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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風伴隨著夜晚的涼意迎面吹拂，洛倫佐靠在船舷邊享受這許久未及的清新。視野一片遼闊，身旁滯留的終於不再是眷戀不舍的卡浬寇，而是高掛於夜空的羅娜。

⠀⠀⠀⠀儘管度過了最緊繃的時期，他的腦袋卻仍夾雜著金屬聲響，好比自己壓根就沒從那場濃霧中脫身。

⠀⠀⠀⠀埋藏的記憶浮上水面，他又一次想起與他的爭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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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無法理解為什麼總有人對此著迷，海洋只不過是一味的奪取。」

......。

自黎明杜恩號改名後，這艘船也行駛了三年之久。
身為初始成員，他說不上和費爾南多有建立多麼良好的羈絆，以至於讓那件事梗於喉頭──他只是，彷若以第三者視角望見了記憶裡的瞬間。

叩、叩。

「......艾維斯，我想和你談談。」接在兩次敲門聲後的，是洛倫佐壓著聲量的嗓音，「聽見的話我在甲板等你。」

至於要談些什麼，他想他們各自都該心知肚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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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次的冒險，他想。

但這次沒有往常的滿足和興奮，他垂頭盯著全新一頁，手中的筆躊躇著。只是蟲子不斷地在皮囊底下歡騰，腦海的船仍未駛出那片混濁的白色。

⠀⠀⠀⠀他發現，冒險書上並不會提到這些「微不足道」。
也可能因為這樣，他遲遲沒有離開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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躡手躡腳走到熟睡的費爾南多身旁，他身上不屬於自己的部份多了好多，藤壼快要爬滿左手了。

⠀⠀⠀⠀被詛咒的感覺是甚麼？
他不敢去碰。害怕等到的又是無聲。

叩、叩─

指節敲在木板上發出並不清脆的悶響，暫時把雲霧撥開些許。

門外傳來洛倫佐的聲音。

片刻，他再度把目光聚集到費爾南多身上，然後小心翼翼地開門，終於離開了。

「洛倫佐？」甲板上沒有人點燃火把，靠羅娜灑下的微光，他輕易找到了甲板上的人。
「……你找我？」他知道自己不該明知故問。

GE_Elvis_Olivia:
女性高挑的背影發出一個不耐煩的悶聲。
「不然呢？」他側過身，月光輕巧地描摹著洛倫佐精緻的五官，一瞬間更加模糊了性別——又或是他現在臉上的神情。
「艾維斯，我不想拐彎抹角，就直說了。」他移開視線，再次將面容對向那片汪洋，「我覺得我們得談談費爾南多——你知道的，他轉化成詛咒體的事情。」儘管那已經是好幾個月的事情。他原本沒想主動提起的。

艾維斯的身影和他的親弟實在是太過相像。關心自然是真切，但同時洛倫佐也承認，他正自私的想藉由這場談話去緩解當初無法抹滅的罪惡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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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順著對方扭頭一同看向大海。海啊。
艾維斯曾經多麽向往，但他知道，自己向往的不單只是在海上歷險……現在肯定也是一樣。

「我之前問過很多次了……」視線最後還是回到掛在腰間的燧發槍，雙肩像個破了洞的袋向下垂，險些掉到地上，「他沒有一次回答過我。」

「我原本以為費爾大概不是那麼在意，我也是。」
… 「但我想我錯了。」他忘不了那時的眼神。

GE_Elvis_Olivia:
... 「他......」洛倫佐欲言又止。

不可能不在意吧。
表面上或許如此。但正因自己和費爾南多是同類人，才能深切感受到那份對潮汐的怨恨。

「......你知道為什麼我對費爾的態度總是如此，卻仍待在船上的原因嗎？」他突地轉向艾維斯，「——因為我和他是同種人。」

「所以我感受的出來，他覺得他被背叛了。」每當望進那隻褪色的眼，裏頭承載的恨意便會驚濤駭浪般地襲捲而來，「他或許只是不想承認。」

… 「背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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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痴迷於海的人的想法嗎？
他知道自己永遠比不上這二人，無論是經驗，還是能力，或是……執著。他總是很快就妥協。

「我覺得，變成詛咒體……對在海上航行的人來說是其中一種日常而已。」至少他是這樣說服年幼的自己的，「有些事是無可奈何的……不是嗎？」

「我只是想他多注意自己的安危一點……或者……多依靠伙伴一點……。」

GE_Elvis_Olivia:
「他們只是明知故犯罷了。」依靠海洋去滿足個人的私慾——金錢、知識、權力或者征服，任何利己價值的實現。從中奪取的越多，得付出的風險就相對大。任何無根者都該明白這一點。

高風險高回報。航海皆是如此。

「你是個心思縝密的人......」洛倫佐淡淡地說，「但費爾南多可不是這樣。」
「當然，我知道你們從小就認識，不過他和海處得更久，對吧？」洛倫佐總覺得這些話對對方有些殘忍，「他只會用單一的方式和他人相處，無論你我。」

… 「……」
「你說得…沒錯。」沉默過後，艾維斯最後還是扯開乾澀的口，「我就是跟你們不一樣。」

小時，艾維斯總是讓費爾講講海上的事，一邊想像著自己跟好友身處同樣的光景，他總是透過他去看海──
到頭來自己老是看著的，是那個忽遠忽近的背影。

「但我該怎麼辦呢？我原本想著就算變異了，費爾還是那個費爾，但當他做出甚麼激進的行為就覺得很害怕，我看到費爾身上那些東西的面積變大了，我……！」他想到好友重新回到甲板上的樣子，面對海妖時的樣子，他的語速不禁變快，心跳加速。

「我……抱歉……我有點太緊張了。」也可能，是他難得找到了傾訴對象。

GE_Elvis_Olivia:
「我也...不是這個意思。」也許是第一次見著對方如此急躁的模樣，洛倫佐不禁怔了神。

「......算了，看你這樣我還比較安心。」他破天荒般地笑了出來，「如果你能撒氣在費爾南多身上，以他死腦筋的性格或許比較聽得進去吧。」

「不過，我想和你談的正是這個。」洛倫佐重新將視線放在對方身上，「我還沒想好如何應對，也不認為自己有權干涉他活著的方式。」就像自己當初拒絕了親人的挽留那般。

無可奈何的從不是成為詛咒體的他，而是費爾南多對生死的觀念。

「但至少我不希望你們之間有嫌隙。」

「……如果洛倫佐你的話也聽不進去，我的也不可能會聽吧。」不太懂對方為甚麼笑，但也沒心情問了。

他咀嚼著洛倫佐的話，一度陷入了沉默。
他當然不想兩人的關係變僵，但或許在意這種小事的人只有自己……那真的有必要說嗎？

可以的話，他甚麼也不想丟掉。

「……我會想想的。」他生硬地扯了扯嘴角，「雖然到現在也不知道怎麼做才是最好的，但我果然還是，很喜歡現在的一切。」

「所以，我跟你想的一樣……。」
清涼稍稍撫過髮絲，他好像很久沒有感受到風。

「洛倫佐，謝謝你聽我講這些。」
「我沒試過這樣……呃，講話？」突然講話變笨，但吐了苦水心裡好像舒服點。
「如果沒別的事我就回去啦……我還想整理一下手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