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成最後一部份，放下手中工具，「大致上都修好了，只剩下整體動作、機能調整，還有人工腦的部份……」邊審視著自己的工作成果，邊喃喃自語、思索還有什麼要要做的。

好像......又可以感覺到些什麼了，除了那一片黑暗之外，似乎慢慢地有光從黑暗的縫隙中鑽了進來。

倏地睜開眼睛，發現自己回到了這裡──四周的人偶垂簾靜默著，機器運轉的聲音透出一種彷彿自己正在受刑的錯覺。

如果那是刑具的話，那自己一定是受到了再也不能自由行動的懲罰。

四處張望了下，發現自己的視野似乎有所跼限，並不是可以任意地向左右查看。這感覺並不陌生，雖然記憶久遠，但並不陌生。

自己是被博士移到地下室修理了吧......

「......」

嘗試發聲吸引博士的注意，但開口的瞬間卻發不出聲音，到底要說些什麼比較好呢？為自己辨解、為自己所做的事情承認，還是......？

不知道到底要怎麼辦比較好。

將視線移往安置多妮妲的方向，有些意外地對上愣述望著自己的紫色眼眸，「……醒了？」用著跟平常一般平緩的語調問道。

「......博士。」意外地，對上博士之後反而又沒剛剛那般難開口，自己發生了什麼事，對方不是再清楚不過了嗎？

尤其聽到對方一如往常的聲音，原先的躁動不安都被壓了下去。

「博士，我發生什麼事了？」

「受了點傷和衝擊，問題不大，但是為了以防萬一我還是先將你整體調整一次，畢竟平衡系統之類的稍有些許偏差就會造成很大影響。」不打算告訴多妮妲實際的損傷以及她所造成的情形。

「至於造成這次情況的原因，目前最大的可能性就是之前愚人節宣傳部的藥造成的。」讓無機物產生只有生物才有的變化，這點還是太超越常理。

是嗎？是因為那個藥......

但除了身體的異常之外，還想知道些其他的：「博士，我隱約記得我好像傷了......」您、古魯瓦爾多、阿貝爾跟艾妲。可是這些話卡在嘴邊怎麼樣也問不出口。

「博士，那我這次是不是造成了其他傷害呢？」輕聲問著，雖然自己似乎已經知道答案，但還是想聽博士親口說出來。

責罵也好、怪罪也好，不管怎麼樣都說出來吧。

「沒事的，不用擔心，大家都很好。」輕撫頭，表示無須在意，「現在妳就好好休息、等我調整好就好了，別想太多。」

放開手，轉而拿起一旁記錄簿和筆，「現在先來看看妳有哪裡覺得不對、要調整的？」

「......我覺得我很好。」如果可以垂下頭避開博士關切的視線就好了。

自己需要的一直都不是虛假的安慰，自己需要的只是一個真相、一個自己到底有沒有派上用場，或是到底有沒有惹出麻煩的真相。

真相是什麼都沒關係，為什麼不說出來呢？

然後為了真相辱罵自己或是大聲地斥責自己都好，只要不要裝成什麼事都沒發生過，或是輕描淡寫地安慰自己已經做得很好了......

自己是無法長大的孩子嗎？需要用甜到不行的話語來包裝對自己的失望嗎？

閉上眼睛感受那包圍自己的黑暗，象徵性地處罰無法開口說明自己心情的自己，再次睜開面對博士：「我覺得我很好，已經沒有再看到那個紅色的世界了......」

「紅色的世界？」微怔，想過很多造成多妮妲暴走的可能原因，但沒想到卻得到個預料以外的回答，「說說看當時是什麼情況？」執起筆，準備記錄下多妮妲的口述，再做分析。

「紅色的世界，就是......」回想起當時的狀況，觸目所及的都是一片血紅，而自己的隱隱約約可以感覺到一些模糊的人影在眼前晃動著，但更多的是破壞的欲望。

彷彿不希望有任何東西存在，除了自己一個人。

「大概就是，看到的東西都有一層紅色的霧包裹著，似乎可以看到些什麼，但無法判斷、總覺得眼前都是敵人那樣吧。」從自己要去找博士那個想法之後就不大記得了，只感覺到身體自己在行動，然後頭腦裡一直有個人在高聲尖笑。

那個笑是喜悅？還是更多的傷悲？自己分不清楚，只是可以感覺到聲音裡的痛苦和掙扎，還有不甘跟憤怒。

「除此之外，好像還有點......那時候的印象......」回想起最不願想起的記憶，聲音囁嚅而出，音量小的連自己都聽不大清楚。

「紅霧、敵意……嗎？」喃喃地重覆念著關鍵字，一邊記下，「嗯，還有什麼嗎？」試圖理清之間的關係，一時之間沒有聽清多妮妲後面說的話。

「沒事、沒有了。」這次倒是回答得很快，像是要說服自己一樣，一如往常地假裝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

但是在之前的失控中，自己到底做了些什麼呢......

「是嗎……？」望了多妮妲一眼，雖然覺得有些怪異，但基本的資料都有了，就沒太過在意、追問下去。

「對了博士，那我的身體......？」自己可以感覺到現在是只有頭在進行調整，身體的部份不知道情況怎麼樣了：「博士，我的身體怎麼了？為什麼要將頭跟身體分開？」

「只是分開來做調整，這樣比較方便處理。」略過因為擔心人工腦的神經迴路仍然不穩，有可能再次造成暴走情況的原因，簡單回答。

「喔，是這樣啊...... 」總覺得這樣的話好像有些無聊，如果有手的話至少可以翻書，但現在......

「如果沒問題的話，多妮妲先休息吧？」放下手上的記錄本子，走到多妮妲面前說道，「晚點要再調整一次，這次調整完後，再叫醒妳測試機能調整的如何。」

「咦？我不需要休息，我已經休息很久了......」還來不及說看著博士工作也好，就又喪失了意識。

「不休息人工腦可是會再出問題的，好好休息。」靠前將動力切掉，「晚安。」雖然知道切掉動力後對方已經聽不見，還是習慣性地輕聲說道。

輕順著其實並沒有一絲凌亂的金色髮絲，深深地凝視有如沉睡般的精美臉龐，靜默站著沉思了一會，輕扯了下嘴角，轉身返回工作台。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