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蘇特?」他停下手裡的文書轉而注視自己,然後像是招呼又像道歉喚了喚祖國兩字。
「──外頭有您的訪客呢。」「我來幫忙吧?」
「這點小事豈能勞煩您呢?外頭那位是您的熟人呢。」他頓了頓,然後宛如父親一般輕拍自己,點點頭告訴自己別讓訪客久等。
門外那高大的身影一看便知道是誰,踏出門後迎接自己的便是那抹燦爛笑容「安東尼奧、好久不見呢。」
「吶~真的好久不見呢~」愉悅地上前迎住邁入廳室內的伊莉莎白,一如往年同在哈布斯堡之下那般,帶點親暱地輕撫對方纖軟的長髮,雙眼輕悄地在對方的眉眼上移動,那雙透出英氣底質的祖綠眼瞳依然澄明,但其中隱蘊著難以言語的雜沉。
雖說已在法蘭西斯家之下,羅德里希家族的訊息傳遞絕不若以往共處在同家之中那般靈通,但關於近日的消息,也自那對家中互有接壤的兄弟那兒稍稍略知一二「嗯嘛~最近過得還好嘛?」牽著她進入坐位,唇邊的笑容依舊,但語氣透出些許關心。
「最近有些……忙碌吧?」安東尼奧輕柔的動作讓自己稍稍放鬆了些,像以往在哈布斯堡共事時那般令人放心儘管現在的自己一身戎裝,但在對方的出現下雙肩的壓力似乎也減輕了些許「安東尼奧一點也沒變呢。」說著、側過頭看著對方輕輕揚起嘴角。
聽著伊莉莎白的話,原本高翹的微笑稍稍消平「吶嗯~這個嘛~」歪著頭讓視線放遠,要說自己沒有改變是不可能的事情,雖然家中仍維持著波旁王朝之名,但數年前因拿破崙而起的戰事引來持續至今的質變,國領內外的紛亂與王朝下的人心浮波間離,早使自己感到疲倦不已。
「說起來吶,伊莉莎白倒是恢復了年幼那樣的英颯模樣呢?」眼神一轉重回對方身上,伸手調整了眼前女性別在髮上的花朵飾品「沒能再看到淑女的儀態…感覺意外地有點失落吶?」思緒流轉至羅馬諾與菲力西亞諾那對兄弟,那追尋人民自主的模樣在這名褐髮女子身上重疊。
「哎?這樣啊……」聽著、有些苦澀的笑了笑「不過我一直是大家所認識的伊莉莎白哦。」說著、像是自言自語那般,低弱而乾澀的。
打從族人們來到這塊地上時,自己就已經承諾過將以上帝的名譽堅守住這裡,以及人民。不論是年幼的自己、亦或是現在的自己,那在心中的決意一直以來都沒有改變,然而伴隨高層官員各個辭退與崩潰後,那在心中的決心卻像是花絮般、渺茫的。
沒有抗拒對方親密的為自己整理花飾,輕輕拂上耳畔「不過說起來,也許我早就不應該戴花了吧?那種纖弱的模樣怎麼能統領軍隊呢。」
注意到伊莉莎白黯淡的神色,指掌滑至下顎將她的臉蛋抬起,緩慢並仔細地端詳著「…吶、伊莉莎白…俺覺得…嘛、依然戴著花,並不是壞事的喔?」努力地思考著不擅長的措詞,語速遲緩但認真,試圖想表達自己其實未將伊莉莎白看做柔弱的尋常女子。
「唔?」看著安東尼奧沉穩的雙瞳,想表達甚麼卻又語塞,有些笨拙卻窩心的。帶些粗糙的指尖拂過頰畔、那雙眼睛透露出的關懷卻是近來因忙碌而極少碰觸到的溫暖。
「…哎、不知道該怎麼說呢?」有些放棄找尋適當字眼,背靠向椅墊輕吁著「嗯嗯…咱們是國體的靈魂,並不會無法統領、應該說,外表並不是人民服從咱們的條件…嘛、總之吶,花朵裝飾…」搔搔頰,對自己的意思表達得如此鬆散有點困擾。
聽著對方開始困惑的聲音而感到有趣,不禁噗嗤的笑出聲來。那努力想安慰自己的模樣、儘管字句不如詩詞那樣幽美,卻是一把溫柔的聲音。
「安東尼奧、」喚了喚對方,雖然自己的精神振奮了起來,但對方看來卻有些困頓「以後你想到我不會只剩下花吧?」說著、然後開心的笑了笑。
「啊吶…當然是不會…嗯嘛、嗯嘛嗯…」有些情急地忙著回應,卻在轉回眼時看見了對方臉上的笑意,也只好揉揉臉掩飾尷尬「…嘛哈哈嗯、嗯哼哼嗯~」轉了轉眼,明白這只是句玩笑,嘴角跟著翹起,愉悅地低笑出聲。
安東尼奧放鬆的靠著椅墊,記得以往站在他身旁的是貝露琪、以及菲力西亞諾的胞兄。說來比自己早些離開的菲力西亞諾,那還只是孩子的身形卻背負著與自己相同的壓力與決心。
「小義他們、也很努力呢……所以我要好好加油啊。」將視線放遠、穿過窗櫺,陽光散開在一片青空,那在自己眼中卻不如以往那般耀眼「下次、鍊橋完工時,一起走走吧?看看多瑙河的模樣。」
聽見了那對兄弟也正努力的言詞,身為其中之一的領國、並明瞭其革命情勢的自己,只能為此話暗暗地苦笑,但看著被斜照進屋的陽光所包圍的伊莉莎白,那帶著近乎微透質感的淺白臉側「嗯~當然,俺也好久沒看見多瑙河了呢。」自己提高了音調出聲允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