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長一段時間以來,我對於中國出來的研究生的評價都從極低開始。意外的不是因為民族情感或政治因素,真要說的話起初或許還因為過去遇見把中國學生當成「隔壁小明這麼認真」式的訓話素材而對他們有比較高的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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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折的事件是申請研究所的那年,因為飛到美國參加面試,因此也會和其他申請者互動,在心裡也難免會彼此評價。當然了,我們絕大多數都是平庸的,都在鐘形曲線裡分不出來的那一坨當中,所以會讓人留下印象的場景並不多,更多是「進到這關的人好像也都還好」。
事情發生在某校的面試活動。他們的規畫是在行程結束後,由在校生把申請者載回旅館。我和幾個某中國名校的學生同車,載我們的學生也是他們的校友。約莫十分鐘的車程,車上除我之外的四個人維持了「你是第一名畢業才是真正的學霸」「別這麼說我知道你們這屆很多人都拿了各式各樣比賽的獎,那比第一名更厲害」。
除此之外什麼都沒聊,但誰都沒有停止說話。場景魔幻到我有一度懷疑聊研究言之無物與否或許遠比畢業成績如何不重要。
後來的面試旅程又碰到類似幾次的明文對校名對成績的場合,但見過一次之後震撼力就小多了,也沒有搭車的場地限制讓我無法尋找更好的聆聽對象。不過這麼密集的魔幻體驗讓我對這類人的模樣印象深刻,也構成了我對中國學生的印象的基本值。
日後在我所屬的學程裡當然還是有中國同學,不過不論在各方面的能力如何,後來碰到的中國同學對於自己的所長所短的表現都沒有那麼的不切實際,也沒有見過他們以一種對暗號的氣氛談大學成績和排名的樣子。
以致於後來的我都覺得,或許我還是被偏見牽著鼻子走了,或許過去見到的那些人的奇怪表現只是因為他們在面試中急於表現自己而已。
但這兩天我又懷疑起自己了,這兩個月實驗室來了個中國名校的交換生。首先他似曾相識的半調子裝忙行為就讓人印象不好,似乎很在意待在實驗室的時長,但又經常無所事事,偶爾看看別人在做什麼問的問題也有點交作業的味道,感覺是自己決定了一天要跟多少人說話,然後至少要問多少問題,但沒有去想到底問問題的目的是什麼。
這週末不幸的去做實驗室這位交換生又在那,有一搭沒一搭的被打斷工作聽他抱怨「我覺得生科是沒什麼創意的領域,我們○大很多老師上課上得比直接看教科書還糟糕,我覺得我越學越笨了」「如果早點進實驗室知道是什麼樣子那我就不會錯過大二轉系了」「我覺得生科研究牛逼的人都不是生科訓練,不是數學就是物理」。
這倒也不是什麼罕見的抱怨,做為一個做比較多工具開發跟分析的人就提了兩句如果想往他心目中「牛逼」的方向發展的話一些可能的作法。結果不意外的對於已知的方法沒興趣,因為那都是現成的東西,學了也沒有用;對於新的未解決問題沒有想法,反正就是選了一個愚蠢的系害他現在都很被動。
這件事情讓我不禁又想起那年車裡的那些中國人。或許我覺得所上的中國同學表現不奇怪是因為他們不是名校出身,而名校出身的人在考上之後已經不再能意識到自己已經完全被一個「○大本科」的標籤取代得什麼也不剩,甚至還有些回過頭擁抱這個價值,所以需要交換成績和排名來互相驗證自己在○大都能贏過別人,自己一定很棒很厲害?
到頭來,即使課程資源真的差到讓人越學越笨 (那這樣的學歷有什麼好驕傲的?),真正讓人變笨的責任難道不會有一半屬於即使越來越笨也選擇隨波逐流的自己嗎?在這個年代說著「我覺得機器學習很重要但真的不知道怎麼下手」的人,與其說是在表達興趣,還不如說是在自曝沒有學習能力吧。我總覺得如果連一個流行到公開的學習資源總量可能超過其他所有題材的資源的總和的領域都不知如何入手,那這個人的能力不足可能也未必能歸因於教育資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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