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房門旁,聽到後頭的腳步聲,轉身向神獸開口說了幾句,便獨自離開房間。
雖然有神獸陪伴在身邊讓自己感到些許安心,可是...難得的想獨自一人靜一靜。
因為跟隨聖女之子出任務的關係,直到晚上才回來,進房間洗澡後把沾上血跡的軍服褪下,換上舒適的襯衫和藍色長裙,一邊用毛巾擦拭微濕的金髮,一邊走到窗前,看到了那個嬌小的背影。
「…帕茉嗎。」那麼晚還待在外面,雖然是在聖女宅邸的範圍,可是沒有神獸在身邊還是不太安全,放下手上的毛巾,隨手拿起掛在架子上的薄外套便往庭院走去。
緩步走在草地上,在涼風的吹拂下髮辮隨之飛揚,想了想隨手將髮飾拆下,紫棕色髮絲失去禁錮飄散開來,也許是那種解放後輕鬆感,女孩站在原地似乎有些開心,銀鈴般的音從口中輕笑而出。
快步追上帕茉的身影後,晚風把金色的髮絲吹到耳後,聽見了對方獨自輕笑,自己也不禁沒好氣地勾起嘴角,輕輕地把外套披到對方的肩膀上,「怎麼笑得那麼高興?」
「嗯?是艾妲姐姐!」即使早已察覺到後頭有人朝自己走來也不以為意,直到來人開口並替自己披上衣物才轉頭查看。
轉頭後知道對方的身份,沒有多做思考下意識的便撲到對方身上。
伸手接住帕茉的身子,對方的體重很輕,應該說好像有點過輕了,因此自己只是輕輕施力就能把對方接住,像是溺愛一樣輕撫對方柔軟的髮絲,語調也比較放輕,「那麼晚還不睡嗎?」
低頭窩在艾妲的懷裡,雙手像是怕失去什麼緊緊抱著對方,「嗯...睡不著。」不同於方才刻意笑出的聲,此時有些壓抑的輕口說道。
垂眸看著那紫棕色的髮絲,臉上露出淡淡的笑意,雙手同樣擁住對方,另一隻手在背上輕拍,這些動作都自然得毫無違和感,彷彿在很久以前就一直這樣,「…做惡夢了?」
被說中了心事,纖細的身子微微頓了下後點點頭,「...艾妲姐姐會離開我嗎?」猶豫一會兒,抬起頭望看對方那藍灰色的眼有些遲疑的問出。
「抱歉,我不能向你承諾。」看著清澈的琥珀色眼眸,臉上帶著無奈的神情,就算已經不在現世,也不知道會否面臨其他的意外,雖然很想答應對方,可是比起虛假的安慰,自己更不想說謊。
「可是只要情況許可,我保證我會盡我所能陪伴在你身旁。」手緩緩撫摸對方的臉頰,眼瞳中帶著堅定,「我以魯比歐那軍人的名譽發誓。」
聽到那第一句的回答,心情有些微沉,不過也知道自己的確有點強人所難,可是內心的不安卻還令自己開口問出。
原本打算勉強自己露出笑容,向她說聲沒關係,可是卻在下一秒聽到未完的話語,兩人間的相處讓自己知道、那對如艾妲姐姐這樣的軍人來說,是絕對不會輕易言說的承諾。
心湖激起點點漣渏,不想讓對方看到自己現在的神情,迅速又將臉窩回她的懷中,「...艾妲姐姐,謝謝。」雖然努力讓語氣平穩,可是那微微顫抖的嗓音卻還是無法隱藏。
聽著那顫抖的嗓音,認為這時候該噤聲讓對方平靜下來,像擁抱孩子和親人般,雙臂把纖細的帕茉擁入懷中,不時輕拍單薄的背部,直到聽見一絲細微的聲響。
環抱著自己的雙手充滿了呵護的溫暖,令人無限眷戀,慢慢的、失控的情緒逐漸平復下來。
用手抹了抹臉,有些不好意思的開口,「讓艾妲姐姐見笑了呢。」
「能夠令你平伏心情就好了。」伸手拍了拍對方的頭頂,灰藍色的眼眸突然瞄向不遠處,臉上溫柔的神情亦收起來,用著不響亮可是卻足以令人清晰聽見的聲音開口,「站在那裡有什麼事情呢?」
會被人發現早就在料想之內,或許又是刻意這麼做。聽見那似是對著自己的疑問句後,挪步離開藏匿的樹叢,跨開步往兩人所在前進——
停在了能不親近他人、亦能即時反應的距離,未回答艾妲的話,選擇沉默以對。
看著從暗處出現的阿修羅,藍眸直直地注視對方,雖然說不上有敵意,可是自己的表情應該很平淡吧,看著對方的臉,應該是想找帕茉說話,因此自己只是安靜地站著,沒有作出什麼行動。
或許是因為放心,所以對周遭環境並沒有留意,疑惑艾妲那轉為冷漠的話語,邊思索來人會是誰邊緩緩轉頭望看身後。
映入眼簾的是那隨風飄動的藍。
瞬間僵住了身,眼前所看到的就如那夢境,差別只在於,原本朦朧不清的景象現在清晰可見。
雖然強忍鎮定,可是在艾妲身後那用力緊抓襯衫的手卻洩漏了主人此刻的心情。「你......」只發出個單音便止住,深吸口氣努力使語氣平緩,「為什麼出現在這。」
在女孩回首那刻幾乎是屏住氣息,同樣的內心感到一絲慌亂,但又隨即止住。留意到帕茉那般動作,瞥開眼、對上那似乎藏著不安的琥珀色雙目。
稍稍昂首,語帶嘲諷的開口:「為何不能出現在這裡?」
無法反駁。
為什麼?為何會不由自主用幾乎是質問的語氣開口?明明來到宅邸後對方並沒有做出什麼必須向自己交代的事情不是嗎?
「是阿,我...有什麼資格這樣問呢。」聞言,有些落寞低頭喃喃自語著。
稍稍站在帕茉的身前作為保護,看著阿修羅這樣的反應,不禁蹙眉,對於二人每次碰面也變成這樣的狀況只感到無奈,在心裡嘆了口氣,主動開口打破沉默,「半夜躲在附近的草叢裡,總有原因吧。」
「……」閉口不作回應,腦裡閃過許多可以做為理由的話,但終究還是沒有脫口而出。
該說甚麼、該說因為見了女孩心神不寧的樣子,所以悄悄跟在後?
笑話一場。
站在後頭輕輕拉扯前方女子衣服的下擺,「如果他真的不想說的話...就算了。」若是平常也許會追問下去,可是此時卻沒有多於心思在這上頭糾纏。
「…我知道了。」回頭看著一臉失落的少女,原本想說的話都消失不見,伸手在對方的頭頂輕柔地拍一下,然後不作聲等待少女的反應。
「時間也不早了,艾妲姐姐我們回去吧。你...也早點休息。」沒有察覺、習慣性地將關心的話說出後,迅速牽住艾妲的手,頭也不回的轉身離去。
——再見。
兩字梗在喉間未道出,直至人離去後才啟唇自語、如蚊蟲般的細碎聲音。
閉眼、隻手摀住臉,當時那在庭院佇留的纖細身影始終在腦海中盤據、久久未散去。
何時兩人相見成了這副景象?記憶如碎片般無法完整拼湊、僅能從中知曉一些。
食指揉了揉蹙起的眉心、側過首不去回想。既然兩人已遠去,也沒有必要待在這裡,稍稍低身、足底使力一蹬、躍上樹的枝幹——沒有停留下來、又是躍於另一枝幹上,穿梭於樹林間。
風聲在耳畔繚繞,吹散了在胸口悶痛的情緒。
我被虐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