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頭看到對方竟嚴肅緩慢地搖了搖僵硬的頭，忙亂不措之際手一滑、手上的傘子掉到地上去翻了一圈沾上泥污。

雨，終能爽快地灑到他身上。
冷意從頭頂滲入，反倒讓身體生出暖意。

那時，逃亡中的他也是感受著這樣絕望的暖意嗎？

他能夠想像得到呢。
想像得到，總是意氣風發的他看著自己忠心的護兵被利劍刺穿時、臉上的蒼白。

殘忍的快意湧上唇、扯起了嘴角。
剩下空蕩蕩的心被窒息的悲傷吞噬佔領。

與雨水糾纏不清的額髮賴到頰上，遮擋了視線。沒有抬手把它們撥好。
可能看不清更好呢。

在心裏默算著腳下每一步。早已涷得僵硬的目光看向前方，往終端那團模糊的黑影步去。

緩慢地、謹慎地。
像極了第一次隨使節團抵達他家宮殿、小心翼翼踏上那塊紅氈子時，那不知名的緊張和期待。

即將見面的，是跟他相同的「人」。

他們第一次相見在夏天。
慌張失措的自己被他嚇了一跳、他可恨地在一旁咧嘴大笑；

最後一次相見卻在這秋天雨夜。
他們都被雨淋得濕透狼狽、而他卻躺下了。

不會再笑了。

——之間到底看過多少次花落花開，想是自己和他也記不清了吧。

嘛，反正最後只會剩下一地殘花。
記不起也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