種,也正是類似這種暗示方式,才能繞過人的心理防衛機制而獲取潛意識中的部分內容。(⋯⋯)」

──〈潛意識與暗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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