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家,可是在離我有點遠的地方。我不知道要怎麼回去,或者說,我只找得到留下的理由。
不要誤會…我家人都很愛我。只是這世上的有些事,本來就不是一加一等於二這麼簡單。
一個人拿著台北市的地圖、一個人到處亂闖。連捷運也不會搭…
開學的第一天,邊看著地圖邊找到北商的我,其實有一點點地無奈。
就這樣一步步地想讓自己過得好、不會孤單不會寂寞、不會一個人徬徨不會一個人落淚。走自己所選擇的路,告訴自己做的到。
然後加入了很多社團,想讓自己很忙很忙,因為不想太早回宿舍,因為那不是自己真正的家,不想太長的時間留在那裡,總覺得煩躁。
每天都往外跑,每天找不同的事做,每天都過得很充實,每天都告訴自己,要學會強悍,而不是後悔。
上學期快末的時候,才在紀瑄怡辰每天的絮絮叨叨下,抱著無可無不可的心態入了國樂社。那時已三個社團的我,其實練得不怎麼認真,僅是組練會到、團練會到、有活動就到,反正根本不想留在宿舍、反正時間多到不知道該怎麼辦。
說真的,其實三個社團裡,我最沒興趣的是國樂,從小就覺得那種屬於氣質型的優雅活動根本就不適合我,挑來挑去…也只是勉強挑了個笛子覺得吹起來不錯帥,不討厭而已。
三個社團裡,最常待著的,卻是國樂社。一則那時怡文學姐天天接活動天天有活動我也就天天跑去一邊坐著湊熱鬧,二來,那時的國樂社讓我覺得很溫馨、很溫暖…
就好像一個家,有努力又要扮黑臉又要扮白臉的社長,有懶洋洋常常把社長氣得要命可是很有趣的副社長,有很會搞笑很會唱歌及假裝沉默無害其實很陰險的兩位文書大姊,有揚琴很厲害指揮很厲害每天都在想要講什麼冷笑話的指揮,
有讓我很佩服笛子超強卻一點也不驕傲還可以跟第一天見面的學妹聊得很開心的學姊,有好正好正的中胡、有喜好跟雞丁很像的cello、有很可愛像娃娃的中阮、有氣質出塵的古箏……
還有一堆吵吵鬧鬧的學姊,每天比著誰家的組別最早到、誰家的組長還沒來、誰家的小孩比較乖,然一群人聚在那邊開始把比賽曲的旋律編成詭異的歌曲,笑得黑氣四起陰風陣陣,然後一轉頭對著傻傻的一年級新生滿臉的和藹可親滴水不漏。
下學期快末的時候,偶然知道學姊們私下的討論。知道自己很不被信任,吹管組的新生只有我一個,可是她們卻不放心讓我當組長。
組長是什麼?其實我不太懂。只知道天天三個社團跑來跑去、還是別的社團名義上的副社長的我,的確沒有接幹部的資格。
而且,我的個性既不溫和又不夠耐心,不會識時務講話又十分不顧前後,當了組長要嘛把新生嚇走要嘛連基本的職責都做不到。
其實一開始知道的時候有點打擊,我想我玩得太瘋、真的沒看到很多事情。
思考良久,把另外兩個社團退掉了。想著,也許可以找到一點什麼目標,畢竟是個讓我產生了依賴的地方。
新生進來的時候,努力微笑,想溫柔的教他們、收起自己早已習慣的尖銳,練不好要笑著說沒關係,吹不起來要耐心地把技巧和方法說了一遍又一遍,組練團練沒辦法來也ok,每週假日約出來或放學留下來,來幾個算幾個,我一個一個教到會為止。
還記得那時候好羨慕彈撥組,有學姐幫忙教、有同年的好友一起練、有聽話的學妹練習都會來,而我卻只有自己一個。
原本同組的學姐都忙考試去了,剩下的一個不但跳了笙,還是最忙的社長。
不斷地要自己自立自強,因為當出做出了留下來接幹部的選擇,要是放棄了,連我自己都會看不起我自己。
還記得那時第一次知道評鑑這個東西,什麼都似懂非懂,身兼組長和文書卻已有一大堆一大堆的資料要寫、要掰、要整理。
猶記的那一整個禮拜都沒有碰到自家的床,回到家一洗完澡就坐到了電腦前面,調好鬧鐘放旁邊,就開始趕資料,一直趕一直趕…直到不知不覺地睡著在電腦前。
然後早上七點被鬧鐘吵醒,從地下室的電腦室衝到四樓的房間拿包包,搖搖晃晃地上學去。
我記得牆上那一整面的幹部介紹,是我們陪著阿毛想了一整個下午的劇情所畫上去的,整整一大張色鉛筆所塗滿的背景中,有一大半是我週末到社辦從早上一路塗到了下午,塗到手酸了累了,便換一隻手繼續。
我記得我們在期中考完偷偷在社辦放拉砲,期末考完在社辦打西瓜,在社辦關了燈看電影,在沒有人要來的大掃除日子裡,只有五個人開開心心放著音樂拆了窗戶、趴在地上刷著地,清潔劑還是偷偷溜進學校的儲藏室拿的。
記得我每天五點起床、六點到校,在空無一人的學校裡呼吸寧靜的味道。
沒有人要來參加活動的時候,我們三個小孩就自己跑去表演,在幾百個老校友的面前演著幾不可聞的桃花過渡和花好月圓。
我記得那時的比賽曲兩首都是solo,才練笛子一年的我根本就吹不起來,面對著老師和學長姊那種無聲的責難,每天都好難過好難過…..
常常在睡前躺在床上哭,還得忍著聲音不想讓室友發現,常常在團練時哭,默默一個人假裝什麼事也沒有的走到廁所,哭完了洗把臉,再面帶微笑的走回去。
常常胃痛,可是沒有辣的食物吃了只想吐,常常不吃東西,教了新生一整個中午。
我不怕被人笑被人說沒用,我只是好怕好怕國樂社的優等敗在我的手裡,不能逃不能說退社,只逼著自己進步再進步,然後覺得好累好累。
這樣的感情很多人都無法體會,那只是一種不知道該怎麼樣才有動力下的一種執著,一種不知道該歸屬何方下的,一種眷戀。
如同我不想因為我而讓社團損失了該有的榮耀,如果有一天,這個社團會因為我而再找不到快樂的感覺,那我會覺得很可惜、很愧疚。
只希望這裡可以再回到像以前那樣,讓別的像曾經的我那樣不安那樣壓抑的學弟妹,可以體會到社團的好、社團的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