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出櫃台至門外將掃具取至店內,眼角餘光突然掃過一抹靛青──
「你好啊。」刻意打聲招呼後又多望了眼再返回原先站著的位置。
「……」聞聲平淡地從新藥品介紹頁面中抬起頭,在和同時走回櫃檯的路德四目交接的瞬間輕眨眼一下
撐起頰倚在沙發扶手上,細眉微挑地刻意揚起嘴角,看似眼神自然地追隨那人開始將商品一一撣落塵埃,再仔細排列至貨架上的身影,靜候對方究竟何時才要開始進行專屬於兩人間的正事──
在進門後已經過了一小時又二十三分五十七秒三三的現在。
待工作全數完成已過近一個半小時,抬首便見著沃肯以平靜的眼神朝櫃台望來,但煩燥的氣息卻毫無保留地以他為中心擴散。
記得尚未掛上「open」的吊牌,雖然於更早之前我倆已有數面之緣,但只憑這點交情(即使他的外型頗為賞心悅目)就如此隨便的人,還是第一次見到。
故做無視且從容地打理好自身衣裝、再更換副手套後,才對他制式地微笑:「歡迎光臨,請問您需要什麼呢?」
直起身同時順勢將目錄放回矮几,愜意地交換雙腳交疊的相對位置, 在路德正要因沉默而不解發問前,自在故我地以兩指自白掛內側抽出早在方才等候的過程中寫好的紙條(順帶一提,這可是和馬庫斯所用的同一款呢)如召喚下人而搖鈴般細細揚起紙片、左右晃了晃,示意讓他上前取閱。
「沃肯先生,真是非常抱歉敝人的手臂無法延展至這長度,煩請您上前親自交給敝人。」
肘抵櫃台撐頰,微笑等待對方的下一步動作。
「……」眨眼,片刻後將視線移至夾在兩指之間的白色紙片,臉色顯露一絲為難,
不過
而後開始折疊起紙條,不久後一架小巧的紙飛機出現在手心。
方抬起頭再次對上路德好奇的眼光,嫣然一笑地將紙飛機射向櫃檯。
「這方式可真特別......」
攤平手掌讓紙飛機停在上頭,再小心翼翼地攤開紙片,約略掃過上頭的文字後不掩疑惑地詢問,「請問這些是要用來包裝送人的嗎?」
「這應該……」再次重心向後倚靠在鬆軟的靠墊上,微微側身的以手臂撐在扶手支撐身體,指尖撫過臉頰、笑容四溢,「不關你的事吧?」
「說得也是,抱歉失禮了。」
抬眼見著沃肯變換姿勢並綻開微笑,視線不禁駐留幾秒才轉回紙片上的文字,「敝人再複誦一遍『緞帶、紙盒、餅乾』,還需要什麼嗎?」
「都可以,只要能快點出貨就好。」這算是敬業的表現嗎?但在已經平白浪費了一小時三十五分七秒二八的現在,所該追求的事物怎麼看都該是效率才對。略顯過久的等候時間使得自己現在不管是以什麼姿勢坐著,皆無所由地倍感違和感,轉了轉僵直的脖頸,不得已、毫無選擇地彎下身,手肘抵住膝蓋低下頭、閉眼稍作休息。
「非常抱歉,因為商店久違的重新開幕,得花多一些才可將商品交予您手中。」
搭配著惡意的微笑,故意衝著明顯看起來放棄掩飾自己不耐的沃肯,預料之外,他的面具比自己想像中還來得容易剝落。
實際上商品已全數排列至自己熟悉的位置,所以用不著幾分鐘就找齊所有物品,視線再度回到沃肯身上,他一直維持這姿勢似乎已經睡著了。
做為小小的惡作劇,擅自寫了張小卡塞入裡頭,將禮物包裝完整、添加些裝飾,再拎著盒子走到離他不遠處說道:「這是您的商品,請原諒敝人的自作主張。」
「──!」聞聲抬起頭時視線短暫恍惚,迎面而來的是濃郁卻不失清爽感的陣陣石楠香氣,連帶著鼻尖似乎劃過什麼,產生極不易察覺的碰撞感。
疑惑地皺起眉並向後拉遠距離,這才發現路德正欠身傾靠,噙著與進入商店時所見那種刻意做出的營業用笑容不太類似的表情,望著自己,並抬手將一個粉色的小盒子遞出。
「謝……謝……」方才腳步聲響起時在心中默數的的步伐數應該還不至於讓對方前進如此長的距離,對於非自身所主動拉近的現狀感到不適與困擾,只得眉頭深鎖地一再往椅背貼近:「……價錢?」
距離拿捏不當使得兩人的鼻頭稍微擦過,花朵的香氣於瞬間綻放,紫羅蘭,芬芳但不濃郁,情不自禁地閉起雙眼多停滯了些時間才退一步站挺。
焦點回到沃肯身上,這點意外似乎就能使他亂了陣腳,說話開始結巴、銳氣與先前的咄咄逼人消失殆盡,如此反差使原先的單純欣賞增添了些想要深入了解的趣味。
「餅乾五片全手工所以一共是250Gem,緞帶102cm取整數為73Gem而盒子50Gem,總共373Gem,額外的包裝、裝飾等小費算是敝人的舉手之勞。」流暢、快速且制式地唸完習慣的台詞,最後的附註則是一時興起。
在聽見最關鍵的總價後,面無表情地自白掛內側取出裝有Gem的小囊袋,手腕輕轉、甩至矮几上再將紙盒接過手,情不自禁、無法克制,自然而然無視眼前不過數呎距離的侍僧,纖長指尖撫過和自己髮色相似的藍黑色公主結,眼睫低闔地含笑喃喃:「……他會喜歡的吧?」
「好歹將錢交到我手中吧,真沒禮貌──」近乎無音量地喃喃自語,邊俯身拎起錢袋稍做清點,不、不用數即可看出裡頭的總數明顯多於應付金額。
單眉微挑、視線為之揚起,只見沃肯旁若無人、好似寶貝地撫弄起商品,且無視於自己地猜測收禮者的喜好。
無名火花不由得點點綻燃,稍做深呼吸穩下脾氣,嘴角再次回到最完美的弧度。
兩指夾起小囊於沃肯眼前晃了下,「如果無意拿出適當金額,敝人就全數收下囉。」
不知道連續兩次收到餅乾,他在打開禮物盒的那一剎那表情會是如何?猶記上次因時間錯開而無法當面交付,不禁惋扼地垂下眉目,淡淡吐了口不易察覺的哀嘆,但隨即再次描繪起蝴蝶結綢緞的輪廓,輕輕勾起嘴角
──這次,不僅僅要當面、更要拿下面具,準確捕捉每一吋精采。
自上方傳入些許話語,然視聽於此刻早已被期待與絲毫緊張牽扯出的興奮感所淹沒,無法思考、不願多耗一絲心思於外物,視線仍定於紙盒,隨意啟唇回覆:「……啊?嗯。」
這可謂徹底無視?
目送沃肯以好似小女孩的輕盈步伐走出商店,毫無再度理會自己的意思,也罷,反正目的已經達成,還收到意外高額的小費。
「小姐下午好、歡迎光臨。」支手撐頰,且笑吟吟的瞟了眼人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