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劇情※R捏、自行塑造可能】翻頁聲。
latest #203
單手捧著手中的文學全神貫注細閱,雙腿橫跨沙發盡情伸展。
專屬於他的空間。
——本該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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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索技官,已經二十分鐘了,作戰會議………』
「不去。」
『可是你已經連續缺席第三次,戰略部那邊相信不會善罷甘休,他們要是直接向上層投訴,就算是米利安隊長也……』像是意識到什麼,前來勸說的男子隨即噤口不語。
「也什麼?」
『呃……』男子深深吸了口氣,以最快的速度說完末句:『不一定能保庇你。』
「是不一定會保庇。」語氣未有包含對方預想中的怒意,闔上書,站起身往門外走。
見人有所動作,男子緊張的心情頓時消散無蹤,正想跟隨對方的腳步時……
『羅索技官,會議室是往右拐吧?』
「我約了人。」
『等等,怎麼可以——』從上星期就已經發下通告,昨晚戰後檢討時也提醒過大家有關今天的重大會議了,怎麼這人——!
「還有。」消失在轉角的身影再度探出。
「我亦不需要那個水電工來保庇我。」
………
果然還是生氣了吧——!!!!
男子抱頭哀嚎,但他的紅髮同事經己不見人影。
悠哉走出大樓,邊走邊埋首在文字裡頭。
腳伐不急不徐,彷彿他剛才只是隨便掰個理由敷衍同僚。
好像是約了五點正對吧?瞄了瞄手錶,分針停留在二百七十度角。
再徒步了五分鐘左右,才到達約定地點。迅速環視四周,目光停在駐留在街燈下的身影之上,邁步走了過去。
從他這角度剛好能看見對方正搓揉著雙手取暖,另一邊廂則尚未留意到自己。
「走吧。」劈頭第一句話並不是道歉,而且突如其來搭話明顯將對方嚇了一大跳,但他卻不以為意。
「怎樣?」領先走了幾步,停下來瞥向站在原定不動的人。
瞇眸注視高舉的劇場入場券。
「五點二十分……反正我本來就不想看。《你什麼時候去了斬影的》這種劇名聽起來蠢斃了——把你那副呆臉收起來,只不過是一齣劇而己。」
「過去了就過去了,生悶氣也沒用。去吃飯。」
「拿著。」把書塞進一面疑惑的對方手裡,動手褪去風衣。一脫下來便奪回書本,然後將外套拋給人。
「剛看到哪一章……這裡。」不等人穿好保暖衣物便擅自走離。逕自翻尋頁數開始閱讀,騰出的手探進西褲口袋,一路上沒交談半句。
隨便挑了家餐館。靠窗的座位,柔和的燈光,悅耳的古典音樂……仍然在看書。
直至對方揚揚手跟服務生示意,神色愉快開始點餐,他才暫時從連串字詞之中返回現實。
……原本應該是這樣。
「又怎麼了。」眼前人將菜單豎直擺在自己面前,總算引起自己的注意:「我要吃什麼?」只看了一眼,隨口回答:「一樣。」
等待的期間,對方反常沒打開話匣子唸個不停,自己也得償所願享受寧靜的環境。
………
「喂、!還來!」
「懂得藏在後面不讓我碰到,學聰明了啊?我叫你還我,還是你間歇性失聰復發聽不清楚?」
「還點頭……好,我現在就帶你回去檢查,被那群實驗狂怎麼了可別跟我求救。」
抽回手:「別弄髒我的衣服,我的袖子不是用來讓你當破抹布用的。」
「難得能碰面想要多聊一些……不准哭。」在公眾場所突然哭出聲,是要陷他於不義就是了。
「……再哭我就走。」不再試圖要回文本。
對方得逞後就開始說個不停。雙手環胸撇向窗外街景,偶爾隨意回應一兩個狀聲詞。
「敷衍?我對你的話題沒興趣,要我硬裝一副積極的樣子也太強人所難了吧。」
「換我說?上次聽到一半就打瞌睡的是誰。」
「工作沒發生特別事。」啜了口檸檬水。
「騙人?」揚眉瞧人指摘自己。
「原來。報社的消息更新得蠻快的嘛,凌晨發生的事今早就上頭版了——那你又問?」
「的確不是什麼特別事,今次的情況還沒拉普拉那次嚴重,在那群嘍囉往鎮外趴趴走之前就全數清掉了。再說,我現在不就絲毫無損坐在你面前,少操無謂的心。」
「上級降罪?」聽見什麼可笑的笑話般大大勾起笑:「你們想得太美好了點,潘德莫尼的傢伙沒一個人物能符合你們庶民擅自妄想的英雄形象。」
「就算下回地表又有城鎮被全毀,只要連隊不讓那堆畸形魔怪有機會離開那個鎮,沒有任何高層會為了罹難民眾眨一下眼。」
「在我們收到的指示裡,救人從來就不是優先要項。」凝視映照在飲用水中自己的倒影,思緒開始倒帶。
「那邊那頭怪物倒斃的地方,牠身下的土壤全數給我挖出來,記得封存妥當,我不要有多餘的空氣接觸。」
「牠的牙齒都通通拔下來,我要帶回去。上頭有任何人為損痕,我就拔掉你的牙來換。」
「——放手,我沒說要你幫我提,讓你們這種天才碰一下,我看我們就全軍覆沒在這吧。」
頤氣指使周遭的隊員。縱使有不少人不滿於他的氣勢凌人,但礙於他工程師的身份,沒人膽敢違抗。
原本綠意盎然的街道,此刻為鮮血所浸染。乾涸的血紅化作濃厚的黑,在夜幕籠罩下毫不顯眼,若非空氣中彌漫的濃烈葷腥味與倒在各處的屍塊佐證,或許旁人只會誤以為有人打翻了油漆。
他們所身處的世界往往是如此地不真實。
殘缺不全的遺體。人的,非人的。
走在屍體鋪蓋而成的地毯上,無視瑟縮在陰暗處嚶嚶啜泣的倖存者。
『各隊員已經清掃自己所負責的區域完畢,現在正進行二次確認。』低沉的嗓音自耳邊響起,高瘦男人跟上自己的步調,匆匆解說現況。
『感染程度判定為B級,按照規定,十五分鐘內會全體撤離,我們會在三十分鐘後再度降落迎接你。』
『麻煩你了。』平淡客套的腔調。沒期望自己有所回答,男人頭也不回沿路往集合地點走向。
B級啊。
——廢話。
今趟自己照樣提出隨行要求,布朗那個高血壓長期患者居然半點微言也沒有,想也知道是什麼回事。
最近這種情況,越來越普遍了。
『都是你們——!!!』
抬眸,魁悟的男人以懾人的氣勢奔向自己,用力揪起自己的衣領,他被逼仰首。
『都是你們!為什麼不早點來?!為什麼!!』震耳欲聾的怒罵,深切欲絕的悲鳴,男人口沫橫飛向他作出控訴。
兩手各提著鐵質箱子,他無法推開對方或是掩耳擋去雜音。對鼓膜而言過份強烈的刺激令他眉頭緊蹙。
『五分鐘!五分鐘!你們他媽的再早個五分鐘,我老婆就不會變成那樣!!!』
剎那間他有點摸不著頭緒,直至童稚的啜泣聲吸引他的注意力,鏡片下方的瞳斜往旁睨向,兩個人正待在那裡。
正確來講,應該是一個男孩和一團血肉。
頭皮被強行掀開,半張臉被嚙食得無法辨認原貌,白森森的骨頭表露在外。身體各處遍佈噬咬的痕跡,腹部赫然被開出一個巨大血洞,右手扭曲成不可能的角度,視力良好的他甚至能看清左腳處的肌鍵、韌帶。
泡在血池的綿軟身軀依然在抽搐痙癴。可能是沒傷及要害,那個人仍未斷氣。
『媽媽……媽媽……』小小的臉蛋被淚液沾濕,男孩以稚嫩的聲線叫喚著緊緊摟抱著的骨肉至親。不同於男人的怒吼,破碎的哭喊聲更能體現出無力與絕望。
『我們在活受罪的時候你們在哪裡?!我們一直在等你們來!!結果人都要死光了你們才天殺的爬過來!!!這算什麼!!』
男人失控的舉措引來在場連隊成員的關注。『你冷靜點……』其中一人見狀,慌忙上前試圖阻止。
你們是戰士、是工程師!!世界的英雄啊!!你們的職責是救人!!』
伸出的手定格在半空。
太過沉重的一席話。
錯愣和愧疚。
被世人捧作英雄的他們,並不是為了拯救人命而誕生的。
他們,是全世界最大最大的騙子。
背叛了全世界期望的騙子。
因此,沒人有勇氣、有資格阻止男人。
『冷血!!無恥!!你們這樣還算是人嗎?!!』細瘦的身體就像懸在空中的脫線木偶,被男人猛烈搖晃著。
如果躺在那邊的那個人真的對你這樣重要,那現在四肢健全扯著我的你又算什麼。」
一貫的清冷音色。
冷靜不過的陳述,隱藏在護目鏡之下的臉容沒有一絲表情。
「你的妻子對你很重要,為什麼你不捨命保護她。」
「為什麼你還好端端的站在這?」
「為什麼你不代替她承受。」
男人的表情瞬間凝結,張開的嘴無法吐露一字半句。
「你要我們毫無計劃性趕來救你們?」
「那到時是不是要換成別人圍著你哭喊,我的丈夫、我的兒子,為了救你們而死。」
你們憑什麼要我的弟兄代替你們送命。」
放下箱子,他從衣袋掏出防身用手槍,朝婦嬬所在的方位扣下扳機。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咚。
矮細的肢體應聲倒地。
停止尖叫的男孩呆呆看著異形的死體。
「因為你的疏忽大意,你差點再失去一個。」
漠視無措跪倒在地的大漢,他乾脆連另一個箱子也放下來,好撫平領口的皺摺。
「這就是你們所謂的二次確認?嘿。」
「小鬼,放開你的媽媽,跟著佇在那邊的竹竿子上船。」
『上、上船?』剛才試圖制止大漢的隊員愣愣開口。『但感染……』他囁嚅——這實在不是什麼能當著劫後餘生者面前說出口的事情。
「如果已經受到感染,他早該出現徵狀了。他媽媽濺在他身上的血,應該有混入那種生物的唾液才對,但他到現在還沒出什麼亂子,就代表襲擊他們的魔物不是經由體液傳播毒素,或者根本不具備毒性。」
『外形跟資料記載的相同,但不含毒性嗎……』
「皮膚顏色不一樣,真的在怕就叫人將我剛剛命令你們拔下來的牙齒檢驗看看。」
「小子,過來。」
『不要……不可以留下媽媽……!』幼細的手臂將女子摟得更緊了。
「是嗎。你爸跟你媽,選一個。那邊的,給我將這個頹廢男扛上船。」
『爸爸!!』眼看爸爸要被帶走了,男孩下意識想要衝上前去,可是剛站起身,懷中的母親便因大幅度的動作而咳出滿嘴腥紅。
『媽媽,對、對不起……』趕緊扶穩女子,暫時被擱置的眼淚再度盈滿眼眶。
看了看媽媽,再看了看爸爸,小孩拼命思考著,他能想得出的任何方法。
『求你也帶媽媽走、不要留下我媽媽一個在這裡……』孩子牢握著唯一的希望,放聲懇求。
他僅是站在原處,沉默旁觀。
他的無動於衷,令男童更心慌地重複著請求。
漸漸地、音量變小,漸漸地、句子變成零碎的單字。
集合時間已到,攙扶著壯漢,隊員開始離場。
目送漸行漸遠的身影,狠狠咬著下唇,小小的身子抖顫著,擁抱母親的手沒有放開。
——沾滿腥紅的手鬆開。
男孩滿懷恐懼低下頭,小聲喃喃:『媽媽……?』
毫無反應。
安靜的,動也不動的。
小孩的世界徹底崩塌。
他看得見。
在這裡,沉眠城鎮的廣場中央,被連隊安置下來的重傷患。
發現有男人和小孩被帶走,大喊著「也帶走我」的他們,接受了隊員的撫慰,等候著即將前來迎接他們的救傷船。
接受的主因,大概是看見看上去身份頗尊的他,也一個人留下來了吧。
『休息一下吧,很快就會來接送你們的。』
經歷了漫長一夜,終於可以放鬆緊繃的心情。
再稍等一會,就會結束了。
這場噩夢。
——真不知道他們為什麼可以輕易相信這種話。
是因為深信市巷流傳的英雄故事呢,抑或認為在魅魎橫行的這世代,同為人類當然會互相扶持呢。
或是堅信他們在這場屠殺中存活下來,已經渡過了上天賦予的考驗,接下來所需要做的只是迎接日出和充滿希望的未來呢。
彎身,將黑箱拉近自己,鐵鑄的骷髏映出寒光。
多想無用。
戴上防毒面罩的前一刻,他再瞄了一眼最終被丈夫和兒子遺留下來的那名女子。
被認定斷了氣的女子,朝他扯開一個,勉強能稱為笑容的表情。
骷髏張開嘴,釋放出貯存其中的混沌元素。
紫霧瀰漫,敲響了通往奈落的喪鐘。
「——小聲點!」摀著雙耳,突然大聲叫喊是怎樣?
「沒什麼,想到點事而己。……沒留意到上菜了又怎樣,我只是一時恍神。」
執起餐具,低首。
「………」
「這用蕃茄醬畫上愛心,還豎了根小旗幟在上面的見鬼蛋包飯是誰喊的?」
「所以我才討厭跟你出門,每次都會捅出天大的笑話。」
「你不要面子我要。」倚著柵欄,遙望面前的景致。
霞光刺目耀眼,周圍的一切都像是將被焚盡的黑影,染遍了視野所及的橘紅,傳達著最後一絲徒勞的暖意。
沉暮,安詳寧靜的絕美。
只有從都市邊緣才能一覽的絕景色。
「放鬆嗎?是有點。」
「……為何忽然說這個。」
「每次道別都會害怕再也見不到我?」
悄悄用眼角餘光瞄向人,沒有遺漏對方緊緊捏皺衣襬的動作。
該知道自己不喜歡別人質疑他的決定,應該不是隨便講出口的話吧。
「你手上那本書,翻開來,看看我把書角摺起那頁的段落。」
安靜等人看完。
「——世界不會只繞著我們轉,要活著就必需要犧牲別的什麼,要得到想要的事物就必須付出代價,這些全都要靠我們親手掙取。」
「異世界的空氣、土壤、動物、植物,和我們這邊盡不相同。」手肘撇在護欄上,俯瞰底下的景物。
「只要降落到地表,就可以收集到我想要的樣本,整理出珍貴的研究資料。」
「我得親自去。」
人一出生就在等待死亡。」
既然終將一死,持續尋求沒什麼不好的。」
為何而生為何而死,決定權在我們自己手裡。」
自己為自己的人生負責,現在,我選擇了我想走的路,我會一直走下去。」
伸手重重揉亂對方的髮。
「白痴。」
「我不會隨便死的。」綻開對「羅索」這人而言過份坦率的笑靨。
「再者,在永眠以前,我們永遠擁有明天。」
——無名之丘——
把緊捏住的青蛙用力砸向樹幹,將眼冒金星的倒霉鬼塞進麻布袋裡跟同類作伴。
這下子就沒了吧。
繩結牢牢綁好,拎著袋子走上隆起的小丘。
大刺刺走近石頭材質的天然桌椅,那人正在打瞌睡。
好樣的,指使他下去抓青蛙,自己就在這大睡特睡。
毫不收斂力道,捏了捏對方的臉頰。
「吵死了。」
「有意見?自己躲在一旁睡懶覺的蠕蟲沒資格發聲。」
用力按住對方的腦袋,伸直手臂,把人推離自己一段距離。
對方使勁掙扎著。攸然鬆手,害人摔坐在地。
「關我什麼事,是你自己不好。」
在對方重新站穩之前,昂首闊步奔下山坡。
「你可以用滾的滾下來啊,短‧腿。」抬首仰視氣得直踩腳的身影,惡意訕笑。
「誰回應就誰是嘍。」
閃避往自己擲過來的鞋子:「講不過就用打的,還真是有儀態。」
「喂,來玩個遊戲吧。」
「——誰先抵返鎮上,誰就可以當著對方的面吃光廚房裡的蘋果派。」
「來就來?好啊,那開始嘍。」
直接無視『偷步!』的叫嚷聲,他疾走著。
繼續走在屬於他的路子上。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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