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扉彼端連接的並非原本的世界,而是另一個新房間,身後的門也不知何時消失得無影無蹤,看來是不打算給兩人回頭的機會。
但與其說是房間,不如說只是一條長廊。長廊兩側的牆壁皆被光滑鏡面取代,映照出自己的身影,而盡頭--如自己所料--同樣有著一扇白色的門扉。
「蕾格烈芙?」明明自己是跟在蕾格烈芙身後進入這個房間的,但此時視線所及之處皆沒有少女的身姿,她又不像是那種會丟下自己、先行離去的人,因此在出聲叫喚的同時又更仔細地觀察了一遍環境。
「--欸?」太過超自然的景象不禁讓自己以為看見了幻覺。試圖觸摸對方,但指尖感受到的只有鏡面的冰冷。
「呃,蕾格烈芙?妳聽得見嗎?」人竟然會被關在鏡子裡面,這種事怎麼想都不可能發生,不過自從來到「這裡」開始就一直有種異樣的感覺,像是有誰在自由操控著這個世界,而自己和蕾格烈芙只是那人手中的玩具。
耳邊傳來佛羅倫斯的呼喚聲,因此瞬間回過神來。一踏入這個奇異的、充滿了鏡子的房間,自己便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硬是拉扯入了目前身處的地方。
這裡的空間有些狹窄,而且十分昏暗,大概和外頭一樣是類似長廊的構造。腳下的地面是白色的,而靠近佛羅倫斯的那側還有前方的地板皆以鏡面鋪成。
不知為何,光源竟能由佛羅倫斯那裡透射進來,又或者是鏡子本身能夠發光?總之,因此才得以確認對方的狀況與位置。
話說回來,雖然眼前所見到的應該是鏡子沒錯,但映照出的卻不是自己的身影,而是佛羅倫斯的模樣。看來又是個無法以常理判斷的情況了。
試圖朝佛羅倫斯走去,但眼前的鏡面沒有任何缺口,伸手推了推也毫無動靜,看來竟是沒有預留任何通往外界的通路。藉著由鏡子透過來的光線望向房間的另一端,似乎也沒有出口。不知是否可能有暗門之類的裝置?
「余聽得見,汝呢?」一隻手貼在鏡子上,身體靠向鏡面以拉近與佛羅倫斯的距離。
「噢,聽得到耶。」看見蕾格烈芙也推了推鏡面,但鏡子卻沒有任何反應,得知不管是從自己這一側還是蕾格烈芙那邊,似乎都無法干涉。
「那邊的狀況是?就我看起來,妳好像被關在鏡子裡了。看得到我這邊的情況嗎?」雖然兩人彷彿完全被隔離了,所幸聲音仍能順利傳達,便決定先整理狀況後再行動。
「……關在鏡子裡?余的處境和汝所見到的似乎有些出入。除了眼前的鏡子和鏡子旁的地面外,看不清還有些什麼,四周很暗。至於汝那邊的情況,由於有光源的關係,看得還算清楚。」
說話的同時又以指節輕輕敲了敲身前的鏡面,就聲音來判斷,感覺有一定的厚度,大概無法輕易破壞。
四周很暗?原以為兩人只是單純地被鏡子隔開,沒想到蕾格烈芙可以說是身在完全不同的世界。
「唔……我沒有機甲也沒有武器,幫不上忙。妳試著破壞看看如何?用『那個』。」在胸前用雙手的大拇指和食指做出一個三角形。
看佛羅倫斯的樣子,應該是在示意自己使用C.T.L。正好本來也打算一試,雖然不確定破壞鏡子會有什麼風險,但C.T.L所造成的破壞面積不會很大,應該不至於導致無法挽回的後果。
退了幾步和鏡面拉開一點距離,想引動蓄積於胸前紅色寶石的混沌之力,卻發現沒有任何反應。
「莫非……」不自覺地訝異出聲,又測試了其他能力,同樣無法使用。最後只得無語地望向佛羅倫斯,腦中一邊飛快思索著應對之策。
從蕾格烈芙的反應可以得知--暫且不論其中原因--她的能力應該無法順利使出。
「總之我們先走吧?走廊的盡頭同樣有一扇門,說不定離開這裡後就會恢復了。」在對方頷首表示同意後,往前邁出一步。
但在步伐接觸到同樣以鏡面組成的地板的同時,那陣刺眼的白光又再度閃現,伴隨著清脆的玻璃碎裂聲。
反射性地舉起手遮住眼前,在感覺到光芒已經消散後才放下手,卻發現自己仍站在長廊起點的白色地板區域,並未前進任何一步。
搞什麼啊?正準備向蕾格烈芙抱怨並表達疑惑時,卻發現對方身處的鏡子碎裂了一小塊。
本來正想舉步跟上佛羅倫斯,卻發現對方踏出腳步後,便被一道強烈的白光籠罩,緊接著自己的腳下傳來崩裂般的巨響。
由於沒有退路,因此只能緊急往前一撲避開可能的危險,然後下意識地想撐著旁邊的鏡面起身回頭察看時,卻發現左手傳來麻痺的感覺,完全使不上力,於是略感驚訝地打消了念頭。
方才站立之處的地面塌陷下去了。與這個空間內的黑暗相比,陷落下去的地面所造成的黑洞竟顯得更加幽深不可見底,讓人感受到一股無形的壓力。
迅速分析著狀況的同時,突然又是一陣強烈的白光,隨後自己竟是維持原本坐在地面上的姿勢回到了原點──那本應已經塌陷下去之處。
「……沒有掉下去?」看著身下的地面,方才的崩毀並非幻覺,然而不知何時其上又重新覆蓋了一層透明的地板,因此自己才能夠安然無恙。
看見蕾格烈芙不知為何坐在地上,並盯著腳邊--在自己看來正好是鏡面破裂之處,因此出聲問道:「蕾格烈芙?怎麼了嗎?」
不知道是不是由於兩人的行動而引發了這場突如其來的意外,但目前最好的方法就是暫且按兵不動。想到這裡,站起身來迎上佛羅倫斯疑惑的目光,搖了搖頭。
「余沒事。先別往前走,這裡有一些異狀,必須先找出原因。汝檢查一下附近有無線索吧。」
看向鏡中,發現蕾格烈芙腳下的地面有相當大的區域崩塌了,看來自己所看到的破碎鏡面,就代表「那邊」的地面下陷處。
但她此時竟然仍好好地站著,因此不由得指著崩壞的地面,略顯緊張、驚愕地詢問道:「都裂成這樣了,妳怎麼還能站在上面?」
「雖然地面的確是崩毀了,但崩落後有一層透明的薄板取代了原先以鏡面鋪成的地板,因此余才能夠站在上頭。不過……」用腳尖輕觸了幾下地板,一陣細碎的「喀喀」聲頓時響起。「看起來不太穩固呢。」
見佛羅倫斯看起來仍舊有些緊張的樣子,於是淡淡地提醒道:「還是先找找有無線索吧,雖然余腳下的地面不是很穩當,但暫時不至於有危險。」
「了解。」既然蕾格烈芙都這麼說了,與其花時間擔心,還不如盡早離開這裡,於是便依對方所言,開始準備尋找線索。不過只要踏上鏡面地板就很有可能會發生剛才那種情況,因此搜索範圍有限。
「唷。」剛低頭看向腳邊,就發現方才明明完全沒有察覺到,但此時看起來卻十分有存在感的東西。
彎下腰從腳邊撿起一張不知何時出現的小紙條後,將其夾在指尖對蕾格烈芙甩了甩,諷刺地一笑,「看來,這人還挺貼心的。」
閱讀完其上的文字後將其湊近蕾格烈芙所在的鏡面,讓她能夠看見。雖然她看到的應該會是左右相反的文字,但對對方而言應該不會是什麼太大的問題。
在為了讓蕾格烈芙閱讀而將紙條翻面時,發現背面也書寫著其他文字。
「呃,要自然地做出同樣的動作才不會回到原點?還有一些其他規則……真麻煩啊。」在蕾格烈芙表示看完正面後,將紙條翻到另一面讓她繼續閱讀。
「原來方才鏡子破碎、地面看似塌陷,還有余的左手會突然麻痺,都是由於擅自行動的關係。」說到自己的左手麻痺時,佛羅倫斯投來了意外的目光,於是又點了點頭。
「這點應該是因為余避開地面塌陷時導致的,由於前進了,所以也算是擅自行動吧。現在比方才好些了,但還是不太能夠靈活運動。」雖然麻痺的感覺並不好受,但若是真像紙條上說明的那樣,那麼暫時應該不用太過擔心。
「看來是會慢慢恢復?這規則還是挺有人性的嘛。」揚起嘴角嘲諷著。要是蕾格烈芙身體麻痺的情況不會復原的話,要在這種狀況下讓兩人的動作「自然地」同步,實在有些強人所難。
「但身體變得透明這點似乎不會復原。」瞥了一眼自己的左手指尖,一開始還不明顯因而沒有注意到,現在才發現已經變得透明起來,雖然觸覺仍在。
目前雖然只有左手指尖的部分,但腦中卻突然浮現大半的軀體都呈現透明的蕾格烈芙的模樣。
要是蕾格烈芙最後真的發生什麼事,又或是她現在的立足點其實隨時都有可能消失……方才得到的規則畢竟是「敵人」提供的東西,也有可能是想要誤導兩人,或是有刻意未記明的部分。
「--就這麼坐以待斃也不是辦法,總之,就先試看看吧。」無論如何,兩人都必須盡快離開這裡,以免事態發展到無法掌握的地步。
「但要按照規則上所說的同步行動並不容易,所以先討論該如何進行吧。步伐的大小、手臂擺動的幅度……以及如此一來應該也不能夠轉頭看向對方,似乎有些棘手呢?」喃喃地說出最後一句話後,開始思考起來。
「那就先在這裡練習看看?熟悉一下彼此行走的模式,再看看哪一方要去配合另外一方吧。」
蕾格烈芙的體型比自己嬌小許多,因此步伐的大小絕對會有所差異,再加上平時也不常跟她接觸,若要使動作同步絕非易事,只能靠不斷練習來彌補這些問題了。
點了點頭表示同意,隨後又提醒了一句:「記得切勿踏出目前所在的範圍,方才已經用掉兩次機會了。」
「我知道。」簡短的回應後,雙方便開始觀察彼此的動作。
蕾格烈芙的觀察力似乎本來就十分敏銳,因此很快就抓到自己的行走模式了。但基於體型上的差異及一些小習慣,自己也必須盡量的配合對方。
雖然在一陣子的練習過後,表面上看來兩人的動作似乎已經有了一定的相似度,但這塊安全區域的範圍畢竟不大,無法連續往前走出太多步,因此不在鏡面地板上實際行走看看的話,雙方的配合度仍是說不準的。
蕾格烈芙頷首應允後,自己也面向前方,不斷回想著方才兩人練習時的情景、步伐的節奏等。
看向對方,然後在各自點頭作為信號後,同時邁出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