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杉熟练地为长尾缝合肌腱和残肢。长尾逐渐得以习惯这种剧痛，在压抑本能的哀鸣和躲避时也能够余出精力思考。他低下头，看上杉手中的针线如同只是缝纫轻薄柔软的布帛之类，精准而迅速地穿梭于血肉之间。先前的改造赋予他更广阔和有力的呼吸，在这种时刻，他令每一次吸气充盈胸腔，再细致而均匀地从鼻腔呼出，近乎完全无声，并且轻柔，连上杉最敏锐的耳朵尖都感受不到任何发痒的气流。

这也是上杉的要求之一，你的呼吸太烦人了，以抱怨的方式发出，然后拿过长尾的手放在自己的肋侧，另一只手贴在长尾身上同样的位置，示意他正确的方式，直到二人的掌下的呼吸同频。也许是几秒钟，但几分钟也说不定。

更强的代谢意味着更高的体温（在人类可承受的范围内，也是骄傲的实验结果），而长尾记得从一开始，当自己尚且还是「人类」时，他就感到上杉的双手比应有的温度更冰凉；当他站在上杉侧后方作为护卫时，那人散发的热度较为其他人也稍显不足，尤其当周围都是热气腾腾的武将时。这种冰冷在此时被强调了，手腕跳动着的脉搏因为另一只手的约束而更加被感知。当出于惊讶和低温的鸡皮疙瘩平复下来时，那只手已经稍微被这样的温度感染，异物感消融了，而他发觉自己喜欢它在这里，喜欢让自己的体温传递给另一人，就像是自己终于能够反过来给予上杉大人任何东西来回报。

长尾珍惜这样的记忆，但对上杉大人而言，这看起来可能跟狗在窝里偷藏那些破烂差不多；更何况，没有什么属于长尾，连他自身都完完全全是上杉宪显的资产。他看着上杉将一条线完整地缝入，收尾时打上一个标准的结。这种熟稔来自先前无数的实验，而长尾在某一刻也曾经恐惧自己将成为「无数」之一。不过，那只是一瞬间的动摇罢了。他因有着最为坚定的信念和最为坚韧的意志才被眷顾，注定复兴家族并因此被铭记。但是，除此之外，他还有别的任务。

上杉抬起脸来，脸上是只有实验才能带来的兴奋的红晕，被血污衬得更加明亮。他后退一步以更全面地检视自己的落实地成果，以指挥大型器械的方式谨慎地试用。长尾随着动作如实汇报感受，然后因为上杉在实验前的预期清单上依次勾画并全自动地发出赞叹而感到毫无理由的自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