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上次送別烏鷲時的情況不一樣，這次沒有黑山君當導遊領隊。非法入侵還得要低調行事，全憑我不可靠的記憶和不可靠的能力。

每一步我都放了二十萬顆心，不輕不重為了避開時間的探查。能力不到家偶爾還是會踏出幾個漣漪，我只得在被發現前拿出之前能力暴漲留下的頭髮當賄賂，好險這些傢伙可能很缺假髮材料⋯⋯但如果再多幾個我只能拔自己現成的頭髮了。

為了不成為第一個禿頭的妖師，我很節省。

時間之流的入口依舊是我之前看到的那片平靜水域，無際的水面倒映著湛藍的天空。如果不是米納斯的自動定位此刻我早就失去了方向感，但長時間的涉水、總感覺自己還在原地繞圈圈，沒有目標，也沒有盡頭。

就在連魔龍都在腦內被我煩透之後，我終於找到了『門』，在這片汪洋中、非常突兀地出現了半層樓高的樓梯，沒有通往任何地方，像是從某間民宅裡剪下貼上一樣。木製的階梯看起來有些破舊，踩上去還有不妙的嘎吱嘎吱聲，稍微施力就被踩破的損壞程度。

走不到第三階我就被黑色的手抓住了腳踝。

我抓著小腿拔了半天，那隻手還有掐斷我骨頭的意圖。

魔龍的小飛碟狠狠撞上了嵌入肉裡的手指，告密者吃痛地鬆了開手，幾乎是同時間我腦內響起了魔龍大喊『跑！！』的聲音，身體馬上反應過來百米衝刺上樓，到了上層的平台——當然什麼都沒有。

路到了盡頭，我毫不猶豫ㄧ躍而下。

這次回去魔龍大概會逼我學會花式跳水，頭部接受水面衝擊我幾乎暈了過去。我喝了好幾口時流河水、邊享受被各種零碎畫面強暴腦袋的感覺，身體被水壓給擠縮成一團——就在我想著吾命休矣， 有股力量把我從水底撈了起來。

一睜眼我就看見女孩正在做預備動作，來不及喊停，對方就跳了三米高、落腳處正中我的胸口，這下不但河水吐了出來，我的肺也差點被擠出來。

時流的守門人用手指戳著我的腦門，「人類，要不是我剛好路過你就要做浮屍了，你不知道要清理屍體超級麻煩——！」

⋯⋯抱歉了，我也不是故意要來這邊跳河成為污染源的。

「你現在回頭我可以保你安全離開。」連問我來這裡搗蛋的理由都不想問，女孩直接打發我走人，「前面直走右轉到底謝謝。」

我低下頭，沒有聽話乖乖離開，水珠沿著髮梢滴落，「⋯⋯我想找回個東西。」

「這裡可是存有上千萬個破碎的歷史，你要從哪裡開始翻起？找不到萬分之一你會先化成灰。」

「——就算一輩子都找不到，我也想賭。」

我拿出了掛在脖子的星星瓶，裏頭裝著幾顆像是金平糖一樣星形的小小結晶，這是我努力好幾個月的成果。能收集的地方我幾乎都找遍了，所有的線索都指出時流藏著更多、更完整的碎片。

守門人謹慎地接過東西、細細看了一眼，我感受到對方有所動搖。第一個賭注便是——

和時間交好的種族總是有幾個特別被眷顧的。

她嘆了口氣，「既是罪人之身、已被時間除名，那就不該繼續讓他徘徊此處。」女孩把東西還給我，側身讓出了條道路，眼神複雜，「你若執意要尋，生死自負。」

我行了個禮，表達我真誠地謝意，「明白。」

眨眼間風景瞬間轉換，我站在遼闊的山川河流間，四周飛舞的蝴蝶如同被吸引般紛紛向我靠近⋯⋯雖然被蝴蝶環繞看起來很像是什麼迪O尼公主待遇，但我知道這些水滴是來索命的，去掉那層濾鏡就是一群小型炸彈往你這邊全力衝刺。

我跑的很快，剩下的籌碼不能浪費在這裡，我直直往更大條的溪流上頭衝刺，越到上游追兵甩掉的越多，魔龍在腦內傳出警告，

『弱雞，不準再深入了。』

蝴蝶沒有死追著不放是有原因的，後面的時間非常混亂且無序，連祂們都要小心自己不要被捲入。

我習慣性摸著糖果罐，決定先從這一帶開始。沿著岸邊走了幾米，瓶身發出共鳴，我欣喜若狂，徒手在河邊挖出好幾個泥坑，無果。

我盯著眼前的小溪流看，拉起褲管、做了個暖身操。在我要跳河前夕，米納斯跟魔龍同時現身，一左一右擋在我面前，米納斯搖了搖頭，『我們可以先去別的地方找。』

『小鬼，別不自量力了。』

如魔龍所言，我目前還沒有勇渡時流再把東西帶回來的能力。我的拳頭握了又鬆、只得忍痛放棄，在附近偷偷埋了好幾顆定位水晶，希望下次回來找的時候它不要被沖散。

事情發生的很突然。

我利用挖出來的泥坑拿來埋水晶，埋到第五顆時、那溪水突然暴漲，一個瘋狗浪就直接把我給整個人捲走。

我迎面撞上了時間風暴。

好險剛剛有提前預習溺水的感覺，我在水裡很快就冷靜下來，喚出老頭公的結界做出個能夠呼吸的小空間。幻武兵器不知道是不是被隔絕、只剩下魔龍斷斷續續罵我是笨蛋的聲音。我大概如同魔龍所言真的腦袋破洞，想著既然都被捲進去了不如去找那個我差點要放棄的碎片。

碎片會指引著碎片，我幾乎是靠直覺就找到了那塊沈到湖底的結晶，比我找到的任何一片還來得完整。我伸手要拾起，河底卻伸出了無數個黑色觸手早一步將之包裹起來，紅色的眼珠子咕嚕咕嚕地轉了轉，『你並沒有獲得時間的同意，這是偷盜的行為。』

「我願意交換。」我毫不猶豫拿出了剩餘的頭髮。

告密者對我手上的東西不屑一顧，『時間禁止外來者任何人取走任何東西——除非你有足夠的價值。』貪婪的視線把我從頭到尾掃過一遍，『眼睛、手、腳、內臟⋯⋯你願意交出哪一項來交換這個東西？』

告密者伸出其中一隻觸手，遞上了匕首。

『作出決定。』更進一步壓迫的語氣，我低頭看著手中的利刃，『這個時間軸再次浮上是260年後，人類，你還有那麼多時間能夠等待嗎？』

——祂說的沒錯，我沒有時間。

不論現在、還是未來，我都沒剩多少時間。細微破碎的聲音，外頭的時間亂流正在很賣力地衝撞著我的守護結界。

『做出決定。』祂又重複說了一次。

做出決定做出決定做出決定做出決定做出決定做出決定做出決定做出決定做出決定做出決定做出決定做出決定做出決定做出決定做出決定做出決定做出決定做出決定做出決定做出決定做出決定做出決定做出決定做出決定做出決定——

快吧，作出你的決定。

我半蹲身子，把手攤平放在地上，另一隻手握住匕首、高舉，利落地下刀——

從指節處下手，我一口氣切下了自己的小指。

第二個賭注便是：己身的價值。

當我遞上血淋淋的手指時，告密者一臉勉強滿意的樣子，吧咂吧砸地啃食那隻斷指。而我得到了那塊碎片，在痛得幾乎昏厥的狀態中，我顫抖地著把碎片小心翼翼收進瓶子裡。

我大概是瘋了，如果被知道大概會被那群人罵死。

不過也要能活著回去才有被罵的機會⋯⋯

結界修補的速度趕不上被破壞的速度，我握緊瓶子祈禱不會被沖到什麼恐龍年代。最後一道守護碎掉那刻我反而鬆了口氣，什麼順應命運安排想的很美好、被強灌記憶又是另外一回事，那種腦袋爆掉、想吐又吐不出來的感覺比死還難受。

再加一條祈禱，希望獲救之後不會變成阿巴阿巴。

手上的玻璃瓶很努力發出忽明忽滅的暖光，劇烈的疼痛頓時舒緩許多。我罵著髒話，雖然冒著冷汗還是在瓶子上面加了五條封咒。媽的，死人就給我乖乖躺平。

拯救妖師的使命是刻在你DNA裡面是不是。

沒有暖光的阻擋、很快那些記憶又再度回流。我很想直接昏迷過去，但這些記憶不肯，連夢都給你鑽進去⋯⋯就該把那些黑術師灌水泥扔進來沈在這裡，他們想死還死不掉，想想就很適合。

我很絕望地望著自己吐出的最後一口氣、上升的泡泡逐漸變大，最後的意識拿來詛咒裂川王八蛋和那群黑術師走路跌進時流裡陪我作伴，然後是好久不見的褚家阿嬤和⋯⋯重柳？

有隻大手抓住我的手臂，托著我往上游，熟門熟路地避開了所有光點和漩渦。被拉上岸那刻空氣進入鼻腔、我嗆咳了好幾聲，半倒岸邊。

睜開眼睛迷迷糊糊地，我伸長手抓住了對方的衣角，對方低身湊近像是確認我的狀況，而我也藉此確認了一件事——

是二十七。

我直接昏死過去。

太扯，一大早發這麼好吃的糧

出本

好好看...！

早起的鳥兒有蟲吃！情節太緊湊了吧！我看的好緊張，敲碗後續

謝謝讓我在沉悶的工作時間吃到優質糧食

這是你cwt67要出的本嗎我要謝謝

咦...我怎麼沒看到印調連結...?請問那個本本印量調查呢
太好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