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隻神秘的海妖帶來的幻覺太過鮮明，記憶好像被刻了錨點，只要聽見相似的音頻就會想起那一天所見。返航時阿格里烏斯沒有問，但船上那些和他一樣沒心沒肺傢伙的表現能讀懂，海妖用美好得過於虛假的幻境試圖留下他們所有人。

　　他看見火了。

　　經由他手燒掉的詛咒體和船隻太多了，背叛之後殺人放火做得已是十分熟練，像是職業縱火犯。幻境裡被火焰焚燒的仍是詛咒體，但他既不掙扎也不咒罵，沒有半點被阿格里烏斯背叛的忿恨。

　　「謝謝。」火花在詛咒體腳下盛開，逐漸被火焰吞沒的詛咒體卻還在向他道謝，那人嚴格來說還算是人，唯一變異的部分只有化成章魚腕足的右手。

　　「反正你付了錢、或者說遺產。」阿格里烏斯聽見少年的自己回應他，他站得不遠不近，噴濺的火星燒破了他的大衣，他看也不看，一雙眼直直盯著沒有立刻被燒死的詛咒體。

　　詛咒體嘴角揚起弧度。他伸出右手的腕足，似乎是想和阿格里烏斯握別，在伸手時他頓了頓，改為伸出還是人類的左手。阿格里烏斯痴笑一聲，插在口袋裡的手動也不動，但人是一步未退。

　　「算了吧，你想拉我陪葬？」

　　幻境始於燃燒的火花，終於阿格里烏斯的拒絕。海上沒有蟲子，可即使只有細密振翅的聲音也會引起肌肉與大腦的記憶。他反覆想起，又反覆懷疑自己的腦子是不是受了點傷，所以那不入流的海妖才意圖用那麼無用的記憶誘惑他。

　　這能留住誰？他一次又一次的懷疑那隻海妖對人類的理解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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