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世】結弦
2024-11-23T14:23:43.000Z
時間線:仲夏
地點:桃木村
【幻世】結弦
2024-11-23T14:24:00.000Z
虹光劃開天際的數日後,他走在桃木村近處的路上,行至半途,卻聽聞紅葉之森燃起妖火的消息。
近來異象倒是十分頻繁。妖異光芒早在幾日前便一閃而逝,付喪神仰起頭,看著如往常般暗沉的天空,以及始終高懸的紅月。夜色之下,某處林地正燃著熊熊大火,冒著濃煙,但在他所踩踏的土地上,夜晚始終如此平靜,就好像那抹自幻天桃木升起的虹光,只餘傳聞,別的什麼也沒留下。
畢竟隔著一段距離,紅葉之森的災情大概影響不到和平的村落,哪怕因大火而動盪,挑起的亂事也不會比雙月時更加猛烈,不會真有什麼問題的。在幻世也居住了一段時日,結弦深知這點,儘管如此,想了想,他還是更改了前行方向,步履平穩,朝自己居住的那一帶走去。
【幻世】結弦
2024-11-23T14:24:03.000Z
異象當前,他不由得想起少女抱著膝蓋,獨自等待在台階上的身影。
紅月方才升起,幸乃或許正回到住處不久,此時拜訪應該不算打擾,就當作是簡短的探問吧,一句提醒而已,花不了什麼時間。想來垂耳兔妖不介意他的造訪——那是會因為他一句想見面,就真的走進竹林之中的少女,不久以前,她才坐在庭院的長椅上頭,用那雙溫順而含情的眼眸,朝著他微笑起來。
橋屋幸乃會容許他無謂的任性吧。穿過被打理整齊的庭院,輕輕地,結弦叩響了宅邸的門扉。
敲門聲沉寂良久,得幸好結弦向來是個有耐心的妖怪,否則按垂耳兔妖慢吞吞的速度,她打開門時就該不見人影才是。
今日下班的時間有些早,橋屋幸乃和同事們輕聲道別後,比往日快上一個時辰回到屋舍。狐狸小姐的屋子現已很乾淨,沒做使用的狀況下三五天掃一次就不會積灰塵,前日她才打掃過,便決定趁著有空多補補眠。她總覺得眼皮在跳,還是安心躲在屋內為好。
而就在她剛入睡不久,門被人敲擊了幾下。
兔子擁有能辨識聲音的能力,幸乃本身睡眠很淺。萬物棲居的山林洞窟、旅館角落的倉庫中央,她能夠睡覺的地方都不是什麼方便休憩之地,因此這幾乎成為她習性的一部分。幸乃慢半拍地睜開眼,腦子幾乎轉動不起來,會來敲她房門的妖怪並不多,想來也只有貓頭鷹好友和付喪神兩位,無論是誰都不是能晾著不管的存在。
她挪動了幾下身軀,從被褥中爬起來,搖頭晃腦地打開寢室的門,走幾步路險些摔倒才清醒些,但還是睡眼矇矓,來到玄關,很輕地打開門扉。如她所料,付喪神正站在門口。
她的頭髮亂糟糟的,衣服也只有雪白的裏衣,外頭披上了淺粉色的羽織。幸乃睡得有些茫然,盯著付喪神好一會,才想起自己於禮儀來說的服飾不妥,連忙拉了拉衣襬,佯裝鎮定。
「……午安,結弦。」她輕聲開口,嗓音還充斥沒消散的睡意:「我剛剛在睡覺,所以開門晚了。」
【幻世】結弦
2024-11-23T15:45:22.000Z
「……沒事,是我打擾了。」
垂耳兔妖一看就是剛從被窩裡爬出來的,裏衣外只披了件單薄的羽織,正呆呆地看著他。結弦沒料到她會穿成這樣開門,微微一愣,適時地別開眼,沒去看少女有些窘迫的模樣。
「外頭有些動盪,所以順路過來看看妳。」盯著庭院裡的造景看,直到餘光瞥見幸乃稍微整理過儀容,他這才轉回視線,微笑著表明來意,「今天紅葉之森出了點事情……好像是哪裡起火了吧,現在還沒熄滅。那一帶現在有點亂,不曉得後半夜還會出什麼事。」
【幻世】結弦
2024-11-23T15:45:26.000Z
畢竟事情才剛發生,他也只是依稀聽到一些消息,本就不是擅長梳理事件始末的性格,因而講述得有些含糊。付喪神倒是不怎麼在意——沒必要談太多細節,妖火總不至於延燒到這裡,就算真的發生,他也會想辦法安頓好垂耳兔的。望著幸乃,他寬慰似地笑了笑,補上未盡的叮囑,「不過,這種程度的混亂,應該不至於影響桃木村。只是提醒妳一句而已,晚上注意安全。」
夜色漸深,少女披著簡單的衣裳,赤足踩在架高的迴廊上頭。他站在庭院裡,仰起頭,只見她尚且瀰漫睡意的眼神低垂,有幾分平日少見的慵懶,彷彿果實沉甸甸地從枝頭垂落。她在並不安寧的夜晚裡兀自睡去,結弦靜靜地凝望著,沉默片刻,這才輕聲向她道別。
「回去睡吧,我走了。」
對於危險的嗅覺驚醒了她。
本來還有些困頓的腦袋在聽完結弦的話語時猛然清醒,結弦滿臉平和地說起事件始末,她想起同事偶然提起的事情:前些日子,幻世出現了彩虹一般的景象。年老的妖怪說這是不祥之兆,要大家小心一些。這不同於雙月,是可預見的天災,但天災代表不能夠規避,少女的心緊張地跳動起來,幾乎茫然地注視著付喪神。
結弦自顧自講了下去,話語輕淡。那確實是離桃木村有些遙遠的事情,地點在野獸雜生的紅葉之森,她沒怎麼踏足過那裡,就算沒有起火,也是值得橋屋幸乃恐懼的地方,但結弦大概是不同的,他可以儘管穿梭那片森林,擁有自保的能力,偶爾還會帶給她來自紅葉之森的小禮物,這些她都能注視著且不為此擔憂。
但森林起火是件尤其可怖的事情。
幸乃知曉那是極為平等的死,扣除規則外的妖怪本身,萬獸之王都能被火給燒死,紛飛的鳥類會被濃煙阻攔視線,進而丟失生命,本該堅忍的樹木會倒塌下來,供生命居住的地方也會成為難以越過的難關。結弦與她說過,他是木與竹製成的,理應怕火,但他現在要離開這裡,幸乃不能確定他不是要往烈焰走去,不確定是否隔日清醒,就要再次面對傷痕累累的付喪神。
她已經留過結弦無數次了,伸出手、觸碰他,都是非常簡易的動作,她覺得自己的動作因睡眠被打斷而有些頓,很勉強地去勾住付喪神的小指。
「請……陪在我身邊。」幸乃沒有想好詞彙,一句略顯任性的話脫口而出,她無法直白的說請不要走,總不能讓付喪神枯站在宅邸外面一整個夜晚守她,所以轉換語句,很緩慢地找補:「我一個人會害怕。」
而且,我希望你不要受傷。
【幻世】結弦
2024-11-23T17:38:59.000Z
他尚未舉步,就感覺垂耳兔的指尖纏了上來,輕輕勾住自己的小指。
那是再熟悉不過的肢體語言。雙月當空的夜裡,橋屋幸乃便是如此牽住他,請求他不要走,聲音細微,臉龐與掌心都浸潤著淚痕。光是這般觸碰便足以令他心軟,結弦習慣性地回握,細細端詳起她的臉——幸好,除了還沒完全褪去的睡意,少女的雙頰並未沾染他物。
「好。」他於是微笑起來,「我答應妳。」
無論理由為何,他都沒有拒絕幸乃的打算。付喪神本就不需要睡眠,花點時間,守著橋屋幸乃一夜,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
【幻世】結弦
2024-11-23T17:39:02.000Z
沒有鬆開她的手,他脫去鞋襪,輕巧地登上木質迴廊,任由垂耳兔引領自己,走在這座有些空蕩的宅邸當中。少女居住的房間並不遠,結弦原以為她會讓自己留在外頭等待,但幸乃牽著他的手,以輕柔的力道,將他帶進小巧的居室當中。
「妳睡吧,我就在這裡待著。」
既然房間的主人不在乎,他也沒什麼可避諱的,在床邊隨意找了塊地方坐下,態度坦然,大有就此生根的意味。房裡暈著一盞燈光,結弦側過臉去,在略顯幽暗的光線裡,朝少女淺淺一笑,「晚安,幸乃。」
牽著結弦的手,她似乎哪裡都可以去。
付喪神溫聲應話,橋屋幸乃知曉他不會拒絕,既然是自己所央求的,結弦就願意回應她,畢竟她現在被喜歡著,幸乃這麼想,評斷起自己的心態:這未免也太恃寵而驕了。
但那又有何不可呢。她牽住寬大的、佈滿繭痕的手,將他往房間裡帶,狐妖少女的宅邸簡易裝著不滅的狐火夜燈,姑且可以照亮長廊的道路,她很輕地推開門,來到充斥橋屋幸乃氣味的房間裡。這要比前往雪山更令她心臟驟縮,兔子將洞窟給予她所信任的妖怪在,像是交付她的全部。不,她不是早已交付全部了嗎?
少女沉默著走,步伐也不曾停頓,在抵達房間內才鬆開手,輕手輕腳地關上房門,羽織脫下,蜷縮回棉被之中,只露出圓滾的半顆腦袋。付喪神在房內坐下,正對著她,燈光些許地落在結弦臉龐上,彷彿他生來就適合被照亮。
結弦應該沒有要睡覺,在她說出害怕和請求之後。恐怕會就這麼坐在此處,看守她一整夜,直到藍月再次升起,直到遠方大火消逝。
「……晚安,結弦。」
她最終這麼說出口,並乖順地閉上眼睛。
【幻世】結弦
2024-11-24T10:08:58.000Z
他盯著狐火的光芒許久。側過臉時,垂耳兔妖已然睡去。
就著微弱燈火,結弦靜靜凝視她的睡顏,也不曉得自己究竟看了多久。他向來擅長在沉默裡注視,如今亦然——低垂的睫羽,平穩的呼吸,圓潤起來的雙頰,他仔細地記下這一切,即使少女的面容淹沒於人群,仍舊能輕易辨識出來。
幸乃。他無聲地開口,幽暗之中,就連嘴唇的動作都放得很輕,彷彿這樣一句不帶聲音的呼喚,真能驚擾了她的睡夢。少女的淺棕色長髮披散在枕間,因睡意而凌亂,結弦伸手,心知不久後仍會糾纏不清,依然撩起髮尾,耐心替她梳理過髮絲。
枕上殘留著她的體溫,他沉默良久,從溫順樸實的色彩裡抽出手來,指尖淺淺劃過頰側,漫不經心似的,游移於頸間。
【幻世】結弦
2024-11-24T10:09:51.000Z
垂耳兔身材嬌小,連脖頸也顯得脆弱纖細。他的手掌徘徊其上,掌紋包裹住咽喉,像一張隨時能收緊的網,只憑單手,大概也能輕易擰斷她的頸骨。可那是橋屋幸乃,結弦無論如何也不可能這麼做,他不過是嘆了口氣,指尖一頓,停留在頸側,抵著黑暗裡兀自溫熱的肌膚。
淺淺的,他觸摸到了規律的脈搏。
【幻世】結弦
2024-11-24T10:09:56.000Z
她的心跳向來快速,或許來自那易驚而弱小的本體,擁抱時緊貼他的胸腹,如今睡去,又在觸碰下悄然鳴響。結弦凝視著她,深夜寂靜,指尖的脈搏則愈發清晰,彷彿他將少女的心臟捧在手裡,正親眼看著它跳動,一下又一下。
幸乃還活著,就活在指腹之下,方寸之間,成為他如今唯一能掌握的真實。
真好。他垂著眼眸,幾乎為此微笑起來。紅月時還很漫長,某處林地正在燃燒,樹木成灰,生靈哀鳴,而付喪神倚著小小的床,別過眼,不去看那早已見證過無數次的烈焰,只是小心翼翼地,摸索著一名少女微弱的呼吸。
【幻世】結弦
2024-11-24T10:10:12.000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