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斯蒂尼安對那個孩子的印象是太過沉穩了。

抱住他後頸的小手有點冰涼，但並未滲著汗水。靠在他耳邊說出家裡還有哪些人在哪個房間，從哪裡可以最快進入時，那稚嫩的嗓音沒有顫抖，訊息也很確實。以一個十歲上下的孩子來說，實在鎮定得出奇。

但埃斯蒂尼安沒空繼續想這件事，把這個自行爬到窗台上等待救援的聰明小子放下地之後，他立刻縱身一躍，準確地跳上剛才小孩告訴他的二樓露台，衝進濃煙裡救人去了。

好不容易從火舌亂竄的屋裡把受困的人一個一個背出來，身手敏捷如埃斯蒂尼安，身上也不免燙掉了幾塊皮，頭髮燒焦了幾撮，眼睛鼻子更是被薰得夠嗆。趁著圍觀群眾一片混亂，他悄悄退後，準備在人們想起他之前溜走。

一隻小手在他幾乎成功時緊緊地拉住了他的袖子。

埃斯蒂尼安一時竟說不清這種明明做了好事卻像被逮到現行犯的心虛感是怎麼回事。那個男孩――他剛剛救的那個太過冷靜的小鬼仰著頭看他，眼睛和左耳上的耳墜一樣是冰藍色，眼神十分銳利，說出口的話語卻意外地沒有殺傷力。

「名字，」孩子氣喘吁吁地問，「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

「……埃斯蒂尼安。埃斯蒂尼安・瓦爾利諾。」量這小子本事再大也不能拿一個只知道名字的男人怎麼樣，只求脫身的埃斯蒂尼安沒有多想，便報上了姓名，想一想終究有些麻煩，又叮囑了一句：「別告訴你爸媽」

剛剛救人時來不及細看，現在一瞧，男孩穿著絲質襯衫和柔軟的絨褲，一看就是富貴人家的子弟，若是被知道了身份，不免又要來一場感謝救命恩人的戲碼。這種麻煩埃斯蒂尼安避之唯恐不及，好在男孩放開了揪住他袖子的手，沒有繼續糾纏，只是仰頭盯著他，嘴裡輕輕複誦著：埃斯蒂尼安・瓦爾利諾。

「――少爺！少爺！」

趁著尋找男孩的僕傭四處嚷嚷的空檔，埃斯蒂尼安向後輕輕一躍，快速混入了混亂的群眾。他或許聽見了，但不曾記得僕傭喊的那個名字，當然。他只是個經過火場的路人，剛好身手比較敏捷，順便跳進窗子救了幾個人。這件事在他驚險刺激的人生裡只是微不足道的小插曲，後來也幾乎不曾想起。

那個孩子似乎也信守承諾，沒有把他的名字告訴父母。至少埃斯蒂尼安來去這座城市時一切如常，不曾被什麼人找上門來。十餘年來埃斯蒂尼安走遍了世界各地，從遙遠的東方，溫暖的南方到未知的新大陸，跟夥伴的冒險像是永遠都沒有結束的一天，但旅程和旅程中間總有暫時的空檔。埃斯蒂尼安想起了幾年未曾造訪的城市，一時興起便搭著飛空艇前往，卻在入境時覺得有些不對勁。

檢查員細細打量他的身份證件，一個字一個字唸出來，又問了幾個他從來沒被問過的問題。埃斯蒂尼安不禁懷疑，難道年輕時吃霸王餐沒錢付只好打工還債也會被列入入境黑名單？或是前幾年海底尋寶時打壞的那幾個機關被發現了？再不然就是夥伴到處惹事終於牽連了他？

還不待他搜索枯腸，檢查員推了推眼鏡，給他蓋了個遲來的入境章。埃斯蒂尼安例行性地填了住宿地址，檢查員又複誦了一次，最後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

埃斯蒂尼安莫名其妙地離開了入境大廳。謝天謝地不對勁的只有檢查員，這裡依然有他鍾愛的美食，舒服的澡堂和熟悉的老舊旅社。他只是過客，也不是學者，對於風土民情只想自然體驗而不曾深入研究，但在幾年之後，他確實有些懊悔自己不曾注意當地的政治體制，否則也不至於一腳踏進了坑。

也怪他粗心大意，即便在入境時一番折騰，夜裡聽見房門響，還是毫無戒心地開了門。來人是個黑髮青年，衣服上繡著金線，儀表堂堂，這種人物在埃斯蒂尼安眼裡就是會走路的麻煩，埃斯蒂尼安正想隨便找個理由關上門，卻瞥見對方左耳上搖曳的冰藍耳飾。

破碎的記憶片段突然湧上心頭，嘈雜的人聲，黑煙，那隻摟住他後頸的冰涼小手，寶石一樣銳利的視線，還有――

「埃斯蒂尼安・瓦爾利諾」

眼前的青年一字不差，清清楚楚地唸出了他的姓名。

低沉柔和的聲音和當年稚嫩的嗓音重疊。埋藏在記憶深處，嘈雜人聲中的僕傭呼喊像是一顆沉在深海中多年的珍珠，突然浮出了水面。

埃斯蒂尼安知道這個男人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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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下艾總，依然可怕。

順手救人的埃喵跟年下議長 謝謝草莓的文章，好香好香，為甚麼只能按一個心心嗚嗚嗚嗚嗚，開始腦補這個坑是怎麼被越挖越深讓大師兄爬不上去了

yeiyuenid: 艾總總是有辦法……！！年下有年下的優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