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花城吃完晚餐後,告別賀玄,二人在十字路口分道揚鑣。
賀玄繼續回實驗室做實驗,他則是回租屋處。
這一整個禮拜都非常忙碌,睜開眼睛後就要飛快衝到雕塑室,去搶採光最佳的位子,還要與教授開會研討論文問題,光是大致架構,他就可以與老師來來回回好幾次,明明前一天說可以、不錯的,下一天又變臉說不行,簡直比同學的女朋友還難搞。
通常回到租屋處第一件事,是走到衣櫃前面,脫下換洗衣物後,再滾去洗澡,洗淨身體後隨意把頭髮吹個半乾就躺回床上,日復一日。無聊的生活步調將近兩個禮拜,他衣櫃裡的衣服快要見底,洗衣籃裡的滿出散在地板上。
花城脫好鞋襪,不管他爆滿的洗衣籃,一個飛撲倒在床鋪裡,面部朝下,直到他快被悶的喘不過氣才轉身。
往褲子口袋掏出手機,解鎖螢幕上一條一條滑掉班群傳來的廢話,稍微給指導老師傳一則論文目前進度後,點開白無相留給他的訊息。
寫道:「花城,今天觀察的不錯,繼續保持。明天下午五點再來就好,我要進行一場採集動作,需要你來幫我,會佔用到吃飯時間,不過也有可能我會先用好,你只需要觀察他是否有不適即可。不管如何,來之前吃點點心。」
花城回覆:「好。」
煩躁的丟開手機,那隻剛辦不久的新機好巧不巧被準確扔進垃圾桶,以為鐵製的垃圾桶會造成手機玻璃螢幕破裂,花城任命翻身正要伸手抓手機時,手卻抓到一堆碎紙垃圾,手機則安然躺在一堆廢紙中。
花城意識過來,自己已經有一個多禮拜沒倒垃圾,然而這無心的舉動間接拯救了手機。
他的三餐幾乎都是外頭解決,除了想吃什麼小點還是水果,才會在寢室內飲食,不然垃圾桶裡只有衛生紙與廢紙兩種垃圾。
拿起手機還順手撈起幾張被他撕爛的紙張,還被揉成糰,花城自己也忘記他為何要丟掉這張紙,隨意的把皺摺攤開壓平看看。
是一張魚尾,魚尾還有繞著數不盡的小小白色珠子,鱗片使用留白壓外暗的方式,凸顯他的純白與閃耀。
魚尾鰭像是風陣吹來的白沙帘,籠罩觀賞著的靈魂之窗,再展開,再倏然束起,一下子吸走所有人額靈視。
花城想起來為什麼要丟掉這張紙。
他平時對於自己有的要求很高,只要在創作過程中,只要不符合心裡所想的畫面,那便會直接銷毀畫作,因此要高度完成一幅圖需要很多時間來完成。
這張是他從故事書裡,對照文字描述人魚王子度模樣畫出來的。
人魚王子與他想像相似度極高,果然眉目清秀,挺鼻細目,面骨還面滑狹長,軒然霞舉。
從未有傳說能把一位男子說的如此像女人一樣貌美,還能將傳說中,神明的面目華美傳送千古,直到大家不再相信虛無的信仰。
垃圾桶裡的碎紙已經無法完美拼湊出原本的樣子,把分成一半的魚尾撕成碎片扔回垃圾桶,從推疊成塔的書堆中抽出白紙,隨意在鉛筆盒裡胡亂攪幾下,挑出一隻順手的鉛筆,開始揮動手臂。
2.
十多年前,在就寢時間時,母親與花城一起擠在小小的兒童床裡,周邊撲滿軟趴趴的花朵刺繡抱枕,孩子說是怕晚上會有青色毛毛鬼抓他,所以派出媽媽編織的小花抱枕抵擋壞蛋。母親的膝上枕著他的寶貝兒子,寶貝手中還懷抱著最喜愛的鯊魚娃娃。
花城很興奮的跟媽媽說:「媽媽!我今天晚上要去海裡游泳!」
母親沒有笑過孩子的妄想說道:「那紅紅兒要去海裡做什麼呢?」
換孩子皺眉,他用鯊魚遮住小臉,只露出半顆小腦袋瓜悶悶說:「去找人魚王子哥哥。」
「去找人魚王子需要游很久很久喔。」
「沒關係,每一天,游一點點,就會看到了吧?」
花城推高鯊魚對著母親哇的一聲。
母親笑著揉捏軟實的臉頰:「那紅紅兒要游的很快很快,因為傳說中的人魚王子游的很快,快到沒有人可以找的著他。」
「沒關係!」孩子用換手捧著鯊魚,另一隻手在魚尾那邊快速左右來回煽動。「我會是鯊魚!也快不過我!」
「那紅紅兒如此熱情,會不會嚇到王子啊?」
「才不會呢!我會很~大聲的跟王子說,我會保護他!叫他不要怕我!」
「紅紅兒很勇敢,那趕緊去海裡練習游泳吧!」
母親放好小花城的專屬小枕頭,孩子就自動乖乖滾過去躺下,睜著大大的眼睛,就等著每日進入夢鄉的儀式。
母親半臥在旁,她低下頭親孩子飽滿的額頭後,輕輕唱道:「乖乖睡,乖乖睡,我的寶貝。乖乖睡,乖乖睡,我的寶貝。進入夢鄉,不要回頭,勇往向前。乖乖睡,乖乖睡,我的寶貝,深海裡的王子會引導你,保護你,守護你健康長大。乖乖睡,乖乖睡,我的寶貝。乖乖睡,乖乖睡,我的寶貝⋯⋯」
3.
花城醒來時已經接近清晨,身上還留著黏踢踢的汗水,浸濕了點床單。外頭惱人的鳥在屋簷瘋狂啼啼,叫聲撕心裂肺。肩頸ㄧ整晚都維持同一個姿勢,鉛筆隨意散在床面,橡皮擦的碎屑堆積在床沿,有一些甚至已經掉在地板上。
如果母親會來他租屋處一趟可能會臭罵他一頓。
拍掉橡皮屑,四處找尋昨晚畫的畫作,翻開被子也找不著,枕頭下也沒有。
此時睡意全無,他無奈下床去整理早上上課要用的用品,一張紙卻意外從他衣服裏掉出來。
昨晚畫的人魚是在他衣兜裡。
大型玻璃缸裡,人魚用渴求的方式,緊貼在玻璃上,整張右半的臉被擠壓,肚子與胸口的肌膚摩擦玻璃至發紅,魚尾往後蜷曲,周圍的琵琶鼠攀附在他潔白的魚尾,肚臍以下快成為鱗片的地方還有一隻特別大隻的琵琶鼠,他們被水草死死的捆在一起。
他究竟是什麼精神狀態畫出這樣的不堪入目的東西。
花城惱羞的把紙張隨便塞進一個地方,然候轉身進浴室。
然而還沖不了幾分鐘的冷水澡,隨後放在外頭的手機響了,但花城不想接電話,就放任他一直響著。
單調的鈴聲音節,出租套房隔間之間隔音不是那麼好,在浴室即便開了蓮蓬頭的水閥,依舊能聽的清楚。
這裡都住同校的學生,再不阻止他繼續響,那距離他這間房上校園公版不遠了。
花城加快搓頭髮的速度,五指當梳,梳開被搓揉而打結得頭髮。而身上就用成較強的水柱,隨意打溼身上後,從浴室架上拿了毛巾就走出浴室。
衣櫃裡沒什麼衣服,僅剩一件帽衣與棉質休閒褲,從口袋掏出上次忘記拿出來的髮圈,隨意套在手腕上,頭上蓋著毛巾就先開始穿襪子戴眼罩。
昨日的白沙布眼罩還散在枕頭上,乾巴巴的灘爛在上面,花城伸手一勾,勾起眼罩後,繞至耳朵戴上。
此時頭髮的水分也差不多被吸乾,沒耐心把頭皮吹乾,確認髮根已乾後,就用手腕上的髮圈給自己半長的狼尾圈起,散至兜帽外晾乾。
花城確認好自己東西都應該都有帶上,穿上布鞋出門。
早上聽了半節課後,花城沒有精神繼續聽下去,那個倚老賣老的臭老頭在課上已經說了大半個學期度風光偉業,實際上能學到的就是如何打嘴炮,沒什麼實質收穫,所以大多時間都是他自己打開速寫本或小木塊做自己的事情。
這學期他最討厭的同學——戚容也有來上這堂,應該是說,很難避得了,同一個學系底下很難不碰到。
戚容瞧花城沒有像其他同學低頭滑手機,反而開始畫圖,他玩心作祟,靠近花城粘膩噁心說道:「嘿嘿,幹嘛幹嘛?耍清流啊?」他看到紙上鋒利的勾線出似乎是軀幹的曲線,便更加說:「呦!畫裸女還裸男?看這體型是裸男吧?哎呀!沒想到啊花城!你是喜歡有小弟弟的⋯⋯。」
尚未說完,戚容眼前珠子前不到五公分的地方就出現烏黑的尖物,他難以聚焦眼前的筆尖,彎起眼,他眼尾的綠色眼線也跟著像捉到樂趣的小動物一樣,悄然彎起樂的。
花城語氣平淡說:「離開,不然就是瞎眼。」
對待這種人不必客氣,也不用給他太多選擇,一個退不然就是進,若按照常人大事化小事的特性,那他會更加得寸進尺,不知底線,即便知道也壞在底線蹦迪。
戚容挑了挑眉,被利索的話逗樂了說:「哈哈哈笑死!那你一定曾經也惹過一個人,不然怎麼瞎了一隻眼!」
花城伸出腳,踹了木椅的其中一腳,硬生生踹斷了四角椅的一根棍。頓時戚容重心不穩,整個人往後跌去,撞上了正拿雕刻刀的同學,撲了個發白的臉被劃上鮮紅,裂口花開肉展,滿滿滲血,延著臉頰留下血痕。
「狗花城!你瘋哈!幹你娘的!老子不過說了句話就讓你氣成這樣!是吃了屎還是被狗幹!」
沒有一位同學向前去攙扶戚容,連拿著雕刻刀的同學都傻愣在原地,老師停止了課堂,看向這裡。
藏污納垢的灰鬍子嘟努砸嘴,拍拍講台,厚重又悶的聲音傳個整間教室。
花城手插口袋,不滿斜眼看老師。
示意老師要不要處理一下在地板上的綠害蟲。
老師非但沒有站在他這裡還說:「花城!你這堂也別上了!出去吧!」轉頭對還躺在地板上的戚容說:「你!不知道你要被警告多少次!都是成年人,控制一下自己的爛嘴!這是學校!不是勒戒所!」
花城對此還不算不滿,他忍這堂破課很久了,被趕出去是剛剛好,自己也可以圖個清閒。
他撿起掉在地板上的畫冊,在眾人的目光下離開教室。
離開前還不忘踹戚容一下。
地板上的毛蟲又哀嚎連連,讓老師又拉扯喉嚨喊他的名字。
花城已經受夠那隻蟲時不時跟白無相一樣騷擾他,要不是安靜的時候長得人模人樣,不然真的懷疑這神經是怎麽進銅爐大學。
他看過戚容的作品,瘋癲地又莫名讓人印象深刻,連老師不得以佩服他的才華,可惜就人品超有問題。
花城曾經好奇去翻找他以前的作品,他曾經並不是以雕塑為主,而是以工筆畫當主要科目。
他的工筆畫精細且顏色可見的是使用高檔的顏料,勾線更是則像蠶絲那班細膩入密,若是畫人,那人可所謂栩栩如生,躍出紙面,而風景是置身在畫裡頭。
在花城翻閱時,他都不自覺都會吞一口口水。
實在是會讓人瞠目結舌的地步。
據說,在戚容上了銅爐研究所後,他就跟發了瘋似的,在來面試的路上都好好的,可是卻在統一入學考試時,卻不知哪裡發了瘋,在捏陶初試時做了一個讓人極為印象的事情。
他把原本已經捏好的人臉一把拍扁,手掌與掌間的空隙創造出極大的聲響,那時也在考試的花城被聲音吸引過去,回頭看向他的方向,戚容就像遇到世家仇人一樣,眼睛睜得大大的,白眼球的地方佈滿紅血絲,咬牙切齒,齒間發出嘰嘰磨牙聲,恰好花城與戚容對上眼,他更是憤怒到臉都扭曲變形。
當時花城覺得是遇到瘋子,沒有特別在意,只是皺了一下眉頭後,轉身繼續考試。
監考老師被嚇到不敢輕舉妄動,在戚容稍微安分下來一點之後,有走過去慰問一下需不需要幫助,戚容的聲音還是聽起來稍歇震怒說沒事,隨後坐下來。
之後花城也沒去看他的作品怎麼樣,也沒有問過面試內容,只沒想到開學後還能遇到這個瘋子。
離開教室後,花城之後也沒有課。
喔,應該是說有課,只是那趟課是連堂,老師依舊是剛剛的老頭兼課。
老師都把他趕出去勒,那怎麽好意思再回去繼續上課呢?
花城給自己找了一個特別合理的理由。
他毫不猶豫的離開設計大樓,決定去別的地方晃晃。
4.
今天沒有他想旁聽的課,生物科技的其中一門——生物統計也已經調課,老師也不常點名,有點名的通常賀玄都會幫忙處理,誰叫他是許多課都被選上助教的衰鬼。
這個時間點是上課的普遍時間,只有少許學生在走廊上走動,各個手上還有小點心或者便當,可能要去公共區域用餐,等著下一堂課。
花城無趣的打了哈欠,食指隨著耳中耳機傳來的節奏轉起鑰匙圈,幾把鑰匙跟隨慣性還圈,時不時還會碰撞彼此,發出響亮清脆的聲音。
雖然在大眾場合有噪音是常有的事情,但是這過於簡單的音調,還是會吸注意力根本不在自己身上的人,他們不約而至的轉頭過去。
學校的老鳥看了是花城,不意外的轉回去繼續擺弄午餐,而新生與迷妹、迷弟們,看到是這個喜歡挑戰學校各種底線,獎學金拿到手軟的榜首,既狂野,人也帥氣,那些人眼中已經冒出愛心泡泡,都快溢出來的程度。
新的學年,新生還是如剛出世的新生兒一樣,對各種事情都保有好奇,什麼都想要試一下、問一下,反正仗著自己還是大一生就可以為所欲為。
其中一位穿著蘿莉塔全妝,是這季最新的款式,長得也是粉雕水嫩,他嬌滴滴的依偎在一個男生旁邊,用他以為只有隔壁聽的見的聲音對著男生說:「那個是研究所的花城吧?」
男生像是被受到什麼刺激,陰陽怪氣說:「你⋯⋯你該不會喜歡他吧?他⋯⋯他可是⋯⋯。」
「可是什麼⋯⋯?」
男生的氣音跟大聲公似的。
「沒看到他一直都戴白色眼罩嗎?不是他有眼疾不然就是菌感染,或者⋯⋯跟戚容說的⋯⋯。」
花城原本連眼神都懶得給,想直接路過離開,但這秘密可說的是太大聲了,已經是廣播等級,他走到那位男生前面,同樣用陰陽怪氣的的道:「喔?瞎了眼?跟瘋子一般,挖掉自己的眼球,獻祭給邪神,好可以換取榮華富貴?還是永生永世不老容顏?哪個你比較喜歡?」
嬌氣的小女生早已不在男生旁邊,躲在柱子旁偷偷用手機錄影,其他人看到有料的事情,又放下自己的午餐看過來。
男生嘖了聲指花城說:「心虛了?還是你根本染上性病!瞎了眼!」
花城又被新的流言逗了笑,說:「你們的想像力著實讓我佩服,戚容那個傻子都沒想這麼遠,你竟然可以編出連他都編不出口的故事。佩服!厲害!可見你的腦子還有點褶皺,不是平的,好事、好事啊!」
男生不服氣,他仗著比花城壯一圈,伸出手去推花城的肩膀,想讓他跌倒難看。但沒想到,花城閃過一邊,順著他的手臂推去,中心瞬間落在腳部前端,向前倒去,換他跌至地板上。
下巴重重撞擊磁磚地板,剎時男學生的鼻子爆出鼻血,下巴磕登一聲,聽起來很是不妙,沒有骨裂十之八九也有肉眼破皮磨損。
「操他媽!」男子爆出粗口,他艱難的撐起還在震麻的上身,全身上下瞬間與地面觸碰,加上重力加速度的墜落,甚至都可以懷疑他的肉體是否與磁磚地產生共鳴的震動。
他用飄渺不穩的拳頭想再攻擊花城一次,但很可惜還是被對方諷刺性的退後半部離開了攻擊範圍。
花城面無表情的掃過其他躲在角落看戲的其餘人,他們看傻了眼,但手機還是不忘放下來,就像傻子似,張開嘴巴。
「看什麼?把他拖進保健室或者醫院,還是放任他繼續在這裡流血?」花城受夠了這些人的白痴行為,扭頭要離開現場。
此時才有幾些人開始動作,不過繫於花城的行為,沒人敢去攔下他。
然而剛剛的蘿莉塔女孩卻抓住他的手。
花城瞇起眼說:「放手。」
「那個⋯⋯我沒有惡意,只是好奇問一下,那個,抱歉。」
女孩扭扭捏捏的。
花城抽出手,沒有理會就離開了,獨留她在原地,和後面聯合要把男學生抬去保健室的好心同學們。
5.
原當他要返回租屋,順道繞一下遠路去買他比較合胃口的減脂便當,結果沒想到走著走著卻走到了生科大樓去。
站在熟悉的走道,來來往往的學生們像是趕集一樣奔去下一堂課的位置,花城就站在中央,與其他學生擦肩而過。
他垂眼停止轉動鑰匙圈,一隻很可愛的小狐狸吊飾跟著鑰匙垂下,垂頭喪氣的樣子看的可憐。
走至白無相的辦公室前,他扭開喇叭鎖。
白無相並不在辦公室裡。
桌子上除了實質進入密室的石中劍擺飾,跟一台筆記型電腦,桌面上可說是乾乾淨淨,沒有往常學生堆放的報告塔。
或許是先走了?
有這麼早退?
花城小心翼翼的打開電腦螢幕,使用者白無相大大的寫在使用者方框裡,上頭還有一串需要解開的數字密碼,上頭沒有任何一個提示,然而吸引花城注意的是解鎖螢幕的背景畫面,一片蔚藍色中,看似是在雲霧裡,很像他人口中的海市蜃樓般,當中的建築是宏偉的中式高塔的樣子,不過更像現代廟宇的屋簷打破是佛塔的傳統規格。
花城索性闔上筆電,去推了一把石中劍。
果真不是他昨天在做夢,白無相真有搞出一個密室來。
他就跟著記憶中的原有路線走。
一個一個盤點這裡的所有的動物。
大型動物——哺乳類,還在。
小型——哺乳類,也在。
大型爬蟲——還在,並且恆溫系統還是打開的。
小型爬蟲——嗯也在。
小型魚,確實應該都在,太多隻也沒辦法明確知道每一隻。
大型魚⋯⋯還在,不過少了幾隻。
太過明顯的空缸,讓花城浮上一絲絲的不安,他從口袋掏出白無相昨天給他的門禁卡,就往凸透弧面一拍。
顯示的卻是不是上次所看到的星河圖。
那玻璃彷彿大地的夢境展開了一幅絢麗的畫卷,點點星河就像是帶給漆黑深遠的一大段碎彩布,一閃一閃的,又像開了花,被微風輕拂而過。然而在這片長流之中,有幾隻星河內連成的蝴蝶,偷偷如同初醒的精靈振翅著,輕盈飛舞離開,都轉個幾圈後,再度回到星河的懷抱裡。
研究所的暗門被打開來冰涼陰森的氣流直通花城臉上襲來,他直接看向大缸去。
人魚不在裡面!
正當花城要再向前一步的時候,此時白無相從層層被疊在書本中走出。
「啊,花城,你來的真早。」
白無相優雅的跨過書籍,緩慢的調整套在手上的手套,直到在指尖留出一個小小的空間後,直接雙手互相戳揉手腕處,接頭起了捲,用中指勾起捲起拉起手套。
「人魚呢!」花城皺眉說。
「你說你的哥哥吧。哎呦,才分開不到幾小時就如此想他了,早知道讓你們再提早見面,你們兩個必定會成為朋友。」
白無相從花城那邊的死角處,拉出不鏽鋼檯子,他所謂的家人,就躺在上面,看起來像是睡著了。
「你對他做了什麼。」花城暗暗握緊拳頭。
「沒什麼,只是先讓他睡著了。畢竟全身的體液採集終究會讓他微微的不舒服,他不會說話,只會哼哼唧唧的,我沒辦聽完全明白他在說什麼,不如讓他安安靜靜的走完整個流程。」白無相重新戴上新的手套,在一旁搗鼓醫用器材。
他輕輕掰開人魚的唇瓣,拿起一根較長的粗棉花棒,沿著口腔內壁,旋轉棉花棒輕拂滾過整個面,左右各六次後,放進一個玻璃細管裡。
「我以為他一進來,那些採集你都做了。」花城說。
「是沒錯,不過還是例行的每個禮拜都會採集最“新鮮”的液體是最好的。除了例行檢查,這次還多了生殖系統的檢查與配對。」
「講的這麼好聽,不就是配種。」花城斜眼一看。
「怕會有生殖隔離啊。」白無相說完還拿給一包全新的醫用手套,又說道:「把手洗洗了吧。加班費用會給的,這活你幫我一下,花助教。」
他笑的另花城不寒而慄,心裡發寒的程度,眼前的餓人可能打從心底就想要看他的笑話,看他難堪不知所措的矬樣。
這活顯眼可見的不是什麼明面。
白無相等花城戴好手套後,唱著輕鬆的小調,從人魚的肚臍眼正中間往下滑約4隻的距離,稍微按壓擠下,那魚鱗也沒像花城想的那般硬薄,而是軟彈有勁的感覺。在似乎是找到一個確定的方位後,白無相直接用類似推拿的方式,比起前面探詢到方式更加用力,魚尾的像是被淤開的瘀血塊,變得軟糯微鬆弛,這時白無相開口說:「這裡是刺激點,更簡單的說⋯⋯算是人類的高敏點吧。你的工作⋯⋯就是採集他的精液。」
過沒多久,那再更下方一點,甚至連花城都沒注意到的地方,開了一點點小縫縫,狹小的縫隙又尚未開大口,底下的物品無法完整受到滿足,原本平坦的魚尾皮,唯獨那塊變的不協調鼓起。
人魚明明是睡著了,但是他的表情卻是正緊皺眉頭,額間冒出小滴像是露珠的汗水,臉面開始潮紅,時不時哼哼幾聲,大概做夢也沒想到在夢中也有這樣的快感吧。
白無相見了時機差不多,他停下手,示意花城換他接下去,自己去拿大棉花棒採集汗水。
正當花城把手貼上人魚的敏感點時,人魚再那剎那發出高亢又令人遐想的黏糊哼聲。
花城立刻離開對人魚的觸碰。
怎麼辦,我該怎麼辦。
花城心裡不斷跑出怎麼辦的跑馬燈。
手淫對男生是度過青春期避不了的一個經歷,即便無慾無求,早上醒來總還是會有一些需要代謝的東西出來,不過幫別人做這件事情,花城確實是第一次,還是對著自己夢裡常出現,他心心念念的人魚王子。
鼓包似乎找到了縫隙,他開始努力的往上攢孔。
一根短小粉嫩的小角就在百年,甚至千年,再次重現這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