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師事務所窗外的天色,隨著岡聰實的指尖持續在鍵盤上敲打著文件,從耀眼照射的陽光漸漸變得柔和,他回頭望向那片一望無際的天空,夕陽餘暉透過窗戶將他也染上些許橘紅,青年看著落日消失在林立的大樓之間,他低頭繼續忙碌著手邊的案件,下一次注意到的時候,夜晚早已悄悄到來。
聰實將總算完成的檔案存檔之後闔上筆記型電腦,他起身走向窗邊,月光在那一刻灑落於男人曜黑的髮梢,他靜靜地閉上有些疲憊的雙眸,熟悉的引擎聲竄入他的耳內,提醒對方是時候下班了。
他將整理多日終於完成的文件從影印機上拿回自己的座位,稍微整理之後便夾進文件夾中鎖進抽屜之內,提起裝著筆記型電腦的公事包走出辦公室外,等待著從高樓層漸漸向下的電梯,聰實在無人的電梯之內緩緩讓背倚著大片的鏡子,絲毫沒有掩飾自己的倦容,微縮起的身子比起往常看起來更加瘦小,聽見到達一樓時的聲響,兩片門板向側邊開啟,他踏著不輕不重的步伐走向大門。
那輛漆黑的Toyota Century就停在不遠處的對向路邊,岡聰實從降下的車窗看見熟悉的年長男人朝他輕揮著手,雖然略帶不情願,他還是害羞地隔著往來的車流向對方舉起了手,成田狂兒臉上掛著得逞的笑容,下一秒他的表情變得僵硬,垮下的嘴角甚至微微顫抖。
「聰實?」成田狂兒眼睜睜看著上一秒還在和他打招呼的戀人,下一秒就被一輛深色的轎車載走,短短的幾秒之內,他回過神時,自己已經緊踩油門試圖跟上帶走聰實的那輛車。
平時總是神態自若,游刃有餘的面對各種危險事物,但此刻身為黑道的成田狂兒卻感覺到抓握住方向盤的雙手無法抑制地微顫,額側滑落的汗珠帶著一絲冰涼,他的內心鮮少如此焦躁,卻在這時因為聰實而不再冷靜。
狂兒持續跟在那輛車後,他隱約能夠從後車窗看見聰實掙扎的身影,這是他多次不敢想像的景象,也是無數次夜裡驚醒的夢魘,他和岡聰實交往之後最不希望對方碰上的危險。
「撐著點呀,聰實。」狂兒一路追著那輛車,從滿是車潮的街道,漸漸來到越來越偏僻陰暗的道路,他的眼角餘光注意到四周街燈彷彿被破壞過一般,從閃爍至熄滅,唯一指引他的車尾燈也隨之暗下。
他最終還是跟丟前車,成田狂兒停在分岔路口,狠狠地敲了一下方向盤,「該死的傢伙。」男人拿起手機撥打著幾名祭林組成員的電話,「組織內有發生什麼事嗎?組長現在在哪?」
「成田,怎麼啦?你的聲音聽起來像是被人暗算?組長現在正在興致高漲的唱卡拉OK呀,怎麼,想要我把電話交給組長嗎?」電話那頭的男人聲音明顯帶著醉意,但聽起來組織目前並沒有發生什麼異狀,狂兒僅是警告他們多派幾個小弟提高警覺,便掛上了電話。
心想,綁架聰實的傢伙似乎不是衝著祭林組而來,那麼肯定是衝著他,成田狂兒而來,這樣的認知讓男人緊握的拳頭更加收緊,已經許久沒有強烈波動的情緒被此刻的狀況挑起,狂兒卻知道不該被情緒左右他的決定,伸手在臉頰上留下兩個熱燙不已的巴掌,思緒似乎隨著他冷靜下來後變得清晰,腦海中浮現他曾經和聰實說過,「我似乎有找到岡聰實的天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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岡聰實坐在綁匪的車上,雖然一開始試圖掙扎想要逃離,但當他的雙手被粗繩一圈圈綑綁束縛、眼鏡也在掙扎中掉落,眼前還被布條層層纏繞了好幾圈,這樣的狀況讓他明白,掙扎並無法解決任何事情,自那刻起他便保持沉默,冷靜在腦內整理此時的狀況。
『狂兒哥當時肯定看見我被綁架的情景,不知道他那邊的狀況如何,倘若沒有意外,他會來找我,而我相信他能夠找到我。』
『我並不認識這群傢伙,但他們的目標看來是我,從他們綁架我之後著急搶走我手中的筆記型電腦,應該和這次經手的案件脫不了關係。』
『檔案早已經有備份,就算電腦內的資料被刪除、奪走,都不影響下一次的庭審結果,那麼看來現在我所能做的就是保持冷靜,掌握情勢,並且等待救援。』
遙想當年,自己和一群黑道一起坐在卡拉OK的包廂內,全身顫抖緊張的模樣,再想想現在自己正坐在綁架犯的車內,他在雙眼被遮蔽之前有看見坐在身旁的男人,身材壯碩,眼神兇狠,但此刻他意外地冷靜。
或許是和成田狂兒相處過久,直面過祭林組的組長也不畏懼,組織內的其他成員多見過幾次面之後,也不像當年如此可怕,岡聰實忍不住笑了,他沒想過自己面對這樣的狀況還能笑得出來,看來成田狂兒對他所帶來的影響比他所想的來得更多。
聰實感覺到高速行駛的車輛好幾次急彎,接著漸漸緩下速度,他心想應當離目的地已經不遠,果不其然沒多久之後,車子已經靜止,身旁的男人半強迫地將他拉下車。
海邊特有的強風吹亂了他的頭髮,聰實嗅到海風帶來的鹹味,接下來就有如他在電影社之中看過的那些電影一樣,被帶入一間無人的倉庫之中,雙手及雙腳被綁縛在椅子上,難以動彈。
『也許和栗山說,他又會以為是我所想像的幻覺,當時他也認為狂兒哥是幻覺,直到對方再一次走進我的生活中,他才意識到國中他們所討論的那名受到卡拉OK大賽所苦的黑道,真的存在。』
「岡律師,我希望下一次的庭審你能做出正確的選擇,我們也不想浪費彼此的時間,對吧?」男人的聲音打斷聰實的思緒,他似乎聽過這個聲音,卻始終想不起來對方的身份,既然他主動提起來庭審,那麼肯定是那起事件的關係人。
「對我們彼此來說,正確的選擇似乎並沒有所謂的共識。」聰實忍不住還是開口回嘴,臉頰上立即傳來火辣的刺痛,厚實的巴掌拍打在他的左臉頰,刺痛過後是腫脹的熱燙,如此疼痛紮實的巴掌讓岡聰實意識到,這一切都是真實,他在心中卻暗自期待有如電影中的發展。
通常在這時候,劇情總會進入到高潮。
但此時此刻,並沒有任何人來營救他,他只是孤立無援地面對這些危險以及惡意,沒有警察,沒有大場面的槍戰,也沒有……狂兒哥?
「狂兒哥......」聰實低著頭不禁喊著男人的名字,他的心中始終認為對方應當該出現了,但迎接他的總是諷刺的笑聲,「不管你喊著誰的名字,都沒有用,我們早已經甩掉剛剛跟車的那個混蛋,不會有人來救你的,岡律師。」
一次又一次,粉碎著他的希望,岡聰實卻不曉得自己為何如此堅信,或許是他曾經將各種資訊透漏給那名黑道,若是對方還記得他們曾經說過的事情,那麼現在他的手機仍舊放在口袋之中,成田狂兒就沒有理由找不到他。
微微勾起的嘴角惹得面前的男人更加憤怒,他無法理解,為什麼眼前看起來如此文弱的律師,對自己現在的處境毫無自知,彷彿完全沒將他的威脅以及綁架事件當一回事,正當男人舉起手準備揮下的同時,倉庫的外側傳來異樣的聲音。
「你們幾個去外面看看怎麼回事?若是有不自量力的老鼠,直接解決掉。」他吩咐身旁幾名壯漢,卻沒想到自己面對的並非一般人,而是和他同樣身處於社會陰暗面的黑道。
「這邊先交給你們,我去裡面找聰實。」成田狂兒以手勢指揮著幾名小弟,自己邁開步伐找尋著聰實的身影,直到他看見那名青年被緊緊綑綁在椅子上頭,臉龐上還帶著紅腫痕跡,那一瞬間年長男人的理智儼然斷開,他不記得時間過了多久,也不記得此刻被壓在身下臉龐滿是鮮血的混帳被自己揍了幾拳,當他回過神來時,對方已經暈了過去。
嘴角因為剛才的對峙而裂開帶著刺痛,臉龐上也不禁有些小傷,但這樣的傷勢並不影響成田狂兒,他緩緩起身走向岡聰實,為對方解開眼前的布條,他很意外看見青年此時的眼神中並無害怕,就像是一直相信事情終將會走向好的結果,那雙眼中有著對他的信賴,「你來得太晚了,狂兒哥。」
「抱歉,當我確認你的位置之後還另外找了幾名小弟來幫忙,畢竟若是我當時隻身前往就太過於魯莽,你沒事吧,聰實?」
「看來狂兒哥說自己有找到我的天賦並不是謊話,我沒事,這些傢伙是為了下一場庭審而來,但重要的資料我早已經留有備份,他們想要威脅我影響庭審結果,我也沒有答應,所以他們才會如此焦躁動手。」岡聰實活動了一下被鬆綁後僵硬的雙手,輕輕揉著臉頰的腫痕,但比起自己,面前男人身上以及臉上的傷似乎更加嚴重。
「一起回家吧,狂兒哥。」聰實已經看出成田狂兒因為他的解釋而臉上有所釋然,那麼就足夠了。
回家的路上,和煦的晨曦透過車窗照射在成田狂兒的側臉上,岡聰實不禁望著對方雖然帶著傷,且帶著深刻皺紋的臉龐,看得出神,陽光灑落在他的身上,此時的狂兒哥,看起來竟是如此閃亮不已。
好幾個月沒有寫文了,某一天睡夢中隱隱約約閃過一些片段畫面,思考了好幾天要不要寫出來,最終還是寫了這篇。
真的是好幾天(可能將近一個月也不一定)
總之我本來不斷在腦中勸說自己是時候停筆了,各種自信心瓦解之後我真的是沒有什麼勇氣繼續寫文,但故事一直在腦中盤旋太久,最後還是寫了
聰實好帥喔……
面對各種處境都冷靜抽離的異樣感真的帥翻了,綁他的人是跨區作業還是其實不算黑道嗎?不然怎麼會不知道岡律師背後有祭林組在罩呢?
sally710104:
和狂兒待在一起太久所以對恐懼和突發事件略有抗性的成年聰實!
綁他的人主要不是那個業界外加聰實和狂兒的關係沒這麼透明 岡律師姑且公私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