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難得的日頭讓從雪山頂吹下的風沒有以往的刺骨，陽光在此刻已經完美的詮釋了這個國度特有的春和景明。

卻是春寒料峭，初融的霜雪讓地面的氣溫比以往低了些，還好，夕陽還沒躲到山的另一側。

對人類來說，這是件好事。

剛下班的人們，裡面或許藏有幾隻吸血鬼，都能剛好能沐浴在這種煦煦的光之中。


一間酒館，靜靜地矗立在山腳邊，低調的暖黃燈光徐徐亮起，卡希亞為其掛上了『OPEN』的牌子。

把牌子擺正之後，卡希亞推開店門，走進去裡頭等著客人上門，同時，幾片頑皮的雪花跟著他的步伐一同闖了進去。

今天是個多來幾杯調酒的日子。

日光悄悄地退遠。

列文覺得今天是好天氣——任誰在出差後得到幾日連續假期都可以寬容這種冷天幾分——他此刻正在愉快地四處亂晃，脫離日常走訪的城區範圍，單憑興致決定去處。此時日落時分，但他想著還能再晚歸一些無妨。

太陽沉睡之時，人們會點起燈火替代。

他看見屋型的一處亮光。

青年揚起有興致的笑顏，邁開腳步往那兒走去，在日光仍在山縫間依依不捨時推開門扉。此刻還沒有多少來客，還適合閒適自在地挑個稱心的位置，他總喜歡這樣認識每一個新店家。

卡希亞喜歡酒館大門被推開時的銀鈴聲響，更是歡迎每一位來到這裡的客人，不論是平民、遊客、樞密院、吸血鬼。

如果是吸血鬼，卡希亞會知道的，但很顯然地，踏門而入的青年並不屬於前者。

「歡迎光臨。」

老闆的口音很顯然並不是碧國的，似乎是來自另一個遙遠的國度，但當地人卻說這間酒館已經存在半個世紀左右。

「新客人想要來點什麼？」

在悠揚的古典音樂之下，卡希亞的問句是整個空間裡最濃淡相宜的墨筆，並不倉促，也不懶散，穿過吧台，傳到青年的耳裡。

新客人？這位老闆都會記著每位來客嗎？列文找到聲響的來源，那名白髮的男人。哦，不全是白髮，列文在熟悉整體燈光較白雪映夕陽的戶外景更灰淡的室內，發現是白之下還有墨綠一層，收攏成長馬尾垂落，飾品與刺青獨有風情，自帶神祕的氣質。很難形容，大概是……有很多故事的人，列文揣測著。

他漾起笑容，決定挑選吧台前的座席。

「老闆，有推薦什麼適合今天喝的嗎？」青年手肘支在桌面，上身前傾，好心情地將決定權交給緣分，「酒精濃度別太高都好。」

此時他一頭橘髮散著並無打理，燈光自上而下，陰影藏起了雙眼，大抵是十分溫和友善的眼睛吧。

「嗯……或者老闆想推薦的都行。我不太常喝酒，對這些名字不是很能分辨。噢對了，有什麼餐點或小食嗎？」

不太常喝酒主要是他酒量可不好。不過暫且沒受到多少醉酒慘痛教訓的青年顯然不太在乎這事。

卡希亞喜歡笑容純粹的人，而眼前的人就是，在別有他意盛行的年代，這倒是少見了！

用同樣的笑容回報笑容，這是經商之道，亦是與人相處之道。

「不常喝酒的話⋯⋯」看來伏特加或威士忌已經被摒除在外了，他迎向男子的淺色的眸，微微瞇起。

男子蓬鬆的橘髮映著餘暉也依然燦爛，卡希亞會想用另一種不存於這個國家的水果形容－橘子。

「蜜柑沙瓦，如何？」卡希亞輕敲桌面，思忖了一下店裡除了酒還有沒有什麼人類可食用的點心「沙瓦可以開胃，又不會太烈。」

「但這裡提供的食物可能就只有一般乾糧跟起司。」

這個部分就只能怪吸血鬼本身的先天不足。

「聽起來不錯，那麼麻煩您了，一杯蜜柑沙瓦……和一些乳酪好了。」他下午吃了點東西，也沒有多飢餓，食物不過是為了墊墊胃，以及防止自己喝得太快。

列文一雙眼看來看去，多數酒吧陳設常按著店主喜好而安排，或者直接是店主的私人收藏。古畫，飾品，槍枝。柔軟似帶著酒氣香氛的光線渲染，沁入古董典雅的雕花弧線。他視線停留在吧台另一端的玻璃盒。

方形盒底下是古典的木雕底座，裡頭鋪著絨毯，幾枚硬幣斜倚著，銀幣在時光裡泛了黑，金幣也不再是昔日的張揚燦爛，卻有著屬於歲月的另一番風情。

反正吧台也沒有其他客人，他跳下椅子，移動到盒子那一邊。

「老闆喜歡蒐集古董嗎？這看上去有點歷史了。店裡還有不少，都是您的私人收藏？」

「對文物有興趣？」

柑橙原汁濃縮液先被倒入冰鎮過的雪克杯內，再混入簡單透明的氣泡酒與冰塊，3%的酒精濃度剛剛好適合這樣橘色調的小青年。

「私人收藏應該是不犯法的。」搖動雪克杯時的液體、冰塊、金屬相互碰撞的雜音模糊了卡希亞的言下之意。

他瞥了一眼男子停留的位置「羅馬帝國的銀幣？那個時候可有趣了。」

｜ sᴏᴜʀᴄᴇ

店內的陳設並不華麗，但也是頗有雅緻，每一個收藏都有專屬的展示空間，酒香似乎還帶領著人的靈魂繚繞在歷史之中。

卡希亞把承裝好的沙瓦推至男子面前「蜜柑沙瓦。」他微微勾起笑意「給眼光獨到的客人。」

「是的，對古文物有興趣，我是做古物修復的。」

他覺得這老闆願意聊天，愉快地持續話題。至於合法不合法？他瞄了眼對方身後的槍械，並不特別大驚小怪。有這種私人「收藏」的他見過不少，至於能不能用就沒去考證了。

「那時候？」

吧檯前的客人歪了歪腦袋。

「……哦，得到銀幣的那時候？有什麼有趣的故事嗎？」

他扶好自己的酒杯，看向調酒者深邃的落在影中的眼睛。約莫是橄欖綠，屬於夜晚的場所往往看不清人真正的模樣，卻更適合聽故事，遙遠的，記不太清晰的——夜的模糊性在情節上是最天然的渲染效果，而故事是再好不過的下酒菜。

列文抿一口酒，冰涼的酒液與氣泡落在舌尖，忍不住瞇了瞇眼，又一副等著聽什麼的表情看著對方。

好人、好酒、好故事⋯⋯這將會是個很不錯的夜晚。

卡希亞原本來者是個說故事的人，並沒有想到是個聽故事的人⋯⋯雖然這並不影響到他要不要介紹自己收藏的意願。

向來來到酒館的人太多是如此，身上往往乘載了與靈魂不成比例的重量。

所以才需要酒。

但男子過分爽朗明亮，如暖陽，但這裡總是大雪紛紛。

今天的客人來得晚，卡希亞還有時間可以多說一些事情「如果是拿到銀幣時的故事倒是沒什麼。」

又是語焉不詳，反正男子不會好奇他是怎麼『交換』到這個東西的。

「我要說的是銀幣的歷史⋯⋯」

接著，卡希亞開始娓娓道出羅馬帝國的政府是如何通過在金幣裡摻入銀，再將銀幣摻入其他物質，來掌握市場經濟並導向通貨膨脹的客觀事實故事。

「雖然，我想這些歷史淵源，你早就知道了。」他補充說明。

所以在最後，卡希亞不免俗地多為銀幣添上一點浪漫的傳言，他指著上面的小凹痕⋯⋯

「這枚銀幣曾經為一位戰士擋下一箭。」為這枚銀幣再加一點可以讓人津津樂道的色彩，卡希亞對著古董修復師一笑「這你可能就不知道了。」

「還有，新客人，你叫什麼名字？」

「沒有聽得這麼詳細啊。況且，老師講的知識和酒館裡聽的故事，感覺就不一樣。」

雖這麼說，列文並沒有流露出對課堂的厭惡或不屑，只單純在討論聽故事的環境差異罷了。

「擋了一箭？哇，那真是立了大功啊！」他盯著銀幣，語氣十分讚許，「英雄般的銀幣……戰士也是受到幸運之神眷顧了。」

聽故事的青年喝了一大口酒。柑橘口味清爽香甜，沙瓦的酒味又淡，這麼喝全是過癮，絲毫不會辣著喉頭。

他嚥下酒水，又說：「我以後也放個錢幣在衣服口袋裡好了。」

「我叫列文。老闆呢，怎麼稱呼您？」

「我覺得這是個好主意。」卡希亞笑了「說不定哪天可以保命呢！」

即便現在已經不是動盪的時代⋯⋯嗎？

這項收藏真的那個只圖似是而非的『聽說』。

因為小小的銀幣擋不了吸血鬼咬破頸動脈的利牙、扛不了狙擊槍正中眉心的子彈⋯⋯對於酒館老闆－卡希亞而言，那枝箭矢的威力可能還不及幾杯黃湯下肚。

「說不定⋯⋯說不定就是哪天。」他對著列文勾起笑容。

雖然是小小的一枚銀幣，還是代表那個時代的光榮，一路輾轉至今，被歲月鍛造成了另一種浪漫。

「卡希亞。」老闆向列文伸出手「叫我卡希亞就好。」

「好，卡希亞！你調的沙瓦真好喝……我以前都不太懂人們怎麼這麼喜歡喝酒。」

交換了姓名，他的稱呼方式也親近了些，少喝酒的青年滿意地誇讚起來，與卡希亞握握手，臉龐有微微發紅。

「溫蒂將彼得潘送她的鈕扣掛在胸前，結果替她擋了失落男孩們的一箭……」

他停下來喝口沙瓦。

「弓箭手的箭可不是鈕扣擋一下的事，噢，換成銀鈕扣是個方法？」

卡西亞對一杯沙瓦就一臉微醺模樣的列文勾起笑，把更多沒有道出的藏進酒館裡醉人的氣氛之中。

「可能是沙瓦喝起來比較甜口。」而這也是事實。

隨著列文的話語，卡希亞瞥頭看了一眼那枚銀幣「是呀⋯⋯彼得潘，這不是挺浪漫的嗎？」

「我覺得可以試試看。」卡希亞用食指敲了敲列文衣領口上的扣子「或許可以成為一種⋯⋯時尚。」

列文低頭看卡希亞的舉動，跟著想像自己的扣子變成銀製的樣子。

「哼嗯……挺時尚的。說不定百年以後會變成某間酒館吧台上的收藏品喔？」

「卡希亞，我能再點一杯嗎？」青年嘻嘻笑著，指一指空酒杯。

「我還想聽聽酒館什麼東西的什麼故事，這裡似乎藏了很多故事……酒館很久了嗎？還是你就喜歡收藏古物？」

他像個半大孩子，纏著大人問東問西的模樣。

『真的說不定我會買來收藏⋯⋯跟這個銀幣放在一起。』卡希亞微笑地看著列文，並沒有挑明地說。

畢竟人類是活不到那個時候的。

「收藏只是我另一個嗜好。」他在眾多疑問之中挑了一個最舉無輕重的回答。

卡希亞接過空杯，看著面色有點酒氣的列文，他想了想「可以，但你要不要先給我你其他友人的電話？」然後再把新調好的沙瓦推出去之前，先伸手跟對方要了聯絡資訊。

「……噢，好貼心。」

他原本是打著不要喝醉的念頭進店的，畢竟獨自出遊，醉酒後的事宜諸多不便，況且近日各地還有半夜受血族襲擊的案例——但列文想著，他挺喜歡這裡，和有趣的老闆。

他向來這麼隨性。笑了一笑，青年抽出紙張寫下住得最近的朋友名字與聯絡方式，他前一日才登門拜訪過，應該不會造成對方太大的驚嚇。

哦，頂多被訓一頓。

「這裡！」他推出紙張，同時也拿出超過酒錢些許的整數現金，「錢我也先付好，要是我突然昏過去，多的就是處理我的小費——希望是不要啦。」

接過紙張與現金，卡希亞笑著對列文說「那我就收下了。」然後他轉身看著身後一整個櫥櫃的酒瓶，突然有了個念頭。

「列文。」卡希亞食指輕敲著吧檯的桌面，似乎心中有什麼盤算「你喜不喜歡未知的感覺？」

「隨便指一支，我就開那支酒。」他想著眼前的男人可能不懂酒類，無論對方指到那種價位的酒，卡希亞自己也一併承擔著風險。

就像列文也承擔著那支酒的酒精濃度一樣。

「如何？」這時候的卡希亞笑開出了花。

他既然不知道看起來不喝酒的列文為何會突然出現在這裡，臉上也不像有什麼故事要傾訴的樣子，卡希亞也不打算問，於是提出了這個建議。

無論結果如何，就是圖一個有趣。

「這麼刺激嗎？嗯……好啊。」

列文沒有思索太久，爽快接受了這個遊戲。雖說有些刺激，但這不是什麼烈酒一口乾杯的挑戰，於是他低頭在朋友的聊天室敲下訊息，拜託對方來接自己，便又抬頭看向卡希亞背後的酒櫃。

「那個，酒標是藍金色方形的。」

當真隨手亂指，青年全憑酒瓶設計上的喜好，往角落一罐指去。

卡希亞看了一眼列文挑選的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

Nice Choice.

謝謝列文中帶著可愛的列文來玩！雖然很多早就對完了但破病的我一破就破到快結企（怎麼這樣），謝謝列文中等我～然後可愛的列文真的很可愛呀！那個隨手一指可是甩出高%數的烈酒，狗狗能不能撐住呢？永遠歡迎可愛的列文來找老闆玩（希望有機會可以在吸血鬼老闆安全的情況下也去找狗狗玩（種族對立真的是⋯⋯真的是太太太感謝列文中了

Cassian_00: 謝謝卡中一起玩 我根本忘記這篇是私噗還沒發出來（到底在幹嘛）列文超會挑酒我大笑……肯定還要去找老闆玩吧！列文覺得老闆的調酒好喝！

Levin_Retriever:
老闆幫狗勾調酒！！列文神來一指哈哈哈！！看到骰子的我笑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