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直到掉下枕頭才掙扎的睜開眼，轉過頭，面前一球熟悉的屁股又再朝向自己，霸住了整個枕頭的身軀正隨著呼吸聲上下起伏。

伸手擋去窗外才剛破曉的微光，一夜得不到好眠，難受的撐起身軀，「‥‥‥到底…蝙蝠不是都吊著睡嗎？為什麼你這隻會來跟我搶床啊‥‥‥‥」哀怨呻吟。

「…唔。」動作緩慢的起身，在梳洗完後直接換上西裝，自己先行下樓。

剛燒滾的開水沖進馬克杯，銀製小匙繞畫圓線發出輕巧聲響，一手按開新聞節目，咬下剛烤好的吐司簡單作為一天的開始。
『昨天準備的，看起來小傢伙不討厭，今天也一樣好了。』從冰箱取出雞胸肉，同樣的調理後放上碟子隔水加熱，接著就站在廚房門口，看著電視一邊注意爐上鍋子的變化。

將備好的水果與雞肉一樣放著待涼，接著回房，連同籐籃與蝙蝠提下樓，稍巡視過客廳四周確定周圍環境安全後，這才放心出門。

......
等醒來的時候，自己又回到了那個籐籃子裡，而且也離開了他的房間。

總有種沒睡飽的感覺，看了一眼時鐘，『......下午三點？！』
眼睛瞪的老大，想說是不是時鐘壞了？！但是客廳音響上的時間卻跟時鐘完全一致。
...這可不是什麼好事，這表示我的生理時鐘已經開始準備要日夜顛倒...是不是因為我以蝙蝠的樣子生活太久了，所以從作息開始脫離人類？

開始仔細思索那天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說起來，世人都將魔法視為不可解的神祕事物，其實原理跟化學實驗是很像的。之所以會發生這樣的意外，如果不是原料哪裡有問題，就是過程出了差錯。
本來想拿張紙筆把想到的事情寫下來，這才發現這副樣子實在非常不方便...邊拍翅膀邊用腳爪抓住筆，根本沒辦法寫字嘛！
最後把筆一扔決定放棄。

想了想，果然還是得想辦法回國才行。
踹開電話，撥了一連串的號碼，接通了自家的特殊單位。
「請輸入密碼。」
這時候就慶幸自己設立了這樣的一套機制：只要有電話，就可以以特殊的連繫方式，向國內傳達自己的消息。 而這套密碼只有我才知道－－按了幾次之後，出現一個人聲。 「......先生？您現在在哪裡？」 我敲擊話筒，用設定過的節奏傳達我的訊息。 「...Vilnius, Lithuania？」 我再次敲擊表示正確。

「......您被俘虜了嗎？」人聲沉了下來。
畢竟我沒辦法說話，又用了這個緊急之下的機制，會這麼想也是無可厚非......我再次用腳爪敲擊話筒。
『我是安全的。不過，我希望你們立刻派人過來待命...』
「是，Vilnius國際機場，我們會立刻派人過去。」 『不要緊張，總之等我的連絡。』 「是的，先生。」

...用這種方式就是費時，好不容易把事情都交代完了之後，一兩個小時就這樣過去了。將話筒掛上，有氣無力的飛回籐籃裡，又開始思索當時每個環節中哪裡可能出了差錯......
......難道是金屬的純度不夠？還是魔法陣哪個地方寫錯了？或是哪個藥劑的配方出了問題？還是根本就是時間和方位不對...？
......
......

「我回來了喔。」
難得能夠準時下班，脫下外出用大衣，原以為會又看見經過搗亂的景象，意外的，卻是一片平靜，書沒掉電視沒開，就連廚房水果也穩穩擺在原先位置。
小傢伙趴在籃裡似乎沒有往常活潑，特別的安靜。
『…是因為只能悶在家的關係？』想了想，看向窗外天色，一把撈起蝙蝠放進動物籠，又再重套回大衣出門。

太陽剛落的傍晚夜色澄淨，涼爽的風讓人感覺十分舒服。兩旁樹叢的沙沙聲撫慰心神，紛亂的思緒也因此沉澱下來。但是......
「啾？」
用指爪敲了敲籠子，他怕我飛走嗎？

帶著他到離自宅不遠的綠林大道，『…感覺‥‥也很久沒像這樣子休息了。』
明明這片樹林就在附近，自己卻總是匆匆走過，少有停下腳步仔細欣賞綠林的閒情。

打開籠門，抱出蝙蝠將他放在草地上，「小心別動太過分又受傷了。」擔心叮嚀。
自己也跟著坐在草地上，倚上背後渾厚的橡樹，感覺清冷的晚風迎面拂來。

趴在草地上，嚐試著拍打翅膀，提升到某個高度，接著越來越高、越來越高......
吊掛在樹枝上－－這大概是變成蝙蝠以來，第一次吊掛吧？視野全都倒過來了，別有一番奇妙的感受。

「吱啾？」「啾？」「吱啾？」
聽到熟悉的叫聲，轉頭一看、嚇了一跳！閃亮亮的眼睛正瞪著我看！
結果腳下一滑，直直的摔了下去，不偏不倚撞到某個很硬的東西！

注意到從上空傳來的風聲，「嗯？」疑惑的抬頭，還來不及看清楚，馬上被一坨毛球迎面撞上！
「啊嗚！…」在重力加速度之下的顏面直擊，痛得叫人飆淚。

摀額哀號，「到底你是哪家養出來的啊？？從沒聽過有蝙蝠會從樹上掉下來。」

「啾......」一陣天旋地轉金星亂冒...怎麼會有人頭殼這麼硬啊！
啥！這話就太不講理囉！我才剛變成蝙蝠沒幾天，會吊掛已經很不錯啦！不然你也變成蝙蝠試試！
突然間靈光乍現。
『把立.陶.宛變成蝙蝠啊...？』實事求是的實驗腦袋開始認真思考這個可能性，『不管變成什麼，說不定都很有意思？』

自認倒楣的揉著傷處，望向頭頂在夕陽下盤旋不去的吱啾聲。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太多？總覺得…原先在半空紛飛的蝙蝠似乎有聚攏而來的趨勢。
一手指著天空疑惑望著小傢伙，「有你認識的同類？」

不知道為什麼，大概可以聽得懂他們的意思。而且意外的，可能是野生動物的敏銳直覺吧...他們知道我並不是真正的蝙蝠。
「啾啾！」
我在想，如果要回國，說不定可以借助他們的幫忙？
看著立.陶.宛，對於他的問句只是歪了歪頭......同類，應該不算吧？各種方面來說。

隨即自嘲的笑了，「開玩笑的，我在說什麼啊。」
路上一盞盞的路燈接連被點亮，取代落日餘暉照亮市街，提起寵物，一手抱著小傢伙趴在自己肩上，「我們慢慢走回家吧。」

『都已經能飛上樹，翅膀的傷藥應該差不多也能拿下來了吧？』

即使手臂沒有那麼痛了，飛行還是件吃力的事情，於是乖乖的攀在對方的肩膀上。
突然覺得，撇開這種亂七八糟的狀態不談，這段期間其實悠閒的像在度假一樣...
回頭看看樹梢，彷彿可以感覺到那些在地的蝙蝠們帶著好奇和困惑的視線。
我搖了搖頭......不管自己是什麼樣子，不管自己有多喜歡這份安逸，卻終究不是自己的家，還是得回去的－－即使回去可能會有一堆麻煩必須面對也一樣。

＝　＝　＝

轉開水龍頭，注滿一小盆子的溫水。
站在浴室前脫去所有衣物，在有前一次弄得自己濕淋淋的經驗下，這次決定一人一蝠都一起洗了，同時記取教訓只在腰上圍條浴巾。
「走吧，先把你解決掉。」伸手抱起小傢伙，小心的用較為輕薄的毛巾將他全身包裹住，避免他再有大動作掙扎，一邊慢慢的放入溫水中。

...皺起眉，啊洗澡就洗澡了還把我用條毛巾裹住要幹嘛？不過，不得不承認泡在溫水裡還是很舒服的...如果不要有那條毛巾的話。
扭來扭去想擺脫掉那條毛巾，意外的十分在意。

將他的掙扎當作是動物討厭水的反應，「唔！再忍耐一下，等等就好了」
輕手的以毛巾一角擦拭臉部周圍，接著用軟毛刷梳理全身，原本蓬鬆的軟毛在吸飽水氣之後，整個密實貼合在小傢伙身上，完整的顯露出他圓滾肚皮及曲線。

那個軟軟的刷子...嘻嘻嘻哈哈哈哈好癢啦哈哈哈哈、實在太癢了，手腳因為反射動作亂伸亂踢，然後好像踢落了某個東西...

『啊、』
...糟了，雖、雖、雖然也不是沒有看過而且彼此都是同性你有我也有所以應該也沒有太大的問題但是總感覺好像還是頗失禮的任何方面來說不管是尺寸還是形狀......
有點不好意思加不知所措的把頭撇開...

「啊！」腰間浴巾意外掉落，但兩手正忙著料理小傢伙，根本沒空閒在乎區區浴巾，想想家中反正也只有自己，就懶得再撿回圍上了。
反而趁著蝙蝠終於安靜的空檔，加快了手上梳理動作，接著抽下備在一邊的乾毛巾快速擦乾。

打開吹風機，在確定小傢伙都吹乾後才鬆手放行。
「好了，等等喔，我洗好就出來。」放回籃內，交代完後轉身回浴室，不過基於擔心蝙蝠會亂爬摔死的顧慮，為了避免慘劇的發生，就沒有關上浴室門了，好方便自己隨時能衝出救蝠。

順了順毛，看著對方轉身走進浴室...
『......』雖然只是短短幾秒鐘，卻還是瞪大了眼睛。

『...背上的那是，傷嗎...？』
突然之間，沒有比此刻更能深切體認到彼此都不是普通人類，而是國家的事實。每個國家或多或少都經歷過大大小小的事情...而且有很多東西，是忘不了也擺脫不掉的......
要說起來，自己不也是同樣的嗎？

好像被回憶的浪潮席捲，只是靜靜的趴在床上，想著些什麼。

「…呼。」擰去還滴著水的髮尾走出浴簾。
在擦乾身上水珠後穿上睡衣，回頭望向蝙蝠，覺得…小傢伙今晚真的異常安靜，完全不像之前那麼好動。

『…是想家嗎？』既然是有人飼養的家蝠，一直放在身邊也的確說不過去。
一手撈過蝙蝠放上茶几，「一直放你在家的確也不好，不然，等到這假日就幫你發出寵物招領的消息好了。」邊說，一邊拉展開他的雙翅檢查。撕開固定膠布，原本嚴重外傷的骨肉皆已經完好如初。
「‥‥‥！？」

什...！我、我才不是寵物！我的年紀甚至比你還大吶！「啾！」...不要捏，會痛啦！還是很痛啦！看起來好了也能飛了但是還是會痛啦！
掙脫了對方的手，在床上打了幾個滾...「啾、啾！」...結果反而被捲到棉被裡去了！救命啊！綁架啊！

對於異樣的情況還來不及仔細再想，隨即被掙脫的小傢伙找死行為中斷思考，眼看悶盡棉被的小身體愈是掙扎愈鉤纏得更緊，「別動，等一下就好了。」連忙上前抽開棉被，放回藤籃。

不知道是在表示什麼的，蝙蝠隨即蒙頭窩進籃子，看都不看自己。
從下班後忙到現在體力也差不多用完了，伸手按下照明開關，「‥‥晚安。」
，只是燈暗下的這段時間，帶著疑問的視線始終沒有移開。

-【To be contin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