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春日不安分，像土壤裡有什麼蟄伏。

他不由生出這種念頭。列文與薩提的第一次組隊任務並沒有一帆風順，不是他們工作出什麼紕漏，而是壞新聞始終隨著吐芽的季節在雨後接連浮現，先是目的城市的凶案，又有違法藥膏的暗地裡流竄消息。任務本身沒有大影響，雖然比他預期進度延後了不少——這部分不是壞新聞的問題。

應該是他的問題吧。後輩思考著，或許他對於典務工作想得太簡單了，又也許是薩提特地拉慢步調？

此時他們已回到首都，敬獻祭如期在出差補假的幾日後開展。滿頭蓬鬆橘髮的典務難得妥善整頓了髮型，瀏海側分開來，將後髮上半紥成小辮固定，蓋過後頸的碎髮溫柔地搭上敬獻禮服的白毛領。

可是如雪地般柔軟美麗的純白布匹下，有什麼在躁動。有什麼不安分的。

空氣裡瀰漫著不尋常的氣味。

歐特菲亞潛伏於夜色多年，經手的黑色交易也數不勝數，薩提走在前方，剛與搭檔交上出差的述職報告。敬獻祭。這是一種鍍上神光的金黃色假象，輕柔地以春日之名遮掩掉這些細微上升的氣泡。沸水。他腳步並未停下，只是淡漠地想：這被雪覆蓋的一切掩住了將燒騰的沸水。

「......說起來，我沒有想到你會，」他開口與列文攀談，視線掃過對方的面頰，有些打趣：「特地為了敬獻祭做出這樣的改變。」

雖然薩提如此說，但他也沒帶眼鏡，少了金框的單向眼鏡，他看上去著實年輕不少，俊秀的臉絲毫看不出往日的濃厚貴族氣息。

「接下來應該可以休息小一陣子了——我是指出差的事。我還要進行一些文物統整的工作，你應該也有修復的工作，過陣子會分發表格下來，我再跟你進行確認......」

他這麼談著，腳步一頓。

熙攘的街頭裡，滿是熱鬧的集市與安詳的畫面，偏處卻踉蹌著走出幾個身影，距離遙遠，隱約能辨認出他們身上沒有穿任何禦寒的衣服。

「......哎呀。」

「列文，看看那邊。」

「很……奇怪嗎？」大方而溫和的青年卻老是在前輩面前顯得侷促，「家裡歷來的要求，平常髮型怎麼樣沒關係，敬獻祭得體面點。」

「嗯，我有收到某些藏品需要整理的通知下來，其他關於出差事務的消息再麻煩學長了。至於……」

他隨著薩提的動作止住話，從他身後探出腦袋往前望去。

「……啊？這……那幾個傢伙看起來神智不怎麼清楚。」

「他們再往前走是儀式進行的範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