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工作關係，經常在指揮部會議時看到對方，克勞斯每次都會用充滿陽光氣息的笑容向自己打招呼。

說實話，那是個自己不擅長與之溝通的對象。

不過久而久之也熟識起來，總是克勞斯一個勁地說，自己則在旁邊默默聆聽的交流著。

克勞斯，是個纏人又多話的傢伙。

原本對克勞斯的印象僅止於此。

但唯有一次，當克勞斯帶領的小隊在任務中發生意外，除了那傢伙外無一生還時，他確實看到那傢伙有些失落的樣子。

那天，他與克勞斯一同站在墓碑前，後者難得沒有開起吊兒郎當的玩笑，而是慎重地在所有隊員的墓前獻上鮮花。

其實兩人都心知肚明，這底下並沒有任何人的遺體。

只有渦，才是連隊隊員長眠的棺木。

『隊長知道……死去的靈魂會被帶去何處嗎？』

獻完花後，克勞斯笑著問，他的手臂與額頭都纏上了繃帶。

聽回報說克勞斯被手足拚死在最後一刻推上武裝船才得以存活。

「不知道。」他回答，自己從來不是個善於想像的人。

「只希望是個沒有戰爭的地方。」

『……真像你會說的話啊，隊長。』

身旁人笑道，表情又回復成他所認識的克勞斯。

『吶，隊長……我這條命是被救回來的，但我遲早會還回去。』

克勞斯在墓前單膝跪下，眼中閃爍著難以言喻的堅定與平靜。

那天他抬頭望向天空，突然覺得湛藍色的天空離他們很遠，比渦另一邊的世界還不真實。

或許從那時候起，心裡已經隱約有預感。

所以當部下向他報告克勞斯的死訊時，自己並沒有表現得多意外，反而異常平靜。

是的，他一直很平靜。

對於隊員的逝去，已經再也感受不到悲傷，有的只是深深的疲倦。

「……那麼，克勞斯帶回了什麼？」

一陣沈寂後向回報的部下問道，他相信克勞斯一定不會白白犧牲。

那個男人一定會在最後留下能夠託付的希望。

如果不是這樣，克勞斯又是為了什麼而賭上性命？

『是、是的！核心已經確定回收成功，克勞斯小隊長的小隊全員平安無事！』

『只是……』男子說到一半有些吞吞吐吐，在自己眼神示意下才繼續說道，『…其中被克勞斯拼死救回的隊員受了重傷，需要轉入專護病房治理……』

明白對方想說什麼，連隊對待士兵就像消耗品，除非職位較高否則在一般隊員身上花費的醫療資金愈少愈好。

「叫他們直接把人送到專護病房去吧。」見對方還有些猶豫，輕嘆道，「去吧，不要讓克勞斯的死變得沒有意義。」

說完後對方深深向他鞠躬，轉過身去時飛也似地沖了出去。

那名傷員，似乎也被許多人關心著。

對方離開後，他沈默一陣，往椅背輕輕靠去。

「連你也走了嗎。」

看著桌面上與青年的合影，昨天還和自己親近地聊天的人已經消失在不知名的渦裡，卻連死狀也無法得知。

但這就是連隊。

這就是世間所謂的英雄。

「等著吧，總有一天我也會過去的。」

到那個時候，或許他就能坦承地回答克勞斯那天的問題。

－－那一定會是個所有人都不必再經歷死亡的地方。

＝＝＝ＥＮ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