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他在酒館跟妓院附近遊蕩。

紅燈區一律都是男妓，他們把自己打扮得光鮮亮麗，舉止得宜，展現最完美的一面，服務女客所有的需求。

野中亂無視那些諂媚的眼神──為方便行事，他以女裝的姿態外出，黑色的長紗裙，白色蕾絲上衣，搭著保暖的毛皮外套，腳踩酒紅色的低跟鞋，上點胭脂口紅，乍看之下還有模有樣的。

領著男妓的搭訕，兩人悄悄進入昏暗的小房間，床頭薰香令他過敏，趁男妓整理床鋪時，反手拿起擴香瓶就往對方頭上大力砸下，男妓哀號了一聲，暈頭轉向搞不清楚狀況，野中亂抓著對方的衣領，尖牙往頸子咬。

吸了大約七百毫升的血量，男妓不省人事倒在地上，野中亂隨便丟了些紙鈔，掩著口鼻溜出去。

臭死了。

終究是社會底層，除了血液還有可取之處，其餘都是廉價品，用完即棄。

算我運氣差，遇到這種貨色。

不得已的情況下，野中亂才會去紅燈區，否則他更傾向在酒館附近「撿屍」。

那些喝得醉茫又毫無防備心的男女老少，都是好下手的目標。

偶爾遇到一些醉鬼不知喝了多少，血液都還有酒味，稍嫌噁心，但大多數的買酒人，血液品質都還不錯。這時候側背包裡的針筒與血袋便派上用場，保存一些血包，不出門的時候就是現成的儲備糧食。

陽光普照的日子，他待在家裡，慵懶地躺在床上讀書，讀到睡著，醒來又繼續讀，一本接一本，從小說到劇本，食譜到樂譜，就這樣一直到深夜。

或者把玩那些他蒐集來的東西，不好判斷是廢物還是珍品，他無所謂，滿足癖好總是優先的──僅此於吸血。

如同他向別人提起的，他去過很多地方，四海為家，最後定居在碧國的雪地與陰天。

然而血族不被允許高調，他出入黑市、賭場、酒吧，淨幹一些見不得光的勾當。跟人類比起來，血族很有談判的優勢；又或者活得夠久，能駕輕就熟地周旋在爾虞我詐的場合。

他裝傻、外表看起來沒自信、說話客氣，都是保護色罷了。

自從那位人類好友過世後，沒有再遇到第二個能理解他的對象。

大概永遠都不會有了。

他換掉衣服，細雨從清晨的天空降落，拿著拋棄式紙巾在臉上抹了兩把。

……去看看他吧。

往火車站的方向前進，想著若故人還在，會怎麼取笑這張沒卸妝乾淨的花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