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白樺沒有反抗地被自己捏死的那一刻,他第一次感到什麼是仇恨。
白樺的手撫上我的臉,像是想借此深深記著他般,用他一貫溫和的雙目,看著他。
而他因為契約的問題,雙手正緊緊地捏著他的頸。
當白樺死了的時候,蕭莫發出強烈的悲鳴,他理解不了莫離的話,也理解不了莫離的行動。
「爹……爹……」小小的手捉著莫離的衣擺,他冷眼看著走路不穩的雨離。「娘…在哭…」
也許在雨離小小的世界中,娘親的哭泣比世界末日還可怕。比起周遭的殺戮,比起那一群來者不善的陌生人,更加令雨離感到害怕。
「爹…爹爹,安慰…娘親……」雨離用力拉著莫離的衣擺,想帶他去到娘親的身邊。
莫離握著鋒利的劍,刺穿了剛剛還在喊爹娘的孩子。鮮紅的血像地獄之花般,從孩子的胸口流出。
鮮血沿著劍鋒,落到泥土。
「逆天的妖物。」莫離抽出劍,令雨離的身體如斷線的木偶,跌在地上。「死不足惜。」
蕭莫的身體在顫抖,他慢慢地爬向雨離的身體,輕手輕腳地抱起雨離,細細查看著。
「騙人…騙人的吧?」不確定看著雨離冰冷的身體,他不相信雨離會死--更不信是莫離殺了他。
「你到底出於什麼目的,做出這等逆天的妖物?」莫離的劍指著雙目無神的蕭莫,冷哼地道:「我不知道你是懷著什麼惡毒的心腸,但妖物定必當誅,那是千古不變的。」
「不要!」就在他揮劍的那一刻,一個身影衝出來捉著莫離,大叫道:「莫大哥,為什麼你要這樣做!」
蕭莫木然地看著周圍漸多的人影,才發現,那是他同村的村民。他們都拿著農具,他有點不解地看著他們,他們到底在做什麼?
村民倒誠惶誠恐地看著一地屍骸,男人都皺眉大罵莫離,甚至有些婦孺看得哭了起來。
「莫家小子…你為什麼要這樣做…明明…」白髮蒼蒼的村長,看見滿地血腥不禁搖頭。「外人也罷…但他們…可是你的媳婦,你的兒子…」
「他們是妖物。」莫離只是冷淡地對那些村人說著:「妖物非人,留下也不過是禍害。」
「他是好人,不是禍害!」人群中其中一個男孩大聲吼著,那是他隔壁家的長子:「年前在山上迷路,也是大姐找到我…」
「對啊,我家孩子本來差點過不了冬天,如果不是白大夫啊……」接著其中一名婦孺掩面看著已經死去的白樺:「明明是個好人……」
「我們早就知道他不是人類…初來的那幾年有時她總是光天化日,下半身霧化地飄著種田……」村民語帶憐憫,可惜地看著蕭莫:「初次大家都嚇到,甚至也想找道士收了他……可是,他從沒有加害過我們…」
「所以漸漸都習慣了,畢竟那是你所選擇的人。」村民們很喜歡莫離,畢竟他小時候死了父母,但卻是個乖巧勤力的孩子。
所以他所認定的人,他們也會接納,更何況蕭莫也是個乖巧討喜的人。
「…殺。」莫離的雙眼,像是看著死物般看著村民,淡然地開口說著:「他們已經被妖物所瞞騙迷惑,所以…殺。」
很多人死了,很多妖死了,最後莫離來到他的前方,用劍指著他,有一個困惑的口吻說著:「你說我該殺了你嗎?」
「你是一個很好的工具,畢竟只要用些微法力呼叫你的名字,你什麼也會做,直到你死為止。」
「不過比起工具,還是讓你成為奴隸比較好,上古妖物啊…在妖物的地位蠻高?所以也值得我收你為奴。」他看到身上周圍的咒文,那是捕捉的結界。蕭莫冷眼看著它,還有妖力的流逝,笑了。
「紫陽真人……」那個是莫離在道觀的稱號,蕭莫記得,但往日的他從不這樣說著。
看著他興味地看著被咒文困著的他,似是想看他的垂死掙扎。
「你討厭妖物?」問完這句他就用看廢物的目光看著他,而蕭莫依舊笑說,如平時一樣,淺淺地笑:「但你何曾知道,修道之人沾上同類殺孽之後會變成什麼東西嗎?」
「不是仙,不是道,也不是人。」蕭莫的笑容漸漸燦爛:「是你最討厭的妖哦。」
「恭喜你成為非人的半妖,取得如仙人長久的生命啊。」曾經聽見莫離說過,想和他永遠在一起時,他曾想過讓他成妖。
不論是注入大量妖力,還是殺戮大量人類,等等的各式各樣的方法,但蕭莫沒有做,因為他捨不得。
「住口!」此話,讓莫離暴怒,加重了他身上的法力。「不說你也知道吧,從你慢慢變濁的仙氣。」
「還有…請別忘了,我是上古妖物。」蕭莫理了理身上的衣服,站了起來,無視身上的咒法道:「上古妖物是開闢天地已經存在的原生妖物,就算是純仙體質也不能困著原生妖物,更何況…半妖的你?」
他感到身上的法力加強,妖力大幅度受控,蕭莫穩了穩身體,依舊保持著從容。「所以你可以控制我的妖力,但卻改變不了我的屬性。」
看見蕭莫四散飄走時,莫離心下一陣慌亂,著急地叫著他的名字。見蕭莫因為名字的約束,而半霧化半人形地停在半空時,總算回復淡定。
「吾之名為緣狩月,曾以此名立下契約,如今我全部妖力為憑依,將其名字封印。」最後悲傷的目光,看著莫離,微咬著唇。他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開口說:「自此緣狩月的一切,包括契約者也與我……各不相干。」
他失去了一切妖力,除了身為霧妖本能屬性的霧化技能外,再沒有其他力量。
上古妖物的妖力、和莫離定下的契約,屬於緣狩月的一切,也隨著風,如霧四散。
遇見很多不同的人,也遇上很多不同的妖。只是偶爾夜深人靜時,會想起為了與他永遠在一起而修仙的莫離,還有死去的親友與兒子。
痛苦和幸福的回憶,沒有隨著名字的封印遠去。大約是因為,那是深入血肉、刻死在靈魂的事吧。
『去認識新的人吧!』某個與白樺一樣是樹妖,性格卻與他全然不同的男孩,曾對他說過:『有比他重要的事記著,就會忘了沒怎重要的。』
提交的申請,沒多久就批閱了。來到校門前,蕭莫也開始了千年來首次的校園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