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米拉、法米拉,法法法法法米拉拉——」
似有燭火隨聲音搖晃了身形,倒映於冰冷牆面的影停頓了指尖。置於桌面的古舊提燈不屈不撓的在雪境的大圖書館中散發少得可憐的光與熱,暈染在同樣銘上時光碑文的石盒。
而在光的一角,灰燼般沉默的少年終於忍不住嘆了氣,套著半截手套的手自塵封的盒上移開,欲將燈火覆滅掌心般——抓起桌面另側唯一沒被歷史大浪沖刷過的書籍,狠狠砸向哼唱著不成調歌謠的人搖晃著的腦袋。
不,他是不會承認那是歌曲的,法米拉想著,即使那另自己聯想到異國便利商店的音樂也一樣。
那本書冊當然砸不到被瞄準的人身上。
「嘿,你在圖書館裡打架!」
裹著白色衣袍的身影一反先前懶洋洋攤在沙發上的姿態,連翻滾閃避都不用,雙手一撐一接,承載知識以訓人的「武器」便穩穩落在掌中,銀色交織成的雪十字在火光下倒映寒冷,也倒映著接下它的人垂落的金。
「打架?怎麼會呢,我只是想用經文來傳遞聖母之愛,告誡祂的孩子勿以怠惰輕浮面對知識聖堂。」
拉出和藹可親的官方式笑容,法米拉隨口回覆了對方,同時雙手捧起躺在盒中的物品。彷彿是以白骨雕刻的沙漏纏繞著刺蕁與百合,白羽和桂冠卻是翻轉落下。
蘊含著微妙的意味。
灰髮的典務沒打算對此評價,僅是接續了自己未完成的事情。
「比起在這無意義的浪費時間,你何不去做自己的任務?執行官在這個時刻,應該是挺忙碌的吧。」
典務的職位內容讓他們會長時間和文物典籍宅在一起,但各種消息總會在不知不覺間流入他們的耳中。也許這是他們的天賦?總在世間追尋的本能令這群沉浸歷史與藝術之海的人不錯過任何的小小事件。
丹奧鎮與西嶺山谷的事件調查理所當然的落在誨廳的人們身上,法米拉則再次慶幸自己早已離開,轉身投入文物與書冊的懷抱,在執行官們奔波時快樂安穩的蹲在溫暖的圖書館裡享受每一天。
「所以我才趁這時候來你這邊偷懶啊。你上次委託的資料我都順便帶來了,讓我摸魚一下不行嗎?」
金髮的身影委屈的倒回靠枕,拍出小小的聲音,紅銅色的眼在翻過身後直勾勾盯著熟悉的朋友兼前同事,一副要盯到人家自己心底發寒的樣子。
「而且,我總覺得事情有些蹊蹺,背後有些問題存在。你有什麼猜測嗎?」
「我?你問錯人了吧。」
法米拉搖搖頭,淺色的眼含著道不明的情緒。修長的指滑過手中小札的書皮,粗糙的觸感隔著手套回饋大腦,而他失笑著回應從過去至未來的朋友。
「你該問的是另一個傢伙,他可能也不知道全貌,但一定知道的比我多。真要比較的話,也許我才是那個離真相最遠的人喔?」
「嘿,要是相信你我就是隻吸血鬼。」
將手下繡了枝蔓的枕調整到最舒服的角度,摸魚的執行官哼哼地說著。法米拉很了解他,正如他很了解法米拉。
「你從來都是離風暴最近的那個,我才不相信你沒關注這種一看就很『有趣』的事情。」
如是踏著焚燒罪惡的灰燼,於懺罪之路上灑下漫天塵埃。那雙過於透明的眼注視人們的災禍與救贖,是微笑的天使亦是惡魔,於視界之前,眾生平等。
「隨你怎麼想,不知道的事情就是不知道喔。」
終於忙完工作的少年離開了工作區,脫去的黑色手套被隨意扔在一旁,而他的掌心則覆上了友人過於鮮紅的眼,遮去室內溢散的火光與明亮。
「我們,只需要做好自己的工作就好。」
他們都只是樞密院重要又不太重要的小螺絲釘。
好一記經文傳遞聖母的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