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時候會想等到事情結束之後,要去哪裡旅行。
也許去南方,陽光明媚的地方。
即使她依然喜歡冬天。
廢棄許久的工廠在森林深處,藏在叢生的植物後方,她差點就要錯過了。
這棟建築物裡的微弱氣味──生鏽的固定裝置、被蟲蛀了洞的木材、水泥牆上蔓生的植物──都被一股不尋常的氣味掩蓋,燃燒的植物、刺鼻的酒精,濃烈的氣味,因為雨水和濕氣變得厚重。
她認得這個味道。
貓與鬆餅
7 months ago @Edit 7 months ago
工廠內部非常昏暗,只靠著牆壁頂端的小窗戶提供光源,鏽蝕的金屬橫樑高高地支撐著天花板,將廣大的空間留給工廠進行原始用途,高度和寬度都相當驚人。室內的所有物體都滿布灰塵──地面、牆壁、變換著形體的空氣。
這裡無人使用,寬敞,超越了時間,令人不安。
她彎下身來,鑽過倒塌的櫃子,開始搜尋。
「之後的行動會轉移到地下。」
他說話時頭也不抬,書桌上成堆的文件在他面前堆疊成了小山。「這批檔案也處理過了嗎?」他指著其中一疊尚未裝訂的紙張問道。
「啊,我們還正在聯絡。」
「動作快一點。」
「但是他的時間很難安排……」
「跟他說是我的委託。」
「是。」
房間的另一側有人半舉起手。「抱歉插話,未來的行動方針需要統一通知嗎?」
他挑著眉毛,一臉挺不開心有人問了這種蠢問題。
「不,有必要知道的人知道就好。」他說。
「我沒想過居然是那樣的事。」
她低聲說,手指輕輕撫摸自己的髮尾,這是她緊張時才會有的習慣動作。
「我真希望當初有幫上忙。」
對方的嗓音自通訊珠那頭傳來,語氣輕鬆寫意,只說了:「啊,沒事,已經沒事了。」
「也沒什麼,只是小問題而已。」對方再三保證。
切斷通話之後,她深吸了一口氣,閉上眼睛。
真希望一切都像她想像中那樣容易。
刀握在他手上,伴隨著強光,刀刃落下,從鎖骨邊擦了過去。
當刀鋒劃破皮膚的那一刻,他感覺到阻力,隨後阻力又消失,抓住又放開。
他將對方在地上釘了半個呼吸的時間。
地上的人好像說了什麼話,嗆咳出鮮血,但他只是重新抽出刀刃,擦去濺到自己手指上的血跡,三番兩次。
刺耳的警鈴大作,他只有幾分鐘的時間能夠離開。
他在最不該犯錯的時候犯了最致命的錯誤。
但一切都沒事了,只是記憶而已。
他坐起身,低頭看向自己的手臂。
傷口讓他活了下來。
他對於危險的感知,就像是夜色之間的一聲哭嚎。
就好像那是一陣來自四面八方的聲音──一聲野性的尖嘯、原始的尖嘯、一聲戰吼。
他的直覺大聲尖叫,蓋過了林間茂密的樹葉所製造的沙沙聲響,還有他踩過石子路的腳步聲。
他迅速地移動到小徑邊緣,回頭窺探。
一道黑影就站在他下方的道路中央,雙腳踩在舖得平整的碎石上。
在不遠的某處,存在著原本平凡的世界。
那個有著市場和咖啡廳、有著燈光與陸行鳥廄、有著鄉間小屋與灰色地毯、他年幼時熟悉的世界。
但是現在,那個世界和這個世界截然不同。
酒吧的燈光昏暗,他拉了拉頭上的兜帽,讓陰影遮住自己的臉。
室內油膩的氣味和醉漢大聲嚷嚷的吵雜聲讓他皺起眉頭——真該約在別的地方——但以目前的情況來說,這種地點最好。
「你遲到了,」那個人說,似乎和他一樣緊繃,語調故作鎮定。「我還以為你不會來了。」
他忽略他的話,只問了:「東西你有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