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外面散步回來,準備要回房的時候,一股衝擊從背後過來「呃!」力道大的把臉上的眼鏡彈了出去,模糊的景象立刻映在眼裡,搞不清楚狀況站穩腳步。
「誰啊?」立刻轉過頭對撞過來的人大吼,因為眼鏡掉的關西,只看見模糊的人影,微微的瞇起眼睛,才看到那頭顯眼的金髮「...艾依?」
聽到大吼聲立刻從艾伯身上爬下來,假若自己真是隻狗的話此時肯定是可憐兮兮地夾著尾巴垂耳看人。畢竟誰知道艾伯會這麼生氣嘛。「艾、唔艾伯抱歉…?」望著面前沒有眼鏡的昔日戰友,感覺尷尬。
挪往旁邊幾步後突然感覺踩到了什麼東西,啪嚓一聲的碎開——低頭看。
是眼鏡。艾伯的。
眼前一片模糊的自己,根本不知道面前熟悉的人正像隻可憐的小狗。管不了對方的道歉,一直東張西望想找眼鏡,突然聽到奇怪的碎裂聲,立刻往聲音處看,隨然也看不清楚「…那什麼聲音?」感覺不太妙的望著發出聲音的出處,艾依的腳邊。
「沒沒沒沒沒啊沒有沒什麼艾伯你聽錯了沒有什麼聲音真的。」冷靜地對艾伯說謊,反正現在對方也看不到什麼,只要不要太靠近——
趁著艾伯轉過身的同時蹲下把眼鏡鏡框與破碎的鏡片一口氣收到自己口袋。
看著對方繼續找著『眼鏡』,自己也認真蹲下身在地上亂摸假裝替對方尋找。
「...。」聽對方一直否認,隨然覺得可疑,但沒有想太多就繼續找自己的眼鏡。看到的景象都呈現模糊,令自己感覺不安,所以想盡快找到失物。
蹲下來不停用手拍摸著地板,仔細的想摸到眼鏡的形狀。
「這什麼?」突然摸到奇怪的硬片,拿起那東西放在眼前瞇眼觀察著,類似玻璃碎片的東西閃著亮光。
「呃!」驚覺自己居然沒把碎片撿齊,低低罵了自己一聲一邊將艾伯從地板上扶起,望著裝了碎掉的眼鏡而鼓起的口袋皺起眉頭,但是又不想告訴他這麼殘酷的事實……「艾伯、艾伯,我先扶你回房去,我再繼續找吧?」
還在觀察碎片是什麼,就被艾依扶了起來,然後問道要不要去房間「...你是不是隱瞞了什麼?」一找到奇怪的碎片,就被對方趕著回房間,怎麼想都覺得詭異。眼睛成細條狀的盯著艾依,像看清楚對方臉上的表情。
「……總、總之我攙著艾伯先回房,我再繼續找就是了。」搔搔頰下意識把眼瞥到一旁,回應了艾伯之後拉過對方一臂環上自己頸項,盡量讓自己保持為不知情、冷靜的態度處理,努力拉對方離開『事發現場』。
沒再多說什麼,就照著對方的行動回房間,繼續看對方臉也看不出什麼「沒找到你要負責嘛?」說要自己找,找不到是要怎麼辦?在回房的途中問了一句。
「我負責當艾伯的眼睛也不錯?」笑笑地答了一句,照著先前的記憶到了艾伯的房間,伸手將門打開並讓艾伯到椅子上坐下。「好啦、那麼我這就去找眼鏡——」
看艾依就這樣跑出去找眼鏡,思考剛剛對方像在開玩笑的一句話,「當我的眼睛,真愛說笑。」明明只剩一隻眼睛...只剩...一隻,突然閃過很多畫面,將記憶都塞滿,但也只有一瞬間。
覺得頭痛的扶著額頭『為什麼,少了一隻?』將頭靠在椅背上,視線依然是模糊的天花板「...為什麼?」
已經跑離艾伯房間很遠,耳力再好也沒聽到對方的話,只是跌跌撞撞地在走廊上奔跑一邊努力思考著要怎麼給艾伯編藉口——至少不讓他知道眼鏡被自己給踩碎的事情。
「傷腦筋……」逐漸緩下步伐轉成安分守己的在深夜的長廊上走著,緊皺起眉頭把口袋裡的碎片與折凹的金屬鏡框拿出,深深嘆了口氣走回自己房間,把眼鏡碎片收入櫃裡。可真不曉得怎麼再憑空生副眼鏡出來啊,糟糕。
虛脫般暫時往椅子上坐去,往後靠著椅背以單手遮住眼,想起艾伯剛才說的『沒找到你要負責嗎』幾字,悶笑。
雖然記不起眼睛怎麼只剩下一隻,但健全的一隻眼可好比嚴重近視的兩隻眼更有用處不是?
「…就讓我當你的眼睛,有什麼不好?」撐著靠背起身,卻開口對著不存在於此處的人喃喃。搔了搔頭又離開房間往艾伯的房間走回去。
禮貌性敲了兩下門便打開房門,艾伯似乎在沉思著什麼卻又被自己打斷的樣子,嘛。
「沒找到,說不定被宅裡哪個愛搗蛋的人拿去了啊。」刻意裝得有些失落,緩緩踱步到艾伯身邊並說。
回想著剛剛一瞬間閃過記憶,隨然只有幾秒,但好像有看到...滿臉血的...誰?思緒被敲門聲打斷,就算看不到,還是會下意識往門口看。
看到顯眼的金髮進來,走到自己旁邊,失望的說沒找到,還講出不太可能的原因「那要怎...」皺眉的看著旁邊人的臉,但突然被滿臉血的畫面重疊,呆愣的未把句子說完。
「當然是……嗯?艾伯?」才順理成章想接下對方的話時突然發覺艾伯的表情有些怪異,愣了愣後把手在人面前輕揮,是哪裡出了問題、或者自己的謊言被拆穿?不、不對,要是這樣的話他才不會問,但問到一半卻停下又是因為什麼…?
盯著艾依停頓幾秒,才回過神來,對方也察覺自己的異狀,在自己面前一直揮動手「...我沒事。」制止動方動作,有些納悶的想著剛剛重疊的畫面「不用找了,你先回房間吧。」覺得頭腦一片混亂,想要一個人靜靜,眼鏡的事也沒那麼重要了。
「啊……」揮動著的手被艾伯制止住,微微皺眉將手收回,眼裡藏不住對面前的盟友的擔憂,盯入艾伯琥珀色的眼眸想知道些什麼,卻看著人默默地將眼撇開,抿唇後又再度開口:「但是…我在意的是艾伯你目前在想些什麼?」把剛才的謊言拋到腦後,收回的手又探出直接搭住人肩。
碎裂的記憶中想找出依序的畫面,但不論怎麼思考、怎麼拼湊,都還是會混成一團。就在自己沉思的有些煩燥時,被旁邊擔心的戰友搭住了肩,愣了一下隨即抬頭看對方,紅色的畫面還有一點殘留於視線中。
「艾依...你的眼睛怎麼...受傷的?」沒聽到對方剛剛的問話,直接提出自己的疑惑,但語氣裡有些猶豫。
「啊……?」不意外會被詢問這樣的問題,但自己卻錯愕了下。艾伯明明是自己的盟友為什麼會不曉得這件事,不對,連自己也不太記得了,只是那股像是直接挖出眼球的痛楚偶時在深夜裡會感覺到,即使眼罩下已經沒了那隻湛藍色的眼珠。
停下思考撇撇唇一笑,搖搖頭,「不記得了,可能是生前任務弄傷的吧。」
「...是這樣嘛。」聽艾依語氣好像真的沒印象,也就沒再追問。但還是很在意對方的眼睛怎麼了,心中突然出現莫名的愧疚感。隨然想知道真相,但怕知道會感到永遠的罪惡...不知為何自己這麼覺得。默默緊咬下唇,自己並沒發現這動作,身前的艾依卻把自己的異樣都看到眼裡。
「……艾伯,在想什麼嗎?」斂起了唇邊漾出的笑意,此時的眼中盈滿的僅有對面前盟友的擔憂,艾伯李斯特脆弱的模樣在眼前赤裸裸呈現,忍不住將他輕輕攬抱納入懷裡,深怕用力便會將對方毀滅而不敢大意,淺嘆了口氣後靠向男子耳邊輕聲安撫:「別在意這傷了,就算只有一隻眼我依然是屬於你的軍犬,艾伯。」
也許有哪裡說錯,即使全身殘廢而自己也依舊是他的軍犬,也許會被拋棄罷了。
是啊,軍犬。眼前的男人是自己的軍犬,不管說了什麼命令都會乖乖照做,對方受了什麼傷也不用關心太多,這不是早就知道的事嗎?那為什麼艾依說出這"事實",聽在耳中會格外刺耳。張開嘴想說什麼反駁的話,卻又覺得沒什麼好說的闔上嘴,看對方抱著自己好一段時間,勉強擠出了幾個字「讓我靜靜。」
那是命令嗎?不是的話自己其實可以無視又服從,明明是如此,身體卻早一步聽令的退開,感受不到對方的體溫因而打從心底覺得空虛,深深地吸了口氣讓自己冷靜下來,望了望手臂,再看了看艾伯,淺淺的扯出笑,卻因情緒些微的失控而十分扭曲。「我知道了,艾伯…好好休息啊。」
直到退出房前還是維持著那樣的笑容,回房關上門後就立刻塌落,緊捉著左心口的衣料。
——為什麼,看到艾伯那樣子會如此難受。
聽到自己的話,看艾依放開了抱住雙手,說完了關心的話就走出房間。直到房門關上的那刻,有種說不出的失落在心裡蕩漾,其實還想被抱住的久一點;其實還想再留住對方的體溫,可是自己拒絕了。
『不要對我那麼好。』默默的想著這句話,卻不知道原因。
覺得越想越煩,決定看書來分散自己的注意力,起身要走去書櫃。
「碰!」撞擊聲傳亮了整個房間,隔壁房似乎也驚動到。臉整個貼著牆壁,頓了幾秒才反應過來,現在是沒眼鏡的窘況,為什麼自己會忘得一乾二淨。疼痛感直逼上來,把臉慢慢從牆上挪移開,手撫著衝擊力最大的鼻子,目前只感覺到痛,根本忘了剛剛在憂鬱什麼...
本打算乾脆出外去殺幾隻怪物消消心頭奇異的感覺,順道讓自己忘掉剛才那些事情,提起武器後卻又不經意走過艾伯的房間外,才剛要邁步離開——『砰』的一聲讓高度警戒的自己嚇了一跳,「艾伯!」該死的,自己居然忘了艾伯目前沒有眼鏡啊!
又重新打開了對方的房門,迅牙暫擱在門邊再把艾伯攙扶回原位坐下,擔憂的望著對方撞紅的鼻樑,「等我一下啊,別亂動!」焦急的衝去廚房尋找塑膠袋,裝好冰塊後打結,用毛巾包起再度回房,將冰袋輕壓對方鼻上。
原本想等疼痛消失,在處理撞傷的問題,可是一聽到有人大聲的叫自己名子,然後門又被迅速打開,還沒反應過來就被闖進來的人扶回椅子坐,瞇著眼看對方擔心的觀察自己臉「艾...」還沒把眼前的人名子唸完,那人又拋下一句話就著急的跑出房間。
等回來時艾依手上已拿著冰袋,為自己的鼻子覆上一層冰涼感「... ...」可能覺得被看見自己撞牆的糗態有點丟臉,惱羞成怒的一把奪下對方手中的冰袋,撇過頭自己默默的冰敷鼻子。對艾依的歉意好像消失無蹤了。
「欸、」沒問題嗎?眼裡透出這樣的疑惑,即使只有片段,印象中艾伯可是個生活白痴…
但也沒說什麼,默默地去拉了把椅子坐在人對面,總算又想起了剛才搞砸的事情,咋了咋舌,深呼吸、吐氣。艾依查庫,冷靜,不能慌。
「艾、艾伯……」用著有些顫抖的音調喚出。
現在只想要艾依趕快離開,沒想對方拿了椅子在自己面前坐下,還說出令人生氣的事實「... ...」把臉從冰袋上移開,面無表情的盯著對方,之後頭上冒出青筋,背景好像有火在凶凶燃燒似的,手上的冰袋不知是什麼時候砸到兇手臉上去。
「你要怎麼賠我?」即便是模糊的人影,還是死死的瞪著對方,給出一個好的答案。
「——噗!」沒反應過來就被艾伯以冰袋砸臉,即使有毛巾包裹著、還是被稜角與低溫戳得有點發疼。果然這話是惹惱了艾伯啊——但是悶著不說遲早他也會知道事實,盟友真難當、即使從前似乎經常處理類似的事情。
默默地將冰袋放在腿上,摸了摸鼻子,澄澈的眼珠又重新轉回面前滿臉慍怒的艾伯上,神情認真。「當然是我當艾伯的眼睛直到找到替換用的眼鏡啦!」
「你.....!」聽到回答忍不住又要拿東西砸,但感覺到艾依認真的態度,馬上冷靜了下來,思考許久才做出回應「在你生出第二副眼鏡前,你都要為我帶路。知道了嘛?」講完頓了幾秒,才發覺自己好像跟艾依說的沒兩樣。
「啊、當然囉。」將冰袋輕輕放回艾伯撞紅的鼻子上順便遮掩了對方視線,能為艾伯帶路可是自己多大的榮幸啊!能夠替艾伯做到一點事情,忍不住笑了出來,「一定會好好把艾伯帶到想去的地方的。」
聽艾依高興的語氣,竟然會感到有些彆扭。看冰袋遮住自己的視線,也遮住因彆扭變紅的臉頰,心裡希望艾依不要發現這淡淡的紅,但對方又笑著承諾一定會帶自己到想去的地方,紅色變得更深了。
「艾伯你啊——果然能再坦承點就……」話只說到一半,就留意到對方頰上的緋紅,即使在這裡並不熟識,但無論動作話語全是以習慣與本能作為行動,告訴自己這時候還是別太逗艾伯,否則近距離雷擊可有得自己好受,將對方其中一手拿起,壓在自己手方才鎮著冰袋的位置,「有什麼需要的話我都會在喔,艾伯。」
要是艾依再說下去,自己可能耐不住衝動,直接拿刀往對方身上砍,不過現在沒戴眼鏡,也要看砍不砍得到「知道了,你可以回去了。」在接手冰袋後,傷口隨然不痛了,但還是一直把冰袋緊壓著傷口,想遮掩還是很通紅的臉頰。或許是突然有人很關心自己,感覺有點微妙....不對,應該是很開心吧?
瞄見艾伯眼裡一絲稍縱即逝似乎想砍了自己的眼神不自覺抖了下,果然話不能全是因為從前的習慣或者直覺就說出來。眨了眨眼聽了艾伯的話,伸手抓抓自己任意反翹的金髮,似不明對方說些什麼,「但是這樣艾伯要是隨時有事很不便吧?我可以在門外等艾伯指令的。」當然更希望是在房間——不,過多的妄想只會讓自己更早死回暗房。
他打算當導盲犬嗎?我的視力也沒差到那地步吧,搞得自己好像瞎了一樣。皺了下眉,語氣帶怒的吼了出來「滾回房間!我不想房門前有隻狗在看守!」但想了下自己好像罵得太過火,畢竟人家也是要幫忙。又改口道「...咳、待在門外會感冒。」
看著面前少了眼鏡對自己怒吼的的盟友苦笑了下,似是察覺態度並不佳而又改口,嘛、果然這是給人帶來太沉重的感覺?
「原來艾伯還是會替我著想的喔?」無視掉前面那句,想讓對方感覺不尷尬而說道,「不過我和你的房間離得很遠,一時找不到我想怎麼辦。」
……「算啦,艾伯先休息吧?」
臉龐好像又因艾依的玩笑話熱了起來,但接下來聽到對方的下句話,又立刻冷卻。然後無表情的看過去「...你剛剛說了什麼?房間離得很遠?」自動忽略艾依的關心問句,想著對方說了什麼要倒楣的話。
自己又說錯什麼話了嗎?以有些狐疑的眼神望過,自己的盟友正以冷冰冰的眼神瞥向這方,乾笑了笑,「……是挺遠的啊,艾伯。」完全不理解對方突然改變的態度,老實說出。
是不知道自己說了什麼奇怪的語句?還是裝傻啊?看艾依的表情,好像真的不懂我要問的是什麼。沉默了一下就直說了「...你是說距離太遠,想睡我房間嗎?」嘆口氣,揉了揉沒戴眼鏡的眼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