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一天過去了。金時此刻依然繼續流浪,而接下來流浪所到的,就是埃特蘭王國
這時是中午,將近日正當中的時刻。金時走到市集上,一個古物攤位面前
而此刻,出現了一個身穿白色鎧甲的戰士,從市集的深處漸漸走來───他,就是索克朗
海爾倚在窗檯邊,藉著和煦的秋陽翻閱歌譜,順道填上了幾些詞句,自己緩緩唱了出來。
金時對著一個金飾起了好奇,在攤販的准許下將它拿在眼前仔細的端詳著。金色的手鐲在陽光下閃耀如火,鑲嵌的紅寶石更加冶豔。
「年輕人喜歡的話,就送你吧!已經是舊東西了。」
「真的嗎?真是謝謝你了!」
金時開心的笑了,像花香一樣,連攤販見了都滿心歡喜。
「能見到你的笑容,我想是主神的恩典...」不經意看到松鼠在枝葉間穿梭的身影,想起每次金時回城總會被松鼠騷擾的窘境,微微揚起了嘴角,
「你現在、到達哪個王國了呢?」輕輕的問著,不奢望回答。
「嗯?這不是索克朗將軍嗎?」金時在戴上手鐲後,看著來者緩緩說了算打聲招呼的話。欣喜之色還沒退去,開心的像個孩子轉了一圈。
「將軍對市井小民的攤位也有興趣嗎?」
「城主大人,金時大人已抵達埃特蘭王國。」聲音自房內某個角落傳出,
「辛苦了。」自歌譜上抬起視線,朝暗衛躲藏的方向回以一抹微笑,準備繼續填詞時,發現理當報備完便離去的暗衛仍待在房間「還有事嗎?」
「屬下還有接到另外的消息......」
要不是太真實了,金時萬萬也料想不到面前臉紅的像晚霞的人,正是那個驍勇善戰的索克朗將軍,在他的無情下慘死了多少靈魂,卻輕而易舉為一個人感到動心。
金時轉了轉眼睛,關於他的殘忍並不是甚麼新聞,但他秉持著人類的多元性這件事,微微的對他露出一個笑:「不然你就當導遊吧?將軍大人?」
回答的只有索克朗抓過金時的手腕,將他帶往宮殿的背影
暗衛說出金時在埃蘭特"結識"了某位將軍後,空氣頓時凝滯了幾秒,接著他聽見自家城主大人輕笑了幾聲,將手中抱著的歌譜慢慢闔上。
然後、用十分優雅的姿勢回過身,緩緩抬起被瀏海遮住的臉,以十分猙獰的表情說了令他腦袋當機的話:
「告訴我,是哪個小王八敢招惹我家的金時啊?」
暗衛心中頓時有甚麼東西崩毀了,又同時樹立了甚麼東西。
金時睜著大眼,瞧盡石柱在迴廊上交錯的黑影;在牆面上體驗了粗曠的碧畫;在餐廳品嘗了特有的食材。這一切都足以讓金時將旅程累積的疲憊忘卻,他新奇的被索克朗拉在身後,最後來到偏殿寬闊的平台上,之下是一大片樹海。
「索克朗?還真是個耳熟的名字。」海爾漫不經心的批改著公文,桌前站立著一名蒙面暗部。
「是前些日子和葉莉爾有所交集的男人,城主大人。」回話的影衛名叫薩歐,是只聽命於海爾的近衛之一,不需要對其他人使用敬稱,因而直呼了葉莉爾的名字。
「聽起來像個麻煩人物,該如何是好呢,呵呵?」
「一切遵循城主指示。」
『好清靜的地方…』金時深呼吸後輕閉上眼,伸懶腰的姿態像隻幼貓,任憑風恣意吹起髮尾與斗篷。
『有人說過……你很美嗎?』索克朗抓住紛飛的髮尾,輕輕放在掌心,對金時耳語道。
『呃嗯……』金時回過頭,視線跟眼前的白髮男子交會,一瞬間他想起遙遠的國度裡,那個連思念都溫暖的地方。
『謝謝將軍,我該離開了。』
金時回過頭,索克朗霸道的將頭放在金時肩上,淺笑並呢喃:『如果早點遇見你就好了』
「因為他,我可是失去了能幹的部下呢,怎麼能輕易放過呢?」雖然西恩並沒有向海爾稟報葉莉爾離去的事情,但他不說、不代表暗部不會說。
「要處理掉嗎,城主大人?」薩歐語氣平淡的說,腦中已熟練的開始計算各種路線。
「他是一國的將軍,由你們來動手雖然簡單快速,但後續會很麻煩。」海爾流利的在公文上撇過名字,對著薩歐加深了唇邊的笑容「這次、我自己來。」
雖然面罩遮住了表情,但猛然縮小的瞳孔仍舊出賣了薩歐的難以置信。
『放開我索克朗。』金時模糊的聲音從索克朗的懷裡傳出,將軍霸道的將牧羊人按在胸前不肯放手,金時掙扎的推打都化為無形。
『待在這,我什麼都給你。』他湊進金時的頰邊,溫柔又霸道的說著。
金時用力的搖頭,盡力去抵抗索克朗施加的無形壓力
「城裡這邊,就暫時麻煩你們顧一下了。」海爾倏地起身,以指做梳、拂過長髮的瞬間,原先近乎黑色的靛色髮絲由髮根漸漸轉為萌芽的草綠色。
「城主您、這是...!!?」薩歐知道海爾曾為了滿足金時的需求,特地鑽研出能改變髮色的魔法,但從沒看過他用在自己身上。
「難得的出城訪視,來個稍微高調點的變妝、不為過吧?」
海爾將外罩的袍子脫去,露出了裡頭類似遊俠的輕便裝束,薩歐注意到他連瞳色都改了--帶著極強侵略性的血紅色。
月影抄起腦後的馬尾,俐落的往脖頸一捲,繞成了類似圍巾的穿著。
「那麼、來去會一會敵人吧。」海爾露出了自信地笑容,明明前後不過幾分鐘光景,薩歐卻覺得眼前站著的是另外一個人,無論外貌或是散發的氣質,都和往常的城主形象相差甚遠,又或許、是因為他對自家城主了解太少。
「恭送城主,請注意安全。」薩歐對著海爾一躬腰,一陣微風拂過頰邊,房內已沒有了月影的身影。
金時摸著被吻的唇,用盡所有力氣瞪大著雙眼向索克朗看去,但在索克朗眼中不過是驚慌失措的小鹿罷了。剛剛他輕捏著金時的下巴,不用什麼力便吻上那雙唇瓣,只是輕巧的,如同在膜拜什麼,緩慢的廝磨。這個吻無疑是壯大他的無恥心,他幾乎以為金時會跟他一樣迷戀著對方,於是將牧羊人扣在懷裡,滿足霸道的
藉著城與城之間的隱密傳送點,海爾沒有耗費太多力氣便抵達埃特蘭城,施法感應金時配戴的護身符,得知那人正在稍遠處的皇宮內。「唉呀唉呀、真是不乖,居然跑到別人家裡去了呢。」計算了距離,皇宮內沒有輔助的傳送點,只好選擇較費力的移動法術了。
--希望那一瞬間的殺氣沒有曝露行蹤才好,海爾在心中嘖了一聲。看到對方肆無忌憚的舉動時,他近乎要唱法出擊了,看來、平常修養的理智還是有點用處的。
「沒人告訴過你、別人的東西別隨便亂碰嗎?」海爾揚聲,音調傳出的瞬間也用魔法處理過、變得比原來稍微高昂了些,刻意的語調聽起來像是挑釁。
「你是選擇要放開他、還是選擇死呢?」身為傳教士,海爾甚少直接提到死亡的字眼,從嘴裡說出時有點難以適應的不悅。
『月影??月影你在哪??』
『是月影城主大人啊,還真是幸會了。』索克朗放開懷抱,改以單手抓著金時的手腕,回過身的時候臉上的溫情以消失無蹤:『這個小東西我是要定了』
真是、原先想隱藏身分的計畫泡湯了,海爾在柱子後方輕嘆了一聲。
「膽子挺大的,可惜決定不怎麼聰明。」甩身走出的瞬間,他看見金時驚愕的表情,惡作劇心理獲得了的滿足,就當作是打亂計畫的小小懲罰吧。
海爾當天的裝束ˊˇˋ
『月影的頭髮?』金時注意到的反而不是為何在此,而是惹人注目的髮色。索克朗看見不同情緒的金時,妒忌不禁油然而生,他更用力的將金時拽在身後,瞪著眼前的月影
看見索克朗幼稚的小動作,海爾露出更為輕挑的笑容「你現在做的所有事情都是徒勞,包括--掙扎。」動作輕緩的抽出腰間的兩把銀劍,順了順手耍了個劍花
「吶、把他還給我吧?」
『唔……索克朗你放開我吧…』金時說著對方一定聽不下去的話,用帶有手鐲的那隻手抓著索克朗,幾乎請求著
見從來都只被自己捧著供著的那人對他人低聲下氣,海爾怒極反笑的將手中的劍更加緊握。
「請多多指教了,索克朗將軍。」雖然先發制人的突襲有所好處,不過海爾仍是等對方抽出長劍後,才蹬步躍向前方,兩支銀劍交叉劈過,被索克朗擋了下來,兩人呈現僵持的狀態,
「金時,到旁邊去,會被波及喔。」海爾側過臉,朝飽受驚嚇的金時投去一抹安慰的眼光,接著揚氣將索克朗壓制的力道彈開,將戰場掃到另一邊去。
金時的眉幾乎是皺到相黏在一起,他看著有點距離的兩人在廝殺,不知該做什麼。
『月影--小心啊--』他喊著,只希望那個一戰鬥就停不下來的人聽見,而索克朗則是在聽見此話的主詞之後更氣憤了
將右手背往身後,向金時做了招呼,海爾掃了眼索克朗舉劍的姿勢,對方在力氣佔了上風,這是無庸置疑的,
但是、誰說決鬥只能用蠻力呢?海爾想,嘴角又重新掛起了微笑,嘴裡開始吟唸咒語--附上雷電的雙劍開始劈啪作響,周圍也閃起了光場。
「哼、雕蟲小技。」索克朗不屑的呿了一聲,舉劍砍來,
「你可以試試。」海爾閃過索克朗劈來的劍勢,扭身後接下另一劍,雷電經由劍身和盔甲的金屬導體快速竄上索克朗的手臂
「啊--!!」幾秒過後,海爾主動跳開戰鬥圈,索克朗在脫力倒下前硬是抵著長劍、支撐住身軀。
「雕蟲小技的滋味如何啊?看來你比我想像中的還要難纏。」海爾輕鬆的甩著銀劍,繞著索克朗行走的步伐像貓科動物一樣悠慢、卻又帶著隨時能撲向獵物的力勁。
「為了情愛之事就能讓你、不遠千里跑到這裡來,看來帕雷洛特的當家也只是個庸君啊、咳。」索克朗吃力的說,最後咳了幾聲,嘴角淌出一流血絲。
「為了情愛之事,讓你這將軍不顧性命也要鬥上一國城主,這個國家才真是要滅亡了。」海爾猖狂的笑出聲,索克朗猛然站起、想趁著海爾失去戒心時給予致命一擊「去死吧!!!」
海爾回眸一笑,四周頓時張開一張電網--「蒙主神寵召。」
金時看著眼前像是默劇一般的打鬥畫面,索克朗撞上電網的瞬間表情十分痛苦,吃痛的呼喊卻像堵在喉嚨、一點都沒發出。
「留下你、會對我的人和我的王國造成危害。」海爾說,面容平淡的。「反正,你遲早要回歸主神懷抱的,今天的事不過是讓日子提前了些。」
『等、等一下月影!!』金時對著戰鬥中的人大叫道,『不用這麼過份吧,不能放過他嗎?』
視線轉為幾乎喪命的將軍,要說愛也不是,充其量只是做為人類的同情,看著停滯在嘴角的血漬,如果不是愛那為何要讓那人為自己做這麼多呢?
金時一瞬間覺得自己很自私
聽見那人自遠處傳來的大喊時,海爾愣得在第一時間收起了電網,索克朗的身體也隨之掉落,碰撞地面時發出了沉重的悶響,「金時...這個人,留不得的。」海爾將身子轉正對金時,「我就老實跟你說吧,葉莉爾才是這個國家真正的主人,為了奪回王權,勢必要發動戰爭,而索克朗則是這場戰爭最大的阻礙,」深呼吸一口氣「現在不殺了他,他將會殺死更多的人。」他知道金時不喜歡聽到這樣的話題,卻又不得不說。
金時陷入一片混亂中,他看了月影又看了看趴臥在地的索克朗,深深吸了口氣,低頭道:『去做吧。』之後便轉身蹲下,將自己包在斗篷裡
看著金時那樣的反應,海爾知道自己又讓他失望了,望著他像孩子般將自己包藏在斗篷中的身影,心臟糾結的難受,
--太陷入情緒的結果,就是掉以輕心。海爾先是感覺身後竄起一股熱度,而後是背部被利器劃開的劇痛感、伴隨著灼熱「呃啊!!」
「就算、是、下地獄,也要、拖你一起!!!」海爾狼狽的躲開索克朗接著砍來的一劍,同時想起,對方也是神器持有者的事情「該死、太大意了...」
「還真的是個王八啊。」海爾半跪在地,低著頭看不清表情,草綠色的長髮已被鮮血染成了刺目的紅色,
「既然如此、我就成全你吧,」索克朗見苗頭不對,將手中燃著火焰的劍朝月影擲去,卻在幾步外的距離忽地落地「以主神之名,召換神雷--雷霆萬鈞!」
一道落雷劃破王宮天花版,直直劈在索克朗頭頂,他的慘叫被雷聲所掩蓋,天雷散去後什麼也沒留下,只有地上一個駭人的黑色窟窿。
「嘖、又要到聖池去祝禱一個月了...」海爾說完變身子一軟,向旁倒下
在倒下前,海爾看見的是金時恍若心碎的表情,但他已經沒有力氣出言安撫了,和索克朗決鬥時他張開了靜音結界,因此打鬥的聲響理當沒有傳到外頭去,希望暗衛們能在守衛發現之前趕到。
有人說在一個重要的人死亡前,天空會美的像迷幻之花綻放的瞬間。
金時衝過去月影身邊,不知該如何的他只是一直抱著,還溫熱的人,害怕一點點體溫從他懷中消失。風穿過葉片間發出聲響,像是有人的來到,金時將頭埋進月影被鮮血沾染的長髮,沉靜的等著有人來救
「金時大人?」薩歐領著一班暗衛抵達現場時,看到的就是這片狼藉,
「你是誰?」金時自月影髮中抬起頭,發現四周都是穿著勁裝的蒙面人士,不由得聳起戒心
「在下名叫薩歐,是暗部侍衛長,」他瞥了眼金時懷中的海爾,神情微愣--自家城主從沒受過這麼重的傷「請讓在下先幫城主大人處理一下傷口吧?」
「那就拜託了......」金時慢慢把頭從月影的髮間抽離,眼神帶有一絲訣別,眼眶甚至都有圈淡淡的紅。
平時總聽著海爾說那人的心思十分細膩,今日一見才明瞭為何自家城主總是護短得很「請不用擔心,止住血後便能回城調養了。」擅長近戰的薩歐對於法術並不拿手,因此借助了一些藥物才將海爾的傷口處理完畢,
「佈陣,直接傳送回城。」在薩歐治療海爾的同時,其餘暗衛已經手腳俐落的將現場恢復原狀,在薩歐下達回城的指令時,也是整齊劃一的開始動作。
雖說影部裡也有人精通法術,但魔力卻不足以支撐海爾那樣大範圍傳送的魔法,因此得借助法陣唱法。
「金時大人,請往這邊走。」薩歐見金時吃力的扛著月影,伸手摻住海爾另一邊的肩膀幫忙分擔重量,順道將金時帶往傳送陣的站點,
「啓陣!」隨著薩歐令下,魔法陣亮起藍白色的光暈,光芒熄滅之後,一群人已離開埃特蘭王國。
傳送的終點是影部,薩歐決定將月影出城甚至受傷的消息掩蓋下來,只將訊息發給了西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