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矮小的十五歲男孩,拋下幾句話又消失不見。
「我把靈魂和母親的力量都還給你了。」
「這是有代價的,但願你承受得起......」
「……?!什麼代價?」
「孤獨。」
Osborn
4 months ago @Edit 4 months ago
男孩說得緩慢,有別於第一次見面,他釋然和坦蕩的表情全寫在臉上,那孩子還是這麼好懂,彷彿將自身的任務、宿命甚至是天賦全權交給我就能解脫一樣。
幾天前展開的暗殺行動,我去了那座海島,看見那張曾經想至你於死地的臉就感到異常憤怒,不自覺從指尖點燃火焰,無形的火光隨風搖曳,深藍色亮光吹向天際然後燒穿屋頂,將人體劈成兩半再分裂四肢與頭顱,燒灼每一個細胞每一吋肌膚直至焦黑腐敗,看不清面容,肅殺又決絕的手段。
我不記得我的天賦能燒得如此旺盛,像煙花在夜空中盛放那樣,特別是以這種張揚的形式暴走,險些控制不住火勢蔓延,有什麼聲音一直在腦海裏迴盪,儘管我盡力不去聆聽他在說些什麼,腦子卻越來越渾沌。
『成為我的一部分吧、』
『你本應該接納......』
『孤獨沒什麼好怕。』
Osborn
4 months ago @Edit 4 months ago
遲來的痛感將我拉出那陣來自深淵的低吼,子彈擦過胸前的防彈衣,所幸沒打進身體裡,但衝擊的力道仍在胸口劃出血痕,意識終於回籠,原先躲在牆壁後尋找逃逸路線的我這時也不得不迎戰。
「唐部長!唐部長!......醒醒!......」
「報告,有外來者入侵,應該還在附近,β隊去後門搜索,不要放過任何一隻螞蟻。」
「收到。」
Osborn
4 months ago @Edit 4 months ago
一個人單幹一整支精銳部隊,難免會有走神受傷的情況,雖然記不得我是怎麼回來的,但憑藉求生本能搭上工會直升機不是什麼難事。簡單止住還在滲血的傷口,清晨回到 LONGDAY 總部,迎面而來是溫晚傻笑著和我打招呼。
我放下槍,那小子識趣地拆卸 L115A3 的槍頭、子彈,替我擦拭槍身的血跡,剛進門就聽見拐彎處一桌人議論紛紛。
Osborn
4 months ago @Edit 4 months ago
「小子,你傻啦?別在蕭心情不好時候惹他!」
「我就是想問他那把槍去哪弄來的嘛......」
「你誰阿你?他幹嘛告訴你?」
他們說我不笑的時候看上去戾氣太重,很有殺氣,這當然了,剛解決完十個獵人才能安然完事的案子,身子骨累著呢,原本這趟回來僅僅是為了領取報酬,也沒必要和他們噓寒問暖,更何況與你有約,那間排隊的冰淇淋名店,沒想讓女朋友等急。
Osborn
4 months ago @Edit 4 months ago
溫晚和平常一樣,傻裡傻氣地笑著,好像想開口說些什麼又把嘴邊的話給嚥回去,安靜地繼續手上動作。他肯定有什麼想找我商量的事才出現在這兒。
不顧身上有傷,悠閒掏出女孩送我的鈕扣項鍊,摘下手套,找來乾淨的白布細心擦拭它,每擦亮一分,內心的怒氣平靜不少。
「不是叫你乖乖待著別來工會?」
「怎麼?機械師證照考到了?」
Osborn
4 months ago @Edit 4 months ago
「哎嘿,果然瞞不住蕭哥,我收到通知馬上就來工會,想第一個告訴你。」
「行啊,讓柯洋、小顧他們準備一下,晚上我們吃火鍋給你慶祝。」
「回頭把雜草的地址發給我。」正準備離開被溫晚給叫住。
「蕭哥......」
「你剛才是不是跟老大喝過酒?怎麼會忘記雜草的地址?」
忘了是怎麼把他糊弄過去,但過度使用天賦伴隨而來的失控令我憂心。
這陣子忙於各種委託,好幾天沒能見到你,才在之前發了訊息告訴女孩我人不在光啟......好想抱抱那具柔軟的身體,聽你叫一聲哥哥也開心。
和溫晚說好了,晚點會載你一起到雜草吃頓火鍋慶祝,讓他們事先準備食材,在冰淇淋店排隊時打了通電話給你,聽一聽蕭小五久違的聲音,你最喜歡的口味還好沒給忘記。
當我們驅車來到雜草卻發現不對勁,小顧在廚房被打暈,溫晚、柯洋不見人影,地上還有拖行過的血跡。
後來我們才知道連山會藉著私賣DEA的罪名趁機嫁禍給LONGDAY,抓走了merodach、高層幹部還有一眾成員,就在被警察攔檢時我們急中生智,裝成了酒醉情侶才矇混過關......但是看見雙手被戴上鐐銬,腿腳慎著血心有不甘的模樣,我實在不忍心......
Osborn
4 months ago @Edit 4 months ago
merodach曾問過我。
「在你眼裡,LONGDAY是怎樣的?」
這個問題根本不需要思考。
我選擇的,從來不會後悔。
連山會不是站在人民這一邊的正義執法單位嗎?怎麼在權力面前就能胡作非為搬弄是非?
緊握的拳頭和緊繃的身體被你發現,我不想在你面前失控,嘴上說著再想辦法便與你分別。
你當然知道他是為了不連累你才如此提議,畢竟事關工會,其中必定牽扯許多幫派與各方角力,你帶著些許不安與他告別。
蕭逸前去找曾律師商討如何將被關押在看守所的 LONGDAY 成員釋放出來,胸前的別針在此時發燙不停跳動,幽幽藍火綻放著光芒,警示著他的安危,有什麼人暗中埋伏蕭逸。
當時的你還不知道這個能看見他所思所想,感受到他情緒的技能到底從何而來,你很自然而然地接受了現況,想透過那齒輪咔嚓一聲接通神識,現在的視線等同於蕭逸的視線,一心想著這樣找機會幫助他。
沒曾想過那是身為神族的天賦異常暴走,越來越接近神的存在使你們更趨於同步。
一棟破敗的大樓裡他走進閃著警示燈的電梯,不到一秒,原本靜默的人眼裡透著狠戾神色。
幾名工人的眼刀射向他的同時蕭逸提前反應過來,蹲低身子閃過第一道攻擊,他的動作很快,抽出腰間戰術刀閃身就往前方的男人脖子一抹,在空中劃出血色奪目的弧線,那人應聲倒下,撞擊電梯地面使得轎廂搖晃不堪。
一旁的人也殺紅了眼,在狹小的電梯間不斷朝蕭逸展開攻擊,都被他一一躲過。他們耳邊都戴著相同的微型通訊器,刀光揮舞之間下一個人被掐斷喉嚨失去知覺。後方的工人趁他不注意揮舞刀柄襲來之時,也被他藉著前方殺手的攻擊,抓住一同向後刺,刀刃沒入心臟瞬間迸出血花,再補上一槍解決兩個,所有動作一氣呵成。
可敵人數量不減反增,他踏出承載血水與屍體電梯間,迎面而來的生物大軍與蕭逸的單槍匹馬形成強烈對比,他的眼色不對,生死關頭之間殺戮成為他的本能,你才明白男人一直都是這麼活過來的,熟練的刀法和槍法早已刻進蕭逸的DNA。下一波攻擊近身,他用飛起的雙腳夾住敵人頭顱,在瞬間扭斷對方脖子同時發出喀擦一聲,又幹掉了兩個。
Osborn
4 months ago @Edit 4 months ago
彷彿他是天生的獵手,你除了讚嘆他的身手迅如黑豹,暴力與嗜殺在血液裡頭叫囂,成為戰鬥的養分,好像隨時都能化為修羅。
「連山會就這麼怕死?」
在層層包圍攻勢下不管實力有多強勁,子彈很快就用盡,令人窒息的緊張感讓你不敢眨眼,生怕下一秒他會受傷。蕭逸打出最後一顆子彈,將槍隨意丟在地板。抓住吊燈繩揮舞劃破沿路的襲擊者,他們看不見也聽不見,只是憑藉獵殺的本能搜索攻擊目標,如同泥作的傀儡,不知疲倦。
Osborn
4 months ago @Edit 4 months ago
「找到了。」
他終於鬆了口氣,發現列隊中最後面的人就是指使這群生物兵的頭目。
「讓他們退開!」
「我想......有件東西你會很感興趣......」敵首拿出被包裹住紗布的物體,在地面滾出一截人的手指。
你和蕭逸都認出,那是溫晚的。
憤怒與森冷的寒意在體內流動,你能感應到他幾乎不受控制地想將對方置於死地,卻仍隱忍克制著。
「你們把溫晚怎麼樣了?」蕭逸大聲怒吼一聲,戰意隨之升騰,有什麼無形的東西碎裂了。
『怎麼不用天賦呢?』
那人眼底藏不住瘋狂的殺意,就算脖子被架著刀子也不以為意。
有那麼一瞬間蕭逸的刀鬆動了些,下一秒彈雨毫不留情地朝他飛來,完全沒有反應的時間,在周圍綻開一圈血水,你看見那永遠挺得老直的背脊在這時彎了下去,連手中的刀都快要握不住。
Osborn
4 months ago @Edit 4 months ago
見到此景你忍不住大聲咆哮,像是要把全身力氣給用盡,但怎樣也聽不見自己發出聲音,此刻連通的視覺不能讓你飛到他身邊,你多想能夠幫助他保護他......
哪怕一點點......
他一定受重傷了......
跳動的藍色火焰在這時瞬間熄滅。
能感知對方的視覺同一時間被關閉,肯定出事了。
無論如何,必須快點趕到他身邊。
好疼......
好熱......
我只記得那如雨下的子彈抵到胸口時,有個聲音在腦子裡大喊,尖叫著要我快跑,身體在第一時間做出了反應,深藍色的火光順著血液蔓延至四肢百骸,熱焰流過身體每一處,突起了頸間的大動脈,炙人的高溫使我難以克制地咆哮,貫穿全身的熱度與血液瞬間置換,原來我身體一直流著火神的血嗎?
它在此刻叫囂、鼓譟著彷彿下一秒就要從身體迸發出來,火焰的螢光幻化為雙頭蛇模樣,吐著蛇信朝我撲來,持續延燒我的五感。灼熱的溫度高得嚇人,燙傷的皮膚從焦黑到新生剝落了一層又一層,巨大力量與伴隨而來的爆炸聲響帶走了一切,將那棟廢墟夷為平地。
再睜眼,我看見不遠的住處,緩慢地艱難地走向那再熟悉不過的大門,可我抬不起手......
經過的地方無不被火焰吞噬,向前的每一步都為地板染上焦黑痕跡......還好,那幫小毛孩不在家,任務前託人照顧小傢伙們是對的。
有一股熱流不斷從我體內抽出......深紅色的......是血?
我在浴缸裡放滿冷水,一眨眼跌了進去。
「蕭逸!......蕭逸!......你在哪裡?」
別針瞬間暗了下來,深藍火焰消失了,你只感應到火焰那端的人正在承受巨大的痛苦,鋪天蓋地的閃光與爆炸之下,那人早已不見蹤影。
他受了重傷......他在哪裡?
必須快點找到他。
你驅車從市區趕往蕭逸的住處,所到之地草木、地板都有被山火肆虐的痕跡,發出焦炭的臭味,離他家靠得越近,不安的感覺越來越近......
果不其然,沒門鎖......踏進室內早已一片狼藉,焦黑的地板顯示蕭逸很有可能在這,你衝進去探尋他的蹤影,蒸騰的水氣撲面而來,浴缸裡倒著一個人影,一條手臂掛在外頭上看去毫無生息,但就在你焦急的叫喚之下動了動手指,你趕緊衝上去查看他怎麼樣。
「蕭逸......」男人倒在一片血水裡,似乎還意識不清,你想將他抱起卻被突如其來的殺氣震到後方牆壁,那是野獸在面對生存危機時本能的反應。
顫抖而不可置信的問句從你口中說出,說你是蕭小五,並以擁抱輕輕抱住他想安慰這具受傷的靈魂,你的愛人,那人蒼綠色的瞳孔才從渾沌逐漸轉為清明。從那滲著血水的軀體往下觸摸,想尋找一塊傷勢沒那麼重的地方都難,近乎崩潰地看著他緩緩起身、跌倒再抱著你艱難地站起。
「妳沒事!......」
「……妳沒事就好.....妳絕對、不能有事......」他仍在喃喃自語,執意要將你抱起。
那個在你面前總是無所畏懼,背挺得老直的男人在此刻在你面前露出了困獸的模樣,血水沿著胸前一路往下流至褲腳,那條腿甚至以不自然的角度彎曲著,他卻渾然不覺,只關心你的安危。
他看不見你心碎了一地,甚至不知該如何開口,也不敢再觸碰他的身體,就好像下一秒只消一個擁抱蕭逸就會完全碎裂得不成人形,彷彿剛才那陣野獸的低吟不存在。
「蕭逸......你要去哪裡?」
「你傷得很重,不要亂動......」他叫你待在這哪兒都別去,好像你的存在就能給予他更多活下去的動力。
他用盡最後一絲力氣掰過那塊異常彎曲的骨頭,整個人昏厥過去。
「蕭逸!......」
最終你還是把他從浴室慢慢搬到客廳的地舖上,以男人的重量你實在無法將他安然放回床上,只好在地舖將就一下,拿著乾淨的毛巾替他擦拭皮膚,將血水通通抹去,瞧著他少有的安詳睡臉你仍然心有餘悸,想打開電視看看LONGDAY有什麼最新消息。
「湯圓!?......」男人掌心突然捉住你握著遙控器的手腕,兩個小時前,明明看上去奄奄一息的人竟然有了生氣,他緩緩坐起身來看你,同時望向電視。
嘴上與你辯駁要是再喊其他男人的名字就要你好看,你當然相信他能做到,只是......這不顧自己狼狽吃醋的模樣實在過於可愛,想緊緊抱住他又不敢太用力。
「好好好......不說......」
「蕭逸......」
「LONGDAY沒有販賣DEA……」男人雙唇微啟,將要復原之際的第一句話竟然是DEA,於是你握住蕭逸的手堅定告訴他。
「我以為你知道......我相信你相信的,也相信你的選擇。」你用眼神告訴他你明白,男人回握的力道更深,他緊緊圈你入懷,又再說了一遍,就怕你不相信。
Osborn
4 months ago @Edit 4 months ago
「其實最一開始 Merodach 是有想過要做這筆生意,他問我......」
「我也沒多想,隨便塞了個藉口,說什麼不想某天醒來喝酒的時候發現手上沾著陌生人的血,他聽進去了,隔天就下令我們不做這門生意。」
「妳說,他是不是賭很大?.......」不難想像在社會大力推廣DEA的氛圍下,公會這種遊走在不法邊緣的組織怎麼會因為這一點原因在高額暴利的誘惑中堅持下來,看著蕭逸堅定的眼神你相信,或許 LONGDAY 有著連蕭逸自己也說不清的使命。
Osborn
4 months ago @Edit 4 months ago
總算,他氣色看起來已經好了不少,原本被燒得焦黑的皮膚表層裡撕扯出新的皮層,多處傷口也正逐漸癒合,恍若神跡。
你想,這就是神的力量嗎?你看見深藍色光輝在他身上瑩瑩發亮,遊走在皮膚和血管之間,浴火重生般逐漸恢復生氣。
所幸刀傷跟那些槍傷看起來無礙,蕭逸又恢復成平時的蕭逸,永遠那樣無畏堅挺,不會被任何事物打敗。
他說要去見一個人,LONGDAY 曾經的二把手,當年權力鬥爭的風暴中 merodach 留了他一命,說不定他會願意幫這個忙,駕車載你一同前往。
Osborn
4 months ago @Edit 4 months ago
『蕭逸,你認為的工會是什麼樣子?』
那時候的 merodach 比現在看上去更盛氣凌人,和 Nergal 從救援隊一步步走到創建 LONGDAY。
那張揚塵的照片裡,母親也在他們初創工會的合照中,朝光啟市襲來的海嘯重創我們的居住地,是 Merodach 和 Nergal 一步步從街頭走向群眾,籌組資金、人脈才將這個城市的小角落一一復興,再到後來已然壯大的工會需要源源不絕的金流才得以運作,這也是我入行後才知道的事情。
原來早在這麼多年前和工會就有一段緣分,說來還真巧不是?
後來 LONGDAY 開始不止幹收債的差事,自那之後各式各樣的委託接踵而來,賞金獵人被劃分出等級,也是在這裡,我見識到世界上不一樣的人們。
他們有的無家可歸,有的親人失蹤,有的只是單純喜歡遊走生死邊緣的刺激,而他們會找來工會,成為賞金獵人都有自己的理由,有著不同生存之道的人們聚到一起,剛開始我以為他們一個個都只是嗜殺的野獸。
可他們曾經有個家、有家人,也有不回去的理由,那名不熟的獵人突然找我搭話僅僅是為了吃一頓大排檔,哭訴他的那些生活瑣事.......我突然明白了,原來我們和一般人沒什麼不同。
那天,merodach 問我,你眼裡的工會是什麼樣的,我只笑而不語,這個問題壓根兒用不著想。
我想加入就加入了,至於會不會離開說不準,但我喜歡這樣的地方,也想看著 Merodach 經營下去。
相信這些人,為某些重要的東西以死拼搏,為無法伸張的正義討一個公道,就算在他人眼裡 LONGDAY 是不法亂紀的組織又怎麼?
Merodach 甚至可以不為私利,拒絕販賣 DEA 。
「蕭逸,你這樣我很難辦......」只可惜我賭錯了。
是的,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存之道,Nergal 脫離組織以後顯然找到了適合自己的生存方式,不同於LONGDAY,他選擇向錢權靠攏。這樣的人自然不在少數,不是什麼令人意外的事,可有股憤怒在心底燃起戰意。
為了阻止雙方繼續僵持下去,蔣部長的出現是我始料未及,他似乎認為我身上有可以談判的籌碼,火神的天賦,想利用我交換利益。
Osborn
4 months ago @Edit 3 months ago
Nergal 的背叛我並不意外,畢竟之前他就和 Merodach 起過爭執,但無人救援的情況下,也就只能動用那份力量了......
徹底地與他融合......
我曾經把自己關在玻璃屋裡,自己與自己爭吵,與自己辯解,重新構築心裡面的這個世界。
這裡曾經有母親,從最一開始的葉傳,再後來的、溫晚、柯洋,還有小顧、蒲寧、李樂一、周舟、黎雨等等其他夥伴,有些人因為某些原因離開,有些人卻永永遠遠住進來。再後來,我也有了你。
Osborn
4 months ago @Edit 3 months ago
那時候,身體彷彿有兩種互斥的力量在拉扯,在一次次爭辯之中,終於逐漸掌握了世界的運作方式。
第一次拿著木槍對準猥褻女同學的校長,我心軟了,我以為他會悔過,但就是這個心軟讓我嚐到苦頭,讓他鑽了空隙能把我送進書院。我曾經深信只要把內心的善意剔除,就能成為真正的惡人,再也不會為了懲戒無恥之徒感到羞愧,只要變得和他們一樣污穢就行,我不在意。
當有什麼柔軟的東西從心底長出來,生根萌芽,我會找來一把小刀,剃掉冒出來的枝頭,到那時我就變得不再軟弱,待在世界最黑暗的角落,發爛直至死去,我能行的。
那次執行任務,救了許多公會獵人,受了點傷躺在醫院靜養很久,所幸他們都沒事。
『人都走了,不用裝睡了......』那個未來的我在空無一人的意識領地睜眼看我,一開口就把我喚醒。
『我只是沒興趣陪他們玩 “ 你感謝我熱淚盈眶 ” 的遊戲。』從黑暗中醒來,我看見未來的自己,這裡除了我和他並沒有其他人,我們在同一具身體裡。
『那送來的水果禮盒,你應該也沒有興趣吃吧?我替你扔了得了。』
『你放下。』
『捨不得?』
「我不和花錢買的東西過不去,拿給葉傳,他會吃。』
『你還是第一時間想著葉傳,不懷疑是他把你送進書院了?』
『他照看過我,所以我也會照看他,讓他活下去。』
『就像我替工會完成任務,工會付給我報酬,這很公平。』
『暴力和公平,你現在的生存之道還挺極端?』他揚起頭,似笑非笑看著我,用看孩童般的眼神,我討厭那個眼神,大人就是這麼討厭,總是假惺惺。
『因為我沒有善的靈魂,你忘了?』他和我絮絮叨叨那麼久,只是想來講幾個大道理,將來的我那麼軟弱?我才不信。
遇見從前的自己還挺有趣,原來我以前這麼冥頑不靈,我告訴那個尚且稚嫩的我,往後玻璃屋除了我們,還會住進很多很多人。
等到以後你就會發現,這間屋子裡的每一個人都是你重要的人生夥伴,甚至可以稱得上是家人,在往後的每一次冒險你都會感謝有他們的陪伴,讓生活熱鬧下去,哪怕是那個曾經放棄過自己的你。
當心中的善念再一次冒頭,在陽光盛放下恣意生長,你就會發現,那些你想刮也刮不掉的軟弱,有時候甚至救了你。
然後,你也會遇到一個重要的人,她會告訴你,有些東西不該為了長大而丟棄。
放開來感受這個世界,從此以後,自由這條路上,就再也沒有什麼能夠阻礙你。
我知道,世界不總是如此美好,有的人在工地賺不到多少錢,有的人下了夜班卻莫名被肇事者撞進醫院,警察管不到也沒人管的地方,至少還有工會能替他們出一口氣,儘管有時候遊走在法律邊緣,但來工會都是為了找一個理由,找一個機會。
當練車練到餓肚子時,一出車庫就能吃上一碗熱騰騰的炒麵,觀察街邊行人路過攤位,他們聞香而來,被吸引的目光一個個排隊坐在小攤販前,凌晨下班的白領甚至綁起了頭髮吃麵,每一個小螺絲釘都在燈火通明的大街綻放鮮活的生命,為自己賣力燃燒,世界是如此熱鬧。
我想,怎麼會沒有我的容身之處?
儘管曾經一無所有,長出來的軟弱卻告訴我可容納這個社會,我不想失去每一次重要的心動記憶,不想失去,而這些重要的東西裡頭也包含了你。
不可否認眼下只剩使用火神的力量這條路可以選,哪怕必須要做一些取捨,哪怕有可能會真的忘記你忘記身邊的人,我也要賭一賭第三條路。
Osborn
3 months ago @Edit 3 months ag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