𝕭𝖆𝖉 ∞ 𝕰𝖓𝖉 ∞ 𝕹𝖎𝖌𝖍𝖙
気が狂っちゃうほどに
楽しんじゃえ Bad ∞ End ∞ Night
latest #115
𝕿𝖍𝖊𝖑𝖝𝖎
1 months ago @Edit 1 months ago

在永夜之中反覆上演的、永無天光的物語。

啊啊,現在就讓你看看吧。

這令人睡意全消的,美妙絕倫的夜晚⋯⋯。

今天的泰里亞特學園比平常更添了幾分詭譎的氣息,大概是因為有一部分學生從原典裡帶來了「萬聖節」的文化,使得今夜的學園比起平常多了幾絲特別。無論是無端出現在學校裡的哭泣天使雕像,或是穿著床單四處飄移的小幽靈,都充滿了這微妙的異國情調。

你的手中拿著一張門票。

或許是從同學手裡拿到的,或許是在抽屜裡看見的⋯⋯無論如何、總而言之,你手上有一張寫著「話劇社公演」的票券。而出於某種不知名的感覺,你打算按照著票券上標示的地點和時間赴約。這張小小的、漂亮的紙的邊緣刮在你掌心,像是一只調皮的、時不時要撓你一下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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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月亮很明亮,但不知為何,月亮的毛邊沁著微微的紅。像是月亮背後有什麼在灼燒,又或者是這片夜空被某種不可言說的存在燙了一個口子,月亮其實是這個世界的傷口,破洞外汩汩滿溢著象牙白的夢。可一晃眼過去,那又似乎是幻覺。

⋯⋯是看錯了吧,你想著,往教學樓的方向走去。
𝕿𝖍𝖊𝖑𝖝𝖎
1 months ago @Edit 1 months ago

票券指引你來到了一間沒看過的教室。教室前人聲鼎沸,穿著奇裝異服的人進進出出。教室門不知道被誰雕砌裝飾成了一本書封面的模樣,華麗又不失古樸,像是通往童話故事的扉頁。

你站在門口,一時之間因為擁擠而無法邁步。門內的光芒越發明亮,刺得你瞇起了眼睛。摩肩擦踵的人影和光線和聲音交織成一張繁複又雜亂無章的網,朝著你兜頭罩下⋯⋯這一切突然使你不知所措。


然後在那一片混亂之中,有一抹聲音輕輕的鑽入了你的耳朵。

那是一道溫涼的、輕柔的,飽含著笑意的聲音。

請進來吧,他說,語尾微微上揚,像是在歌唱。

請進。尊貴的、遠道而來的客人⋯⋯請進來吧。

夜晚之下的夜晚,故事內頁的故事。

我們將為您獻上的是——永不落幕的,將剎那化為永恆的童話。

滋——

象徵著舞台劇開演的刺耳聲音響起。你被刺激的稍微眨了眨眼,然後,就在眼眸閉闔的那一瞬間⋯⋯舞台上的樂曲聲忽然大了起來,像是一場要洗滌整個世界的瓢潑大雨,而你是沒有撐傘的、迷途的旅人。就在那樣震撼身心的一刻,你抬起頭,看見了一棟矗立在森林中央的洋房⋯⋯
𝕿𝖍𝖊𝖑𝖝𝖎
1 months ago @Edit 1 months ago

FIRST NIGHT

森林裡下著雨。急驟的雨滴有豆子般大小,像是一顆顆玻璃珠,兜頭拍臉的砸在了村姑身上。扎實的雨撞碎了,變成一小塊一小塊的碎片,在他的呢絨斗篷上留下了細碎的、血漬一樣的濕痕。

村姑彼岸跌跌撞撞的在森林中行走,手腳虛浮,清麗的面龐上掛著疲軟的神色。比爾格萊森林是出了名的迷宮之森,鎮上的人總是說這個地方只要進入就無法離開,更有人謠傳此處是地獄的洞口,因為那些走進森林的人再也沒有出現過。一般來說,鎮民會建議任何人在月亮升起前離開森林。只要月亮掛上夜空的正中央,整片森林將會瀰漫起劇毒的霧氣,屆時任何不會飛行的生物都將無法逃脫死神的追捕。但是村姑,出於某種原因,已經走得太遠了⋯⋯他已經過了最後的不歸點,再也無法回頭。

彼岸現在唯一的希望就是「比爾格萊公館」。只存在於傳說中的、地獄之口的老舊洋房。只要能進入到室內,想必就能逃脫毒霧吧。懷抱著這樣的心情的村姑,在無盡的追尋之後,終於看到小路的末端影影綽綽的燈光。他欣喜若狂的狂奔起來,臉上扯出了略顯僵硬的狂喜,像是無法控制住撲火慾望的飛蛾,就這樣決絕的踩上了木質階梯。

「——有人在嗎?」

在顫抖的哭喊過後,村姑面前的門緩緩地打開了。開門的是一位有著輕盈的灰綠色長髮的執事。男人有著一雙同時容納著夕陽和暴風雨的眼瞳,淺淡的琥珀金和深沉的灰色在雷雨的光芒下乍現。

彼岸嚇得原地跌坐了下來,一聲嗚咽卡在了喉管頂端,憋的他嘴唇發青。蘼蕪只是玩味的看了村姑一眼,也沒有伸手去扶,而是回頭向著屋子裡喊了幾句話,一道女聲隨之有點模糊的傳了出來,像是在通知。然後他點了點頭,笑著伸出了手。但村姑並沒有搭上去,而像是被執事嚇得應激了一樣,顫顫巍巍的向著門扉靠近。門口的暖色燈光如同一張巨口,緩緩將他包圍、隨後一點一滴的吞噬。

⋯⋯門內完全是另一個世界。破舊的外表底下是華麗又不失溫馨的裝潢,瓢潑大雨被執事關在門外,只留下了一室溫暖。公館內部是原木的溫暖黃褐色調,看上去就讓人心裡發暖。空氣中瀰漫著煮紅酒和香料燉牛肉的味道,濃郁鮮香,光是嗅聞就使人食指大動。長著角的男主人看著報紙,向著村姑微微頷首致意,而美麗的女主人則回過頭來,溫柔地笑著,「下著雨的夜晚,很危險呢。」

於是彼岸一邊打著噴嚏一邊踏入了房子。粉紅髮色的女僕端上了暖心的熱茶和毛巾,讓彼岸得以抹去在外奔波的疲憊。傳說中的有惡靈聚集的「比爾格萊公館」,本以為會是十分可怕的,結果這兒的眾人竟然都這樣的溫和可親。村姑十分意外,並且很快地融入了其中,沉醉於他們的「歡迎派對」裡。這個派對還是由一個嬌俏的女孩提出的主意。雙生子穿著相似且精緻的衣服,藍色與褐色的髮絲上綴著可愛的飾品。溫暖的燈光曬的人眼睛發暈。所有人都掛著恰到好處的笑容。來辦派對吧!一場用來歡迎你的派對!他們說。

於是觴酌流行,酒酣耳熱;絲竹並奏,舞步翻飛。一切都在旋轉,帶著七彩的、炫目的閃光,圓舞曲帶著些許滑稽的腔調,或許是小提琴演奏的太過用力了,樂音緊緊的絞在一起,就像在擰濕衣服時一樣,從弦和弦之間滴滴答答的滲出了些許瘋狂的回音。轟隆隆的曲子在腦中上竄下跳,像是困獸急於找到籠子的出口。歡迎你!不請自來的客人!歡迎!歡迎!歡迎!

「——歡迎來到比爾格萊公館!」

FIRST DREAM

畫面黑了下來。黑暗中有點點微光,像是火焰焚燒的灰燼,從你的視角遠處緩緩地飄過。黑暗中,有一方小小的、被光線照到的區域。此外一切,皆是黑暗。嘈雜無序混亂的黑暗拍擊著你的意識的邊緣。這種感覺彷彿很熟悉⋯⋯是沉睡的感覺,四肢乏力、精神疲軟。你像是正在從高空落下,意識穿透一層層的大樓樓層,從這一層摔進另一層,反覆穿梭,眼前一幕幕閃過各種幻象。你在那繁雜的、相似的一幕幕圖景中看見了什麼特別不同的。

你看著影像恍然,這是⋯⋯某人的夢境。你看見那個人做著搖搖晃晃的小車來到大城市的街道上。他身上的衣服破舊卻漿洗的乾乾淨淨,頭髮使勁梳成了一絲不苟的小辮子,每一絲頭髮都狠狠地綁緊,以顯出他對於這一天的認真。他進入了一間劇團的門,劇團門邊貼著招募主演的海報。然後太陽很快地翻轉下去,月亮升起,那個人一邊喜極而泣的從門內跌跌撞撞的衝了出來,一邊笑一邊跳著。在他的頭頂,在遙遠遙遠的天穹上,掛著一輪明媚的燦爛的圓月。

SECOND NIGHT

在狂歡過後的第二天。

彼岸從睡夢中醒了過來,依稀記得自己昨天做了一場很不妙的夢,他頭痛欲裂,想要弄明白一切,但只能想起稀碎的片段。村姑下意識的身了個懶腰,看向窗外,卻看到天空中仍然掛著那倫美麗的、被大雨洗滌清澈的月亮。本應該是清晨的時候,天上卻明月當空。這讓村姑嚇了一跳,他一渾身一抖,連著被子一起跌下床。跑到門口這段短短的路,他被這床厚重的棉被絆倒了三四次。就好像這塊布裡頭裹著一雙雙濕熱的來自深淵的手,想要把他拖進深不可測的地獄裡一樣。

他撲開了房間的門,匡噹一下跌在地上。走廊裡有一個淺藍色的身影。定睛一看,是昨晚那對提議要辦派對的雙子裡的少女。特爾西看見了村姑,很是擔心的走了過來,想要伸出手去攙扶他,但是村姑卻一邊尖叫著竟然是人偶一邊奪路而逃。

被遺落的特爾西踢了一下腿,看上去很傷心,「我明明一直都是人偶耶⋯⋯。」

而後村姑慌不擇路的闖進了大廳。現在的大廳裡沒有人,只有雙子裡的少年在收拾桌上的遊戲卡片。村姑低下頭看著男孩的膝蓋,果不其然,就像他的姊妹一樣,褐色短髮的七瀨也是人偶。

該不會大家都是人偶吧?比爾格萊的公館,果真是惡魔的公館。不,不行,一定得離開!村姑口中說著,一邊掠過茶几前正在收拾的少年人偶,一下子猛地撞上了破舊的門,門板不堪負荷的吱呀了幾聲,像是在哀號,又前後鼓動了幾下。村姑虛軟的手不斷從圓潤的門把手上滑脫,他急躁的想哭,臉上布滿驚惶。

就在他握住門把的一瞬間,身後傳來了優雅的嗓音。

「村姑小姐,我不建議你現在打開那扇門。」

村姑回頭。只見一頭藍髮如同最上等的綢緞一般滑順亮澤,那是公館的大小姐。孇錵指了指牆上的時鐘,說,現在還是夜晚。夜半過後直到清晨,森林裡都會有蝕骨的毒霧。因此,建議你待在室內。村姑看著大小姐的手肘和指節,確認了對方仍然是人類的事實,便稍微放鬆了下來。

「為什麼現在還沒天亮呢?」彼岸問道,他的眼神釘在牆壁的時鐘上。時鐘旁邊也是窗戶,窗戶外的夜色像澡盆底部鋪著的磚,在水中忽遠忽近、忽大忽小,整個夜晚像是活過來了一樣在窗外蠕動。


孇錵金色的眼睛泛著無機質的光,彷彿很悲傷的看著彼岸。
「我們也不知道。」他輕輕的說,「父上和母上都在尋找原因。基於你對這個公館十分陌生,我不建議你四處走動。這裡很老舊,布滿前人留下的機關,你很可能會因此受傷。無論如何,要是想活命,就別離開那扇大門。」

他揮了揮手,走前指尖輕輕的摸了一下牆上的呼喚鈴。女僕蔤雅應聲而出,端上了暖心的熱茶和餐食。村姑擎著小小的茶杯,洋甘菊的茶香沁人心脾。他盯著牆上的時鐘出神,很快的,他感覺到眼皮沉重。手邊的茶杯傾倒,暖熱的茶湯潑在手背和衣裙上,很快就涼了,冷掉的、乾巴的一片茶漬像一張嘴吮著他的皮膚。但睡意席捲,他很快地閉上了眼睛。

咚,茶杯和盤子掉落在地上,沒有碎,只是徒勞無功的晃了兩下,剩餘的茶水像鮮血一樣濺了出來,最後精疲力盡的頹軟在地,再也未曾動彈。

SECOND DREAM

你又回到了夢中。這次你墜落的速度更快了,櫛比鱗次的高樓大廈包圍著你,像是永無盡頭的通道,呼嘯著不斷的扯著你下墜。周圍的夢境閃爍的更頻繁了,像是一場呼嘯淋漓的冰雹,劈哩啪啦的甩在你臉上。

你很用力地瞇著眼睛看,努力的捉到了一縷相對穩定的色彩。

這次的夢的主人,是一名舞台劇演員。他拚盡全力,奇蹟似的終於站上了自己夢想中的舞台,你看見他臉上的表情總是興奮地幾乎要發光。隨著時間流逝,他也終於迎來了自己演藝生涯的第一場演出。那是傳說中的劇作家的遺作,光是做為這個作品的演出者登台,就已經是大多數演出者的夢想。更何況,他是以身為主演的身分上檯的。他在台上賣力的演出著,用盡全力贏得了滿堂喝采。

唯有一件事使他內疚不已——他在演出中因為過於激動,不小心失手打壞了時鐘。前輩們安慰他沒有關係,反正是放在舞台上的擺飾,又不是真的要拿來用,壞掉了也無所謂。

被沖擊移位的零件使的整座鐘無法運作。被打壞的那一刻成為了永遠凝結的永恆,四下一片寂靜,唯有窗外的月光照在時鐘髒污的表面上,靜靜閃爍著冷酷的光芒⋯⋯。

THIRD NIGHT

彼岸又一次從床上醒來。這一次的窗外,月亮仍然高掛,未曾移動哪怕一分一毫。

不知道是誰把他般到床上的。村姑看著窗外的異像,沒有原本那麼驚訝了。剛才的夢讓他想起了一點事情,他急於要去確認。村姑急匆匆的跑出房間,跑進了大廳,掠過了正在打掃的女僕,急煞停在時鐘面前。果然,面前的時鐘是壞掉的。本該剔透的玻璃表面上印著手掌擦過的油汙,帶著一條細微的裂痕。他伸出手來顫抖著輕觸了一下時鐘背面,然後大驚失色的尖叫了一聲。

粉紅色的女僕走了過來,疑惑的問他,有什麼事嗎?您還好嗎,客人小姐。村姑只是搖了搖頭便跌坐在地。沒有回話。他的手指上仍然殘留著剛剛觸摸到的紙張的觸感。那是一張有些老舊的紙,紙上有著特殊的凸文印章,印章圖樣依稀寫的是——「比爾格萊劇團演出用道具」。

演出用的道具。這麼說來,那場夢是真的。不對,或者說,正因為是真的,所以才不是一場夢。
「演出」才是這個世界的真相。我們所有人,都是被困在舞台上的傀儡。一定是因為我打壞了時鐘,時間才停滯不前⋯⋯啊啊,都是我的錯。是我,把大家困在了永夜之中。

彼岸正在抱頭痛哭時,窗外轟隆了好大一聲。客廳裡的兩人都因此嚇了一跳,然後意識到那是雷聲,是暴風雨毫無預兆的席捲了比爾格萊的森林。狂風咆哮,天地倒懸,樹木在驟雨中急不可耐的扭曲。那已經不是普通的風雨了,那彷彿是天上的神在降下天罰,哭號的聲音震碎了時間與空間,風雨交加,彷彿末日降臨。瑩白的月盤被急促的雷轟成了細碎的破片,彷彿噴濺的玻璃碴子一樣細細密密的掉了下來,在村姑的視界內劃出了一條條慘白的、彷彿被怪物用爪子劃出的裂痕。

彼岸焦急的站了起來。他冥冥之中有種很不妙的預感,有個聲音在告訴他,只要不採取行動、讓時間快點恢復前進的話,一定會有很糟的事發生。他不顧女僕的阻止,就這樣跌跌撞撞地跑向走廊,急促的腳步聲漸漸隱匿於深處的黑暗之中。

被遺留在客廳裡的蔤雅站了起來,輕輕的理了理裙擺,眼瞳彷彿玻璃珠子一樣透明而輕淺。她觸摸了一下牆壁,一小片木板翻轉,一個舊式的通話機器隨之顯現。她拿起喇叭狀的手持話筒,湊在嘴邊,輕輕地、近乎無聲的開口。


「——『主人公』發現了。」

THIRD DREAM

夢境再次席捲而來。這次的夢不再是高樓大廈,而是深深的、不見底的天空色的深淵。你的頭頂是洶湧的波濤,大海怒吼著,世界顛倒反覆。倒懸於天穹的浪花滴滴答答的拉長變形,變成黏稠的一張網,噗一聲,一瞬間冰涼之意兜頭蓋臉的砸了過來。鹹澀的海水扎進你的眼睛,渲染出模糊的景色⋯⋯於是你看見夢境的主人抱著遺憾之意,回到了中場休息用的演員休息室。隨後他在桌子的縫隙中撿到一封寫著他的名字的信。那封信上寫著驚世駭俗的文字。

「這個奇幻的劇本,實際上是由其他七個演員自己編寫、以知名劇作家的名義發布的,這種行為,實在是對於劇作家的褻瀆。假如這現事公諸於世,其他七人將會對外表示,整件事情都是新人,也就是你,為了以奇蹟的灰姑娘的身分聞名於世而所做的。」

信紙掉落在地,夢境主人奔逃而出,不可置信的敲響了共同休息室的門,闖了進去。畫面又回歸到一室死寂,空氣中有種震耳欲聾的沈默,你耳邊只有自己呼吸的嘶嘶聲,和微血管鼓動的輕響。

在你視覺的死角邊緣,你能似有若無的看見一點白光泛著淡淡的光暈。那是月亮,無情的、悲憫的月亮像是神的眼睛,就這樣平等的照耀著世間的所有人。

FOURTH NIGHT

村姑在公館的雜物間裡找到了修理時鐘的工具。他下意識的從七彎八拐的走廊裡找到了那條正確的路,回到大廳,急不可耐的掀起罩著錶面的玻璃蓋子。

只要修好時鐘⋯⋯所有人就都能回去了⋯⋯?!

彼岸急躁的拍打著,動作狂亂的將所有零件拆出來又組回去,用螺絲起子猛猛轉緊。直到時鐘修好的時候,他才激動的吐出了一口氣,又小心翼翼的把錶面蓋回去。彼岸盯著錶盤,一邊在心中默數秒數。一秒,兩秒,一分鐘過去了,兩分鐘過去了,十分鐘過去了。


⋯⋯時鐘的指針,並沒有移動。

怎麼會這樣呢?難道不是因為自己失手打壞了時鐘、才導致大家都困在這個永恆的瞬間裡嗎?村姑看著時鐘,出神地思索著。窗外的雨不知道什麼時候又停了,沒晾乾的溼答答的月光打了進來,照在村姑手上。公館的客廳收拾得很乾淨,每一樣東西都被擺在恰好的位置。沙發套著淺黃色的繡花繡葉的軟布套子,桌上放著精緻的茶點組,溫度和沖泡時間都剛剛好。牆壁上貼著淡色幾何花紋的牆紙。擦得鋥光瓦亮的騎士盔甲和講究的、上了油擦拭過的古董收藏陳列櫃擺在一起。月光把整間樣品一樣的房間泡發了,有點起皺,連帶著村姑的身影也顫顫巍巍起來。

「你很困惑,」「村姑小姐。」

彼岸回頭、看向來人,發現是那對人偶雙子,七瀨和特爾西。少女比少年還要高些,臉也成熟,上挑的眼尾潤著一點嫵媚的意味。少年人偶看上去像弟弟,略顯稚氣的臉上有著初生之犢不畏虎的調皮的笑意。他們倆個穿著華麗的裝飾,靜靜地站在樓梯口的陰影裡。四顆眼珠子就這樣動也不動的盯著村姑看,眼白太白了、白到有點發藍,彷彿是在從很遙遠的青空裡直勾勾的朝人望過來,乍一看過去很是滲人。

「時間不是原因,」「是結果。」


他們開口,一唱一和,女聲婉轉,男聲開朗。


「想要知道為什麼的話⋯⋯,」「就去圖書室看看吧。」

他們用一模一樣的速度將食指擺在嘴巴前面,做了一個「噓」的動作、對視了一眼之後,嘻嘻笑著,然後轉頭跑掉了。彼岸直愣愣的看著兩人消失的地方,想了許久,方才跟了上去,像是上鉤的魚兒,又像是被引誘的獵物,就這樣木然地消失在走廊盡頭的黑暗之中。

FOURTH DREAM

隨著村姑的身影沒入黑暗,你的視角也隨之翻轉。這次充斥著夢境的,是有如劇本一般的書頁。鋪天蓋地的紙張朝著你潑灑下來,每一張紙都是一頁劇幕的篇章,每張紙上都書寫著無數角色的命運。輪迴無數次的、悲傷的絕望的永恆的一刻——每一頁紙上寫的都是同一個故事。你隨意地揀起其中的一張,隨後紙張在你手中彷彿瑩幕一樣翻轉、放大,鮮麗的色彩從字的筆劃中滲出來,慢慢沾滿了整張紙,然後貪得無厭的擴張、填滿,放大,直到將你吞噬。

你的眼前還是那扇公共休息室的門。過於死寂的寂靜仍然持續著。

過了一會兒之後,轟隆一聲,門用彷彿要倒塌的力道猛然晃開。夢境主人一路跌跌撞撞的大步跑著、衝了出來,臉上掛滿淚水。剩餘的七個演員追著他,雙方互相呼喊著什麼,但很明顯,兩邊都沒有聽進去。最後夢的主人終於跑到了樓梯口,但他的腳步因為情緒而十分不穩,左扭一下右歪一腳。結果,夢境的主人一下子沒踩住階梯,尖叫了一聲,從旋轉樓梯的欄杆外側摔了下來⋯⋯。

樓梯旁影影幢幢的是一排直立的窗戶。那個人在無限延伸的窗櫺之中無窮無盡的、絕望的墜落,而窗外,掛著一輪明亮到甚至有些刺眼的、無聲的圓月。

THE LAST NIGHT
𝕿𝖍𝖊𝖑𝖝𝖎
1 months ago @Edit 1 months ago

彼岸癱在圖書室的地板上。

裝潢古色古香的圖書室裡蒙著灰塵,古舊的牆上掛著涅亞和安潔拉,也就是房子的男女主人的掛畫,畫中人威嚴的視線注視著無盡的虛空。

他的身邊散落著無數的書本,每一本書上都寫著相似的內容。大致上都是故事裡的主人公,為了躲避森林裡的危險和大雨來到了公館,結果在故事的最後,都將其他人殺死,又或是自身因為各種意外而死去的故事。相同的是,在所有故事的結尾,都寫著BAD END的字樣。

彼岸意識到了,這些書裡所寫的事情,恐怕都是真的。他想起自己在尋找雜物間和修理時鐘的時候,分明是「第一次」來到這個地方,也是「第一次」修理時鐘,但自己的動作卻嫻熟的像是操作了上百次一樣。現在想來,這大概就是因為在這數十上百上千次的輪迴中,自己總是意識到時鐘有問題,然後也一直反覆試圖修理,從而養成的肌肉記憶。

怎麼會這樣,原來大家都是被困在這個「舞台世界」的傀儡演員,因為無法到達HAPPY END而無法逃脫輪迴。都是自己的錯,無論是殺死其他人的自己,又或是總是因為意外而死去的自己。啊啊,必須告訴其他人這件事才行⋯⋯不能再讓其他人繼續無辜的死去了。

他站起身來,急急地往書中所寫的、男主人的書房的方向走去。他興高采烈的來到門前,古董的門扉背後微微滲出了光。但,在將要推開門的時候,他卻瞪大眼睛,停下了手。

「七瀨。你是不是帶他去圖書室了?」那是女主人溫柔的聲音,現在卻帶著淺淺的微慍,「我明明說過,不要再帶他去了。」

「是我的主意。別怪七瀨。」少女人偶的聲音出奇的冷酷,「反正只要彼岸找到圖書室,就會發現這件事是他的錯,也就不會殺我們了。至少這個輪迴,大家都能死的體面一點。」

「問題是,那本就不是他的⋯⋯啊啊,算了,這根本不是重點。」女主人像是把什麼放在了桌上,扣的一聲。

「重點是,要解決輪迴,還有拯救他。」男主人的聲音響了起來,帶著一貫的沈穩、每個字都擲地有聲,「特爾西,你,搞錯方向了。」

「那怎麼辦呢?」少年人偶一邊說話一邊挪動了椅子,村姑能聽到椅腳在地面拖動的聲音。「他以為在圖書室找到了真相,但那只是冰山一角。他可是因為破壞了道具和劇目的行進,而觸發了『比爾格萊的詛咒』呢。」
𝕿𝖍𝖊𝖑𝖝𝖎
1 months ago @Edit 1 months ago

「我們都知道啊,但是為了復活『他』,必須在永不停止的輪迴中尋找所有人都能幸福的道路——這不是你當初說的嗎,涅亞。」執事到現在聲音都飽含著笑意,完全沒有其他人的緊迫,「現在可就只有唯一一條路沒有試過了,那就是用彼岸自己,去獻祭,去復活那個『他』⋯⋯。」

女僕像是忽然站了起來一樣,空氣中有布料拉扯的唰的一聲,「他⋯⋯他不能!彼岸要是死了,那麼那個『他』要怎麼復活?地下室的、棺材裡的『他』,如果永遠再也張不開眼睛怎麼辦?」
𝕿𝖍𝖊𝖑𝖝𝖎
1 months ago @Edit 1 months ago

「反正這個夜晚會不停地重來啊?」少女人偶冷冷的嗤笑了一聲,「有什麼關係?反正,下一個輪迴,他也一樣會好好的活過來,像個流浪狗一樣濕淋淋的敲響公館的門⋯⋯然後,我們又得全部慘死一次。」

「特爾西!」有什麼被拋擲、然後啪的打到人肉上的聲音,「你這樣說也太過分了,請你講話之前先在腦子裡過一次好不好。」大小姐說道。

「別拿劇本丟人呀,孇錵。」女僕驚叫了一聲,「真是的,這可是重要的輪迴道具啊。」

彼岸在房間外顫抖。那些話語實在太過殘酷,他努力消化著他所聽到的事實。


其他人,一直都知道這些「輪迴」裡發生的事。他們嘗試了各種方法,想要復活某個誰。
而自己,就是復活某人的重要要素⋯⋯我真是個笨蛋啊。這些人,這些比爾格萊劇團的一流演員,為了喚醒他們的、死去的同伴,讓我加入了劇團,然後再以「觸發了詛咒」之名把我拖進了這個世界嗎?
迄今為止,我所有遭遇過的危險和磨難,我每一次血淋淋的死亡,都不是意外,而是被精心設計好的嗎?

村姑所有的悲傷全都化為了憤怒。他的眼中彷彿有什麼滾燙到在燃燒,那是,濃烈到幾乎要化為實質的憎恨。自己絕不要在這樣受人擺佈了。為了保護自己、為了復仇,需要武器。彼岸想起了時鐘尖銳的指針,於是回頭走向客廳,將鐘錶面再次拆開,悄悄地把狀如雙刃匕首的黃銅指針放進口袋。

他心裡已經有了計畫。即便在這次輪迴結束之後,一切又會從頭再來,他也要殊死反抗。只要奪走「重要的輪迴道具」,然後去往地下室,將正在永眠的、那個「某人」的身體破壞殆盡,到完全無法恢復的程度就好。這樣,也算是報了自己受了這麼多苦的仇。

做足了準備的彼岸一邊裝作自己剛醒一樣,一邊嚷著大家怎麼都不見了呢,一邊慢吞吞的挨著走廊蹭了過來。果然,減輕警惕的眾人打開了門。他們臉上掛著十分真誠、但在彼岸眼裡虛偽至極的關心表情。他佯裝身體不適,一邊應和著,一邊朝著房間內側踉蹌了一下——說時遲那時快,他像是入水的魚一樣靈活的扭了一下身子、直接衝進房間,抓起桌上的、封面上寫著劇本薄薄的書,復又衝出了門。

一瞬間整座公館都沸騰了起來。所有人都高喊著跟隨著村姑,想要利用地形熟悉的優勢追上他——但是村姑也是在這兒輪迴過幾百次乃至於幾千次的人,他的腿早已明白該往哪個方向邁進。一時之間雙方不分伯仲的奔逃在房子裡,整座老舊的公館因為多人的腳步而震顫。

最後彼岸畢竟還是先到達了地下室。沒有鑰匙?沒關係!他直接用手上的長針狠狠地劈砍下去、破壞了外側的門鎖。一衝進地下室,她就把大大的門關了起來,用已經鈍掉的長針將門緊緊栓住。門外傳來很多人拍擊、撞擊的聲音,和無數聲喊叫,但村姑充耳不聞。
𝕿𝖍𝖊𝖑𝖝𝖎
1 months ago @Edit 1 months ago

現在的村姑,心裡到底是憤怒、是憎恨、是悲傷,還是狂喜?他不知道,經歷無限輪迴的心早已突破極限、破舊不堪,無法再負荷更多。

他激動的撲向房間中央的棺材,雙手握住棺材的邊沿,小心翼翼的向上抬起。

就是你⋯⋯就是你,給我帶來了無盡的痛苦,啊啊,你這個可恨的罪人,我要,我要破壞你,我要將你再次殺死⋯⋯直到你再也無法睜開眼睛的程度為止⋯⋯!

「⋯⋯找到了。」

彼岸掀開了棺材,就這樣死氣沈沈的映入眼簾的,卻是——自己的屍體

當看見它的一瞬間,村姑便想起了所有。目前為止的所有記憶⋯⋯自己因為輕信密信上模稜兩可的謠言、闖入了大家的慶功宴、不管不顧的指責所有人的事情;還有在他們辯解時堅決不聽,最後在奔跑中意外摔下樓梯時,焦急的大家拚了命的朝著他伸手時、悲傷的眼神。

原來從頭到尾,大家要復活的,都是自己啊。甘願被自己所連累,進入到詛咒的世界,不斷演繹沒有結束的劇本的大家⋯⋯啊啊,根本沒有「其他某人」的存在呀。他們七個人,為了讓村姑在現實世界能夠活過來,做了不計其數的嘗試,甚至為此編寫了無數的謊言。即便讓自己的精神也變得瘋狂,也拼命的要拯救他啊。現在的世界是虛假的⋯⋯是大家為了拯救他,抱持著那樣的心願,而創造的世界。只有虛假的自己死去,現實存在的自己才有辦法活過來。

想要結束這個世界,就要讓「劇目」走向終結⋯⋯。村姑看向了手中的劇本,無視了門外的喧囂,翻到了那本書的最後一頁。果然,紙張是空白的。事到如今,只需要寫下劇目的結尾,就能夠結束這一切了吧。不過,要用什麼當作墨水呢,地下室裡顯然沒有這種東西⋯⋯稍微思考過後,村姑輕輕的拿起短針,劃破了自己的手指。咕嘟,鮮血冒了出來。

他義無反顧的將指尖的血液摁在細膩的紙張上。用血液當作墨水,指尖當作筆尖,沒有比這更適合這部劇的書寫方式了。村姑一邊哭一邊笑著,在紙頁上,寫下了殘酷而富有戲劇性的TRUE END,宣告了劇目的終結。隨後,他手中的劇本發出了耀眼的金色光芒。詛咒世界的時間開始躍進,一路向終幕滾滾而去。牆壁、棺材、時鐘指針、還有村姑的身體,一切都開始劇烈的變形、在光芒中溶解。劇本的終結,宣告著世界的死亡。

地下室的門當然也消失了。其餘的七個人衝進了光芒之中,耳邊傳來特爾西和孇錵的呼喊聲,但是崩毀的耳朵已經聽不清他們在呼喊什麼。村姑最後,最後的意識所記得的,是有人用力的捉住他瀕臨溶解的手。

「這次,絕對不會,再讓你死去了⋯⋯!」

DAWN
𝕿𝖍𝖊𝖑𝖝𝖎
1 months ago @Edit 1 months ago

彼岸在跟眾人的爭吵中不堪忍受,因此逃離了眾人所在的休息室。所有人都跟著衝了出來⋯⋯大家都在樓梯間奔跑著⋯⋯最後,彼岸因為腳踝拐了一下,從欄杆外側摔了下去。

那一瞬間。

涅亞察覺到了情況,猛地往前一撲、緊握住跌落的彼岸的手腕,而他身後的特爾西、安潔拉等人則穩穩地抱住了涅亞的腰和腿。在握住彼岸的手、確認總算沒有鬧出人命的那一瞬間,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流淚了。彷彿心裡有一塊大石頭,終於得以放下了一般,非常輕鬆,但是又覺得十分的疲憊。

在把兩人都拉上來之後,所有人回到休息室開誠佈公的談了起來。最後發現那張信紙不過是惡作劇罷了,劇本確實是遺作,其他的疑問也都一一得到了解答。

無論如何,今晚的演出真的很精彩呢。大家這麼說著,互相慶賀了起來。在其樂融融的氣氛下,窗外的太陽緩緩升起。

——夜晚已逝,新的一天即將來臨。

ENDROLL

舞台上的燈光緩緩亮起。你恍如隔世,甚至要眨眨眼才能回過神來。

台上的演員們手牽著手,彼此笑著,然後鞠躬致意,整座視聽教室中隨即轟然響起叫好和掌聲。你不由自主的站起來,跟著一起拍手。這場戲劇在你心裡或許精彩、或許落於俗套,他人不得而知,但無論如何,在一場表演結束的時候,人總是該鼓掌的。

酒紅色的在布幕落下,伴隨著彩帶和閃粉。整座人聲鼎沸的教室閃爍著絢爛的光彩,金色的燈光穿透這陣喝采的雨長驅直入,灑落在演員身上,把他們都鍍成了金子做的神像,連成一排,給了這座舞台神聖的通天闢地的光明。

接下來,有工作人員從舞台側邊出現,依次請座位上的眾人離場。你跟著人流流動,緩緩地走向出口、那彷彿童話故事封面的大門。就在那時,你的眼角瞥見了窗外的月亮。

劇目裡的長夜已經結束。

但在馬爾斯榮,月亮的故事,仍然在繼續。
𝕿𝖍𝖊𝖑𝖝𝖎
1 months ago @Edit 1 months ago

《謝幕表》

村姑役:彼岸
男主人役:涅亞
女主人役:安潔拉
大小姐役:孇錵
執事役:蘼蕪
女僕役:蔤雅
少年人偶役:七瀨
少女人偶役:特爾西
放置密信的路人役:蒼生

還有
觀眾,看到現在的你
𝕿𝖍𝖊𝖑𝖝𝖎
1 months ago @Edit 1 months ago
【注意事項】

此文基於ひとしずく×やま△的原創歌曲企畫,Bad ∞ End ∞ Night系列創作,可視為企劃內戲劇社團基於此系列歌曲改編的表演,如有雷同,實為借鑒。
𝕿𝖍𝖊𝖑𝖝𝖎
1 months ago @Edit 1 months ago
你好會寫 還幫我把後面才默默入社的蒼生寫進去了(雖然看起來根本沒戲份)
OCforpjover: 因為你入社的時候我已經寫到剩一點點,只好把黑幕給他,但他長得很適合黑幕就是了也是一種巧合(好失禮)
超好笑,那他長得確實挺黑幕的
謝謝微慍,謝謝這古舊的瘋狂公館
貼完花了整整半個小時,天啊,就是,這篇二創有快一萬個字,真的假的
𝕿𝖍𝖊𝖑𝖝𝖎
1 months ago @Edit 1 months ago
&這也算是一種偷吧?!但是因為我偷的可能有OOC所以我沒臉@各位中之........大家隨喜認領(雖然哈哈謝幕表有說)
forsnow: 安潔拉真的好適合女主人,天啊,越寫越覺得
anyway天啊不管是誰真的有看完的我都會下跪感謝你,因為這真的泰他媽長了(錯字故意的),我都覺得很不好意思
Tailiat|孇錵
1 months ago
天哪我彷彿親臨一場高級劇院....特爾西中你也太會寫了吧請收下我的膝蓋 太好看了最會寫文章特爾西中 把大家都寫得好生動!話劇社最佳演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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