悄悄地深呼吸著,手中捧著的花束飄散芬芳香氣。
雪白鈴蘭和淡色忍冬花,錯落地點綴在大把紫羅蘭中,
沉靜地呈現出冬季天空下,湖泊和冰雪相映的景致。
提諾先生,這裡請。
護士比著身旁的房間示意,微笑了一下後離開。
回以微笑,目送女性離去,
隨後面向房門,輕敲了三下。
---『請進。』
澄靜嗓音傳出,
仿如搖響了水晶杯中液體般的美好音色。
「MOI,打擾了。」
打開門,露出溫暖笑容,
手裡捧著的蓓蕾輕輕搖晃,贈予冬季生命的氣息。
『唉呀...』
病床上的少女恬靜地將雙手拍在一起,
『請問是芬/蘭先生嗎?』漾起靜謐微笑。
「是的,小姐早安呢 ! 」
微微欠身行禮,遞出手中花束,
看著少女將臉龐湊近花朵,溫柔地輕觸含苞的花蕾。
『謝謝您願意來這裡呢...不介意的話,請直接稱呼我的名字就行了。』
我是紫羅蘭喔。少女文靜地說著。
「我是提諾,不客氣呢,紫羅蘭。」
在床邊坐下,轉頭望向少女,淺笑著呼喚。
「那個...妳的身體還好嗎?」
暖陽灑下,照得少女的髮絲泛起點點星光,
『我沒事的,』輕輕地綻開堇花般的微笑,
『這是我第一次和國.家說話呢...』
「紫羅蘭想知道些什麼呢,只要是關於芬/蘭的事我都知道喔MOI。」
將花束放進玻璃瓶中,坐回床緣,
注視著一地斑駁光影。
隨記憶輕聲描述著,
述說鹿群遷徙過千座湖泊分佈的廣大原野,
敘述冬色天空下飄落的六角冰晶,
將芬/蘭的寧謐清澈以言語編織成歌,隨著冬陽在地板上推移訴說著。
微風拂過潔白床單,吹動少女的淡色髮絲,
少女擁有幾近純白的髮色,
一絲淡藍隱約暈染其上,
和穹空落下的雪是相同的顏色。
黎明漸漸在光芒中昇華為正午,
正午逐漸帶上柔和淡化為午後,
少女所在的安寧病房迎來了黃昏。
「紫羅蘭會拉琴?」
望見病床的另一側所擺放的琴盒,
在斜陽金輝中帶著笑容詢問。
『我會呢...』少女靜靜領首,微微一笑,
『提諾想聽嗎?』
『可是這樣就得放開手了...』
少女輕輕握了下兩人交扣的指節,
偏著頭思考,
『這樣我就不知道提諾在不在這裡了呢...』
靜靜回握著,紫眸泛起不捨和溫柔,
紫羅蘭看不見...所以才要握著手...
要怎麼讓她安心呢...?
「我和紫羅蘭一起好嗎?」
舉起彼此交握的手,放在琴盒上方,
手背傳來絨毛的輕柔觸感,
「我和紫羅蘭一起拉琴。」
『和提諾一起...』
少女顯得有些驚訝,隨後又溫柔地笑了,
『謝謝你。』
少女舉起提琴,另一手和提諾交握著拿起弓,
由兩人合奏的旋律於是在病房中響起。
那是融合了黎明光芒和靈魂的語言,在沉靜中溫柔擁抱孤獨之人的歌。
是包容一切、無條件地原諒的祝福。
優美弦音在盛滿花的瓶中激起泛著夕陽光輝的漣漪,
穿過牆壁,越過長廊,輕柔地撫慰疲憊的心。
少女的手指舞動,逆著光長髮迎飛飄揚,
恍若天使的翅膀。
悠揚音律漸漸平緩,最後的音節飄散,
如結晶六花般旋繞著沒入積雪中、在暖陽裡化為細小光粒。
「好美的歌...」
扶著少女坐回床鋪,將提琴收回琴盒。
站起身想將琴盒放回原位,
意料之外的細微拉力輕輕扯動衣角,
『這個,送給提諾吧?』
少女微笑著將手覆上盒蓋,輕聲說道。
『沒關係的,』
堇花般的溫暖笑容摻上一縷悲傷,
『我知道...時間已經到了呢。』
握緊和少女交扣的手,不住地顫抖,
「紫羅蘭...很痛嗎?」
少女搖著頭,
『有提諾陪我,真的不痛呢。』
綻開靜謐微笑,
『謝謝你,呼喊我的名字。』
「紫羅蘭...要到瑞先生那裡的病院去了...嗎?」
忍著不讓淚水決堤,
清澈聲線劇烈顫抖著。
『嗯....那是提諾很喜歡的人?』
少女流露謐靜淺笑,
『如果能見到他我會很開心的。』
「我可以陪妳一起去嗎?」
努力微笑著,收下精緻的琴盒,
斜陽餘暉漸隱沒,星光悄悄自東方升起,
「我想陪著紫羅蘭到最後...」
『謝謝你呢。』
少女溫柔地微笑著答應,扣緊了相握的手,
帶著笑容,前往瑞.典的病院-允許被動安樂死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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僅隔著斯堪地那維亞山脈的另一端,
長久以來自己想念的地方...
為什麼...是在這裡和紫羅蘭道別...
柔軟的病床鋪著雪白床單,
少女輕輕地壓了一下,微笑著座至床邊,
靜靜伸出右手。
『提諾...請一定要很幸福呢,和提諾珍惜的人一起,』
少女輕聲說著,
『我會回到你身邊的...因為我也是芬族的孩子呢...』
「嗯...」
輕顫著拆下少女手上的管子,
讓少女靜靜地躺下,冬色長髮披瀉如羽翼紛飛,
單膝跪著,拆下所有維生系統。
『我好想睡...』
少女輕輕說著,朝自己伸出了手,
『提諾...』
「晚安喔,紫羅蘭,祝好夢呢....」
握緊少女的纖細手掌,將十指交扣,
直到在也感受不到脈搏、直到少女閉上的眼眸再也不會睜開。
銀河橫亙濕潤夜空,
病房中透進點點星芒。
輕輕打在緊握少女的手顫抖著肩膀的人影身上。
紫羅蘭、紫羅蘭...紫羅蘭.....
一句句無聲呼喚,編織成為長長讚歌,
為逝去的靈魂祈禱幸福,
為曾經的回憶寫下思念和心痛。
喚著直到筋疲力竭,
直到黎明再一次灑落大地,
淺紫眼眸緩緩閉上,沉入悲傷卻溫暖的夢。
『提諾...你知道嗎,我的名字和提諾的眼睛顏色一樣喔。』
淺淺的夢中,依稀聽見了少女的美好嗓音。
似乎被誰打橫抱起,
低沉聲線的呼喚和少女的聲音重合在一起。
「....芬...」
座落於瑞/典的醫院病房裡,
晨光中貝瓦爾德抱起沉睡的纖瘦人影,
輕輕鬆開對方與少女相扣的手指。
彷彿為了接下某個人的交託一般,
貝瓦爾德伸手,在淡金晨曦裡,
與提諾的手指緊緊交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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