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樂曲收在音量龐大的結尾，我不禁想問一句

「我今晚聽了個什麼鬼東西」

馬勒該只有粗大嗎？

馬勒該就是只有大聲能聽嗎？

馬勒就該被演奏成熱熱鬧鬧轟轟烈烈然後捨棄其他一切嗎？

我不是馬勒迷，但我絕對認為以上的答案是否定。馬勒，他的交響曲是一個個世界，音樂生於自然、疏於柔情。何以今晚的演奏徒有巨大的聲響能聽，演奏的毫無感情如同工業機器轟鳴呢？

樂團總監準.馬寇爾的詮釋實在令人失望到不行。馬勒的第一號交響曲取用了不少自然的元素。第一樂章開頭聽著應該像是平靜有霧氣的湖面，伴隨著木管演奏的鳥鳴聲。但總監卻讓這裡的弦樂聲音過分的尖銳，毫無一絲霧氣感。木管也並未做出如同鳥鳴的意象，不論是音色還是旋律上都是。銅管哪有遠方的號角，聲音只有虛弱不堪。整首交響曲裡，都是這樣的毫無生於自然的意象。樂團被馬寇爾，用絕無想像力的方式，演奏著馬勒在瑞士旖旎風景下譜寫的自然元素。馬寇爾對於這首交響曲的理解與呈現，只停留在譜上的音符，卻並未對馬勒心中的意像做出譜寫。

馬勒樂曲裡也經常引用自己的藝術歌曲，像是第三樂章的後半就即是如此，以及第一樂章的第一主題也是。但馬寇爾卻只是用一個平坦的方式詮釋這些歌曲主題，而不是引導樂團如歌聲一般的唱出婉轉或是抒情。這也導致馬勒用如此歌唱旋律譜寫的慢板段落，馬寇爾處理的如此…無聊。實在難以在馬寇爾第一樂章展開部及第三樂章中段找出一絲令人愉悅或感動的成分，樂團就是單調的演奏旋律而已。無味無趣無聊至極。

馬勒也是運用分解動機的能家。第一樂章近乎全部都是聽馬勒在運用動機的拆解與再現，並且跨越了樂章引導到了整首交響曲。但馬寇爾卻並未對此做出格外顯著的回應。並且馬寇爾對同時處理多個主題的慌亂令人迷惑，尤其以第一樂章發展部中後段，樂團近乎解離，聲部間各自為政。整體音色的協調性也是有奇怪之處，今天的木管聽起來更為高亢一點，但跟比較柔美的弦樂搭不上話（管樂的棄療程度後述）。

馬寇爾在第二樂章的蘭德勒舞曲的確創造了一個極有節拍性，非常出色的舞蹈式演繹。並也將這個精彩的舞蹈特性延伸到後面的華爾滋內。但當第二樂章幾乎結束的時候樂團卻又陷入的一點紛亂。觀察此時馬寇爾的手勢卻會發現近乎難以抓到拍點，異常的模糊難尋。在後續兩個樂章也會發覺，馬寇爾的手勢更多是在音樂主線變化的引導，會像是跳舞一般的不停指出旋律線的走法。的確馬寇爾這樣的手法讓樂曲主要的那條線特別有變化，但周遭的聲部卻變成難以跟尋，節拍難以掌握。且當交響曲有多個旋律並陳時，馬寇爾似乎變成左支右絀，上一秒重心在大提琴，下一秒點了長笛，轉瞬間卻又去引導第一小提琴。旋律的衝突其來有自。

馬寇爾的確有做出一些令人滿意的呈現。像是前述第二樂章的蘭德勒舞曲及圓舞曲，就創造出非常有生命力與想像力的詮釋。整體樂團的聲量平衡也是優秀，不會有一個聲部完全吃掉另一個的處理。也在最終的成功的擠出一個壯大的高潮（況且這個高潮只有大聲的音量，沒有美聲品質可言）。但這一切卻只在整首交響曲裡的佔了極少的比重，整體來看仍然是令人失望到憤怒。

NSO今晚的表現也只能說「堪聽」。弦樂比起上半年的金黃明顯更少了一些整齊與俐落，強力的段落出不來。木管如同前述的，更為歌唱性的或想像性的鳥鳴聲是欠缺的。穩定度這兩個聲部還是維持著一定的水準，極為少數的不穩也是在可以忍受的範圍內。

但銅管還真的是暴走，且暴走的比上半年更為嚴重。馬勒第一號本次有按照指示在後台實際演奏第一樂章的聲部，沒有用音響播放。但音準、音色卻像是比音響還殘破似的，甚至連節奏都快沒對上的感覺。法國號就更不用說了，整場毫無音色毫無音量，放炮的次數之多令人瞠目結舌，慘敗無力，乾癟難受。至於馬勒希望的美妙旋律，抱歉，找其他聲部比較快。

今晚上半場的布魯赫小提琴協奏曲本來有讓我找回點期待與信心。但很可惜，下半場的馬勒實在是令人憤怒。指揮毫無對馬勒樂譜更多的想像與理解，遑論引導樂手做出令人著迷的樂句。樂團出包頻繁，甚至今晚還是在樂團總監指揮的情況下。

開季音樂會演成這樣的慘劇，怎麼能自信，怎敢稱精銳。

同感，馬勒真的聽到我耳朵痛.......

rochiny: 沒錯，我覺得非常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