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掌輕掩,緩去了光芒,但那動作卻似那位大鬧天庭的齊天大聖,只是祂並無金箍棒,也不如大聖活蹦亂跳,兀自立於湖畔動也不動,宛如雕像一般。
細想近日不知救了幾位遭遇日曬荼毒的旅人,其中有商團為了趕路而尋山徑為捷,最終迷惘於此險些脫水而死;還有幾位釣客聽聞這湖魚群照料甚好又大又肥美,但又疏忽晨光絲毫不可與烈日比擬,尤為近日。
浮於半空冷眼凝望,前方躺著一名釣客,甫上山便不支倒地。
『誰叫汝打在下這池魚的主義!』裸足輕舉,微微踢了幾下卻不敢過火,潑灑些許湖水帶其醒轉,見那傢伙一睜眼便急著將竹竿插入水面打算通電,直接一水球將人送下山去。
「涼爽乎?」拍拍雙掌,遙望球體滑過瀑布而無痕且穩穩降落於山腳,滿意。
拿起手巾拭著自上山便從沒停止滾落的汗珠。「這天氣...著實熱的誇張,竟一點風皆無?」似抱怨又似疑惑。
自己平日既不偷懶也不推托,因此大媽順著母親節的好心情放了一些人假。『希望今日意外的假期能遇著...』不自覺自己緊握茶罐的張望著,想尋找那身影。
側耳傾聽,一陣細微聲響隱隱傳出,似是源於草叢。尚未瞧個仔細,人影已然顯現。是名
前些日子 巧遇的女子,見她東張西望不知追尋何物。正欲尋思,目光卻被來人手中之物搶了過去。
『此類茶香,為何現身於此?』珍品!心念一動,竟是立於原處不移半分,直至對方險些撞個滿懷─這才猛然回神。輕巧避過,疑惑這名女子究竟因何事端行於此地,還是這日正當午之中。
『細微的風...好似有人自身旁過?』隨後一想又釋懷,『是他,只是海兒又看不見了。』接著輕聲的問:「請問湖神在嗎?」
「尋在下何事?」帶上一貫的微笑由柳蔭緩緩現形,眼神若有似無飄過茶葉罐,回望前頭這位見過不只一回的女子。
根本沒有想好如何開口請對方當自己的主題,『因為不管怎麼說都很突兀...』在千百個思慮後總算是開口,「海兒...有一事相求。」
憶起這人贈與自身禮物已非一二回,現下若具請求應是無需計較。「但說無妨。」淺聲低語如此說道。
雖然開心對方肯聽自己說...『可、可是連自己都覺得自己好像變態...』偷偷的將茶罐擺的似給對方又遮掩了自己羞窘的表情。
「姆、海兒...海兒可以替您畫幅畫嗎?」接著又慌忙道:「這、這茶是海兒擅自挑的,如、如果您喜歡可以收下嗎?」此時頭已經低的不能再低。
『替在下畫畫像?』雖曾條列幾樣尋常請求,此舉倒是毫無設想。初聞字句微微一愣,那茶葉吸引之力已不如心下疑惑,想問個明白又見女子害臊垂首,不免有些無措。總之這話......是問不得了。
望了望茶葉罐,讓人這麼恭敬捧著且呆立多時似乎也說不過去。凝望罐身,對方所選正為自身所好,收取自是十分樂意。
姑且推論畫像用途應是作為避邪門神一類,至於為何不選鍾馗大師反倒選了個法力不甚高強的湖神?摸不著頭緒,現下應感榮幸才是。想著,微微點頭,允了對方這些微的要求。
看到對方的點頭幾乎是開心要流淚,『不行不行、自己都討厭別人動不動就哭又怎麼可以這樣!』趁著拿畫具及畫時偷偷拭去。
「真、真是萬分感謝您!」還是深深一鞠躬才開始動筆。
『這......?』見著對方眼眸湧現的晶瑩,心底突然慌亂了起來。身為神祇終是不諳世事,欲安慰?又不知如何表達較為恰當,只得綻放一個令人安心的笑顏表示並不介意此事。
正欲開口,又見女子鞠了個躬,畫筆已於紙張游移一陣便不打擾。『避邪之物,可需凝神描繪才是。』略略偏首,深思何種姿態對於伏妖較為恰當,打定主意之後收斂笑顏,神情難得的嚴肅。
但那面容少說也於世人前頭慣性笑了幾百年,欲增威嚴還是不得要領,僅自身認為現下姿態嚇退妖道綽綽有餘爾。眉宇特意現出的肅殺之氣若不細描,倒是完全瞧不出來。
「?」頭微偏盯著湖神好一陣子,『是怎麼了嗎?雖然看起來好像沒什麼不對,可是這種有點嚴肅的感覺...』猶豫著不知如何繼續畫神情。
「嗯?」女子的突然停筆令湖神頗感疑惑,猜不著因何而停。凝望對方甚久,不覺跟著偏首。
在湖神露出不解的表情時又突然動筆,『這表情...這表情...好棒喔!』
筆間再度轉動,深怕對方捉不著方才自身擬好的伏妖神情,再度回歸嚴肅之表。
再次抬頭又見對方回到那難以捉摸的表情臉苦了起來,『這又是怎麼一回事了?』
見著對方面色有異,索性將心中疑問緩緩道出:「唔......有何不妥乎?」
先是搖頭而後又遲疑的開口尋問:「請問...是海兒做錯什麼了嗎?您的表情有些嚴肅...」『好不像您會有的表情...』心裡偷藏了最後一句話。
聽聞此言,腦筋倏地有些轉不過來,開口便言:「無,並無,僅因在下認為此態退去妖道較為適當。」言畢,這才深感其中暗藏異處。
「莫非......此畫並非作為避邪用途?」思索一陣,遲疑的道出疑惑。
在會意過來後頭搖的厲害,「這是用作紀念的怎麼會是避邪呢!」
『真丟人,竟是推論錯誤。』想起自身所思全然不為對方本意,一個說東、一個說西,無怪乎雙方總是摸不著頭緒。
「抱......抱歉,此乃在下之誤,莫怪。」此言一出,面部微微發熱,道不出此感為何。
心頭對這紀念之用頗感疑惑,欲問卻唐突。搔了搔頭,索性跳過此言,直指實行之方,「若為此途,在下應以何種姿態供您描繪?」言畢,帶上慣性微笑,回歸平日那般從容。
看到對方似乎是臉紅而感到可愛且親近,『原先的那種距離感似乎少了點呢!』察覺到自己心理的變化暗自訝異。
輕輕搖頭,「是海兒自己沒跟您說清楚,真是抱歉。」在心中的又再一次責怪自己的粗心。
看著對方又是以往的從容、閒適心中有不明所以的開心,『是因為知道其實沒事情困擾他嗎?』開始分析自己是什麼原因也不忘回話,「您平日的樣子就是海兒最想畫下的樣子了。」淡笑。
不解自身何德何能,竟可遭遇如此厚待,略微惶恐之餘,反應顯然又比平日更慢了些。回神思起對方言道常態即可,也就放下了諸多拘謹。『此刻真想就地泡上一壺好茶。』只是礙於神格型態之慮,倒也不敢過於放肆。
烈日當空,望天比劃,向雨神商討一朵白雲罩空以蔽日,事成之後,望蒼敬揖一回。低笑幾聲,悠然盤於湖面,坐待一切落定。
好奇的望著對方對天比畫,『在做什麼呢?』不自覺得放慢了作畫的速度。
之後看見雲朵緩緩飄來又固定於前方感到訝異,『所以還有其他的神?』在此同時聽到對方的話語於是點頭又欠身,「謝謝您。」
過了一段時間後將畫筆放置一旁然後長長的呼出一口氣將畫拿與自己平行,『總算是,好了!』
想擺個手示意對方不用客氣,但在望見似為終結樣貌的舉動才發現自身竟是神遊多時。『已成?』偏首凝望,斟了盞冷泡茶遞過,一方面解個悶熱、一方面想偷瞧個幾眼。
接過對方遞來的茶但卻是小心的放在平穩的草地上,「這樣您還能接收嗎?」將畫展示給對方看。
由於是補完上次未完的畫作因此背景並太大的修改,反倒像是山水畫終於有了主角。主角盤坐於平清如鏡的湖中央臉上有著柔和的微笑手中有茶而頭微偏似乎正聽著肩上的青龍在說什麼。
『很不錯吶。』打量畫作微微一笑,正欲開口,耳邊已響起另一言論。「吾覺得此為大作,看那青龍的部分簡直神來之筆。」順著聲響回頭一望,不知何時出現的青龍正以龍爪頂著下顎,看得很是入迷。
但在湖神眼裡,這舉動看來很沒禮貌,於是輕輕敲了青龍腦袋示意祂快閉嘴。「事實爾,且......。」趁祂尚未言畢,直接上臂夾下臂,將青龍嘴合了起來。
「唔唔唔唔唔。」聽聞掙扎而無視,回首又是笑容滿面,「怎有不接受之理?這畫在下看來很是喜愛吶。」
聽聞不熟悉的聲音本覺羞人想收起但平穩心情再看時才發覺是青龍,『原來會說話呀?』而且好像挺喜歡自己畫的「他」?『真是太好了!』
想說些感謝的話卻被兩「人」的互動吸引,『他們...真可愛!』
「真是謝謝您們的不嫌棄!」由於是跪坐的姿勢因此行禮的方法有些像日式在榻榻米上的方式。
「或景或色,描繪甚細,運色平衡,真為良作也。」雖對青龍之舉不甚滿意,但其言論卻有其事,因此淺笑回望,道出此句。
本想說些什麼卻在看見橘紅的夕陽時慌忙的忘了,最後只能匆促的收拾東西邊說:「謝、謝謝您們願意花如此長的時間陪海兒。」背好東西後深深一鞠躬。
「希望未來能再跟兩位見面...」耳根微紅的說完後連忙往下山的方向小跑步離開。『希望還能趕的及在士兵巡邏前回去!』 有些憂心的想。
「無需客氣。」緩緩言道,望見對方有些匆促的腳步還想問問可否相助,但她-已然離去。轉身,祝禱對方一路平安,泛起一絲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