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部分的研究者總希望自己歷年來的心血結晶能在一次機會中得到器重及賞識,而於聖座中舉行的年研討會往往為他們提供那個機會。因此對典廳院士們來說,那可以稱得上一年中最重要的活動之一也不為過。
二十年前還未踏出這片雪白土地的Mirankel也曾有過對其的嚮往,但因身分及年齡問題無法踏足其中。沒想到二十年後的今日,卻「意外地」被賦予了允許——或者說必須——進入雪山聖座中共襄盛舉的身分。
即使早在先前就以郵件婉拒本次研討會的出席與發表,但一封由修士親自送達研究室的手寫邀請函使他難以繼續推辭。
雖然清楚聖座中並不是只有保守的存在,各個領域的先驅必定也藏身於其中。但與樞秘院的過節一時之間仍難以改變在Mirankel心中的負面認知——保守、陳腐、自以為是的正義。
將苛刻的交通造成的疲憊與被迫出席的煩悶藏於那習慣的微笑底下,他步於純白的廳堂中。
作為難得的盛事,塞倫妮蒂也來到了研討會中。
雖然平時同事間的交流也有,然而更具規模的研討會總會有更多新面孔加入,她曉得有些人並不常年待在被白雪覆蓋的聖座中,而是在世界各地努力不懈的追尋知識。
這也讓她格外期待今天的分享。
偌大的禮堂中,Mirankel站在聚光燈下分享一份有關基因表達的實驗報告。
從容不迫的台風及流暢的表述說明了這般規模的研討會對他來說已是家常便飯之事。即便出席非為本意、即便沒有必要在這個保守派居多的地方爭取一個機會,但只要是牽扯到研究成果與自己的專業則一律不馬虎。
報告內容的引用大多來自國外學者近年來的論文資料,觀點也格外新穎。Mirankel在觀眾的提問環節中也毫不避諱提及自己至今的研究生涯都是在國外度過,因此切入點可能會略有異同之事。當然他再明白不過了,偏離大眾的眼光及過於嶄新的技術在某些人眼中僅是瘋狂又偏離人道的象徵——但迎合世間可不他的作風,若自己真是那類隨波逐流的人,也不可能在年紀輕輕就坐穩那個地位。
面對研討會期間來自不同道路上的聲音及眼神,Mirankel僅是習以為常地一笑置之。
中場休息期間,Mirankel端詳著下半場的發表名單與內容簡介。而在抬頭時,眼神正好對上了鄰近座位的那雙粉褐色眼睛。
Mirankel 一上台就吸引人們的注意,好的壞的都有。
絲毫不拖沓的報告方式稍嫌銳利,引來保守的老學者們幾絲不滿,但也讓人清楚明白她不是聖母豢養的溫馴白鴿,而是強悍的隼,為了知識,能遠離家鄉,越過廣袤的海洋。
專業度極高的內容從一張年輕的臉龐說出更令人佩服,她在心裡萌生些許好奇,沒料到抬頭就和一抹金色對上。
「塞倫妮蒂.貝爾,也是院士,主修生物化學。」
都對上眼了就率先打了招呼,她朝人點點頭,以一份親切但不會熱切至令人困擾距離開啟話題,哪怕在同時感受到其他目光聚焦,她仍舊像未能察覺般彎起溫和的笑。
「很精彩的分享,我對您最後提的那份衍生研究特別有印象,許多年前看過其他教授開了個頭,但沒見過有人深入細究。」
「若僅是在前人開拓好的道路上重複徘徊,則人類終究無法抵達憧憬已久的峰頂。」對方的搭話使Mirankel有些意外——原以為會被以避免麻煩為由直接別過眼神的——,他以習慣性的笑容回應,道出自己的理念。與方才於台上條理分明的分析論證不同,與人對談的年輕學者話語中迂迴的比喻佔了大多數。
「突破是進步的原石,在我所處的天空下這是人們基礎的共識——而在不同信念的環境下能受到青睞我很榮幸,Dr.貝爾。」有站在差不多高度上的人願意在額外時間抽空親自給予評價怎麼能不欣喜呢?尤其還是在自己的視界可以稱得上非主流的母國中。
基於聆聽報告的感覺,塞倫妮蒂還以為 Mirankel 在閒聊時也會維持一貫風格,孰料應答的語氣是如此溫和,像科學家與詩人的特質同時匯流進同一條河。
「沒有勇敢的朝聖者作為先驅,人類永遠到不了遠方,為此,我很榮幸能作為您的聽眾。」回應像輕輕唱和,語氣飄渺如一層紗緩緩落下,披在兩人身上,將四周的目光隔開。
「我還沒離開碧國過,但有機會的話也想出去見見世面,了解其他人如何追求知識。」
「不知您是否能給我一些指引。」
「知識並不該受限於任何形式的束縛,在這個時代一越國境不再是難事,尤其對擁有才識之人更是如此。」久違在這般場合上偶遇能以相同口吻與自己對談之人,Mirankel滿意地一笑,能感受到他的語氣中多了一分熱情。
「想要在過於廣闊的大海中順利航行,明確的目的地是首要且最不可或缺的。基於人類終究還是被困於有限的生物,因為一時的茫然或盲目誤入與理想相悖的方向對人與地來說都不是好事。」
「——以及即使船隻本身足夠堅固,引路的明燈仍是不可或缺。不熄滅的燈火能使順遂且平穩的路途不再遙遠。」
簡言之,一是選擇適合的國家與機構,二則是在踏出腳步前備好屬於自己的後援。
他將經歷化作帶有畫面且詩意的比喻,曲折但背後的焦點不曾模糊。。
「希望我走過的道路有幸成為Dr.貝爾的一點引導。」
「的確——人的一生有限,即便天資卓越,恐怕也只能探著真理的一角,立定目標才不致迷航。」
儘管表達的形式以抽象比喻呈現,倒句句實在,是有親身經驗的人才說得出的道理,於是她溫順的垂著頭仔細聆聽,如乖巧的學生,不時點頭附和。
「不曉得是否能好奇您去過哪些國家求學呢?」
怕是聽起來像是打探底細,她語帶保留,又隨即補充,表明自己如此詢問的目的。
「我聽聞各國的重點培育項目不盡相同,雖然有稍微做過功課,但我相信親身經歷更可信。」
「人類總會以漫長的歷史與留下的文化軌跡深度為傲,以維繫傳統為名拒絕本該繼續向前的指針。即使在硬體上已經在無法抗拒的潮流下現代化,人心卻停滯不前。」
「但新生之地則反之,以野心與進步填補那未經歷過的千年。它因為只有百年的故事而孱弱了嗎?正好相反,正是沒有陳舊的束縛所以來者不拒,新興思想的交會很快就譜出它的時代,且時代正在向外擴張。」這何不是對著自己腳下土地的諷刺呢?Mirankel不介意這番言論可能會引來側目,應說負面或不理解的聲音本來就難以傳進他耳裡。
「那個名字,我想Dr.貝爾已經心裡有底。」即便已經呼之欲出,他仍在點破前收起指向的話語,將答案留在彼此心中。
「也因為是交會處,才能僅是立足於一點就接觸世界——雖然未來若有機會也會想親自見識未曾踏足之地的魅力。」
「——不過會如此提問,Dr.貝爾想往何方繼續探究?」
「這座山給我的恩情無以回報,不過即便如此美麗,人總不會甘於一輩子望著同樣的風景。」
察覺到檢視的目光若有似無的飄來,塞倫妮蒂邊微笑邊謹慎地揀取字詞回應,修飾對談間的鋭刺——雖然她心底也並不在意他人觀感,但低調已成為本能,讓她少了不少麻煩。
「物種間的差異與轉換是我追尋的方向。」
「貝施科涅茨的學術風格較為嚴謹,遵守規距,這是好事——可如有機會見識創新的技術互相碰撞,雖然冒險,但很令人興奮,不是嗎?」
「不錯,正是冒險與突砌成就人類歷史上的一磚一瓦。」Mirankel認同地勾起笑容。
「物種間的轉換?」
「——看來Dr.貝爾的思想或許比我想得前衛得多?」聽到在一貫的溫和態度中略顯突兀的關鍵字時,他的注意力立刻被挑起。被點燃的興趣從那雙金色眼睛中表露無遺。
「雖然對探究真理的人來說,很多時候啟程是不需要理由的——當然,我也是。」為什麼要登山?因為山就在那裡。 探索未知是人類的本能,又何嘗不是一種狂妄?
「但今日難得有幸與同道之人相會,可以的話是否能讓我聽聽是什麼樣的過程及推演導出了這個結論?」
「每種物種間盡有不完美之處,若是能夠加以改善,也是人類的福祉。」
「好比用來做勞力活的牲畜,如果能有辦法讓牠與更強壯的生物相似,這不是好事一件嗎?」
沒漏掉女子眼中閃過的光,然而四處盡是眼線,塞倫妮蒂垂下眼眸,舉了安全的案例,反正懂者恆懂。
「也是,出於本能的探尋怎麼會需要理由呢。」也許是見多了把願景掛在嘴邊的學者,她在聽見豁達的回應時略帶訝異的抬起頭,但很快轉為理解的微笑。
「路徑本身就是答案。」
「哎呀,同道之人還不敢當。」她輕搖搖頭,自知學術上的成就還落後人一截。「但分享淺見是我的榮幸。」
「可想而知的,需要做生物實驗的研究都有些——道德爭議,年輕的國家對這方面相對開放,我是這麼想的,但也還沒親眼見識過。」
「可有人說過你很擅長將鋒芒融於迷霧之中?」在聽到舉例後,Mirankel還是道出了與塞倫妮蒂對話時的直觀感受。「當然這不是貶意,只是我很好奇在迷霧之下的真實會是什麼樣貌。」正是令人看不透,所以有趣。
「的確,我所在的國家對於開拓與突破之事包容得許多,且只要能拿出得以說服人的成果自然會有賞識之人擁護——因此這方面的交流也少不了。」
「百聞不如一見,若Dr.貝爾不介意,試著參加下一次的學術交流會如何?當然資格一事不必擔心。」他對視界相似之人向來寬容,如同以往賞識自己的那些後援一般毫不曲折地向對方遞出了邀請。
「……抱歉,現在應該說是之前所在的國家。」長年的習慣讓他忘了現在所踏足的並不是那熟悉的土地,而是自己的故鄉。在意識到口誤一事已是幾秒之後,頓了一會後的改口中帶了幾絲無奈。
「將寶藏藏於迷霧之中,才篩選得出獨具慧眼的人,您若願意,待到時機合宜——。」餘光短暫的瞥過四周人群。「自然無須隱瞞。」
敏銳是優秀科學家的特質,塞倫妮蒂並不意外Mirankel 在短暫的對談間掌握她的特質,她一樣以文謅謅的語句輕飄飄的回應之,僅以眼神透露出欣賞。
「這會是我的榮幸。」沒料到機會會來的如此快速,但這種絲毫不拖泥帶水的行事風格倒也令人欣賞,她在短暫的訝異後乾脆應諾,並朝人伸出了手。
「若是大膽揣測了請見諒⋯⋯不過您回國不久,若是樞密院的生活有任何不習慣之處,作為回禮,如有我能幫上忙的地方,還請讓我知道。」
鋒芒、野心、見不得光的交易,她確實是擅長把東西藏在迷霧裡的人。
而在多年的偽裝下,這片霧氣已經夠重,再藏一個人也無妨。
「我很期待Dr.貝爾親自揭露迷霧之下真實的那一天到來,也希望那天我會是台下的其中一名觀眾。」即使臉上依然掛著笑容,但依然難以掩飾金色眼眸中那似有似無地閃過的,對未知事物深感興趣的赤裸銳利。
「這份心意我就不作為客套收下了。」Mirankel回應了朝自己伸出的手並平淡地道謝。接著從外套夾層中抽出一張名片向塞倫妮蒂遞出。「若是Dr.貝爾有相關問題我也會盡所能地回答。」
「——就當為彼此的未來牽上線?」
名片上頭除了Mirankel的聯絡資訊外,曾經的職位與頭銜被以低調的字體書寫著。
或許只是還未拿到符合目前身分的新版本,也或許這是他對於個人認同的一點堅持。
「但願我能成長到能讓您成為觀眾的一天,怎麼能讓您空手而歸呢?」
塞倫妮蒂回以微笑,野心短暫的在平穩神色中閃過。並不反感女子眼中幾近鋒利的探詢,縱使各自目標也許不同,但學者不需要把自己活成一塊冷硬的孤島,只要能獲得她想要的,她並不介意把自己剖開。
「很期待有您參與的未來,Dr. Naznost。」
兩雙纖細的手交握後鬆開,即便方才發表會時已得知對方的頭銜,但塞倫妮蒂最終沒以院士稱呼之。
Mirankel 不像這裡的任何人。
她直覺未來也不會是。
交談迎來了短暫的休止符,兩人身上的那一層紗隨之逐漸淡去,提示休息時間即將結束的廣播也正好在此刻響起。
Mirankel以習以為常的微笑向塞倫妮蒂點頭示意並重回座位。雖然時間短暫,但無論是最初來自對方的賞識,還是最後那對於自己某些執著的尊重,都不難看出他對這次交談的滿意與愉快。
美女我喜歡你
(一進來就在講什麼)科學家女真是好看到令人生氣⋯橫⋯感謝交流⋯⋯
Snowball0530: 塞倫妮蒂才是真的好好ㄛ好會說話一百分而且怎麼還陪謎語人講謎語啦哎喲
&感謝美麗噗首圖我怎麼有幸得到啦齁⋯⋯塞倫中又會寫又會畫也好令人生氣
(虫合
美女科學家們的氣氛看起來好和諧ㄛ…我喜歡她們看起來氣質和諧但骨子裡都有點瘋瘋的(幹幹沒禮貌
教授可能是什麼奇怪寶可夢訓練家(太奇怪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