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與東德政府配給的住家如此相似，卻又不盡相同，盯著視線直視的地方，那本該斑駁的牆面卻如全新粉刷過一般，乾淨的讓人感到不適。

「基爾…」伊凡的聲音突然掩過廊下持續無盡的蹭地單響「回到那邊，你很開心嗎？」難以忽視的問句在隔絕了戶外騷動的廊內顯得格外大聲。

聽見那意有所指的問話而停下腳步，在樓梯底半轉過身向上看著那站在高處的伊凡「你在說什…」話未說完便噤聲，因為對方站在窗邊，看著外面的臉色異常地蒼白。

伊凡那面容帶著沉靜的悲傷，凝視著遠處，或許是因樓梯間的不自然白光而顯得木然，彷彿靈魂已被禁錮於那黯淡蒙灰的紫眸中「…說什麼傻話。科瑟瑟瑟~本大爺當然很快樂啦！」有些尷尬的扒了扒頭髮，從喉間發出的乾澀嗓音迴盪在這空白般的空間內。

跨步走過樓梯轉角，眼前敞開的大門似乎因清晨而帶來稀薄的冷霧「人民的喜悅也都漸漸湧上來了…本大爺怎麼會不快樂…？」與清晨不相符的強烈光芒，弔詭的從大門口處射入室內，夾帶著門外的歡慶聲從遠處傳來。

「啊…說的也是呢…」那把孩童似的純真嗓音染上些許落寞的塵埃「但我瞭解的喔，那種難以形容的愉悅…會令我們會為之狂喜…」鞋跟摩娑地面的聲響再度響起，伴著男人的聲音緩緩下降「應該沒有比這更加讓我們感到幸福的了…」話音在自己身旁止住。

對方帶著厚重手套的長指撫摸著自己的下顎「不過…基爾明白的吧？」溫柔的撫觸轉變成態度強硬的輕擰，伊凡強勢地捏著顎骨，讓自己與他臉孔相對「當世界承認你與路德維希同為一個國家後，基爾的政府機關停止工作，而弟弟也接收了你的駐外使領館…」那雙紫眸凝望著，底部沉澱著無法言說的不願。

「吶…我什麼知道的喔~我瞭解基爾，明瞭基爾一直在弟弟面前強顏歡笑…」伊凡輕眨著眼簾，視線調轉至散發著白熾光線的門扉「牆倒了之後…其實基爾很不安…」眼前的他將雙眼閉起，像是正仔細地聆聽著那歡騰的慶賀般。

「連人民沸騰不止的喜悅…都漸漸抵擋不住心中的焦鬱…」許久不曾聽聞的輕嘆語調自對方嘴邊滑出「在柏林兩德統一的慶典上，基爾就感覺到身體逐漸衰弱了…那個時候也是一直笑著…」隨著嘆息對方的雙瞳轉移回自己的臉上。

「不過…當你親愛的弟弟與菲力克斯簽訂兩國邊界條約後，基爾應該連笑都笑不出來了吧？」逐漸接近的深紫中可見自己那抹微紅。

「西里西亞、東波美拉尼亞、但澤，連基爾最重要的柯尼斯堡…都被我放棄了…哥哥應該很恨我吧。」那把聲音逐漸轉變，變得更為低磁厚實，深沉的紫瞳漂螁成澄透的天藍，制壓下顎的手鬆開，單舉的食指輕按在自己的胸口上，眼前的路德維希緊皺著眉頭，抿緊的嘴唇透露出沉重的絕望。

盯著那憂傷的藍瞳，思緒抽回至自己終於支持不住身體的那一刻『對…本大爺昏倒了…』閉上雙眼苦澀地嚥下深息『果然時間已經到了嗎…』如此思考的自己，除卻心底對大家的依戀不捨外，竟意外地沒有一絲不甘怨憎。

「存活的德意志重於已逝的普魯士，而生長在國度中的人民更重於德意志。能夠理解這個道理，現在的威斯特果然成長為讓本大爺驕傲的國家。」抬起左手握住那按放在胸口厚實的手掌，平靜的緩緩開口「…本大爺在雷根斯堡帝國議會廳的王座上抱起你的時候，就對自己發過誓，榮耀歸於德意志。」

微卷起唇角，釋然的睜開雙眼，眼前路德維希顫抖的按耐著啜泣，想把心思傳遞給對方般，憐愛的緊緊握住他的手「…哈！你就不要一臉哭喪的看著本大爺啦…」在聽完自己所講的話後，路德維希張開眼看著自己，那輕顫的抿直唇線慢慢露出翹起的弧度，臉上的神情轉變為放鬆的慶幸。

「科瑟瑟瑟~抱歉啦！能以普魯士之名消失，本大爺現在可是超幸福的喔！。」門外的熾白在此時不知不覺間地進入室內，四周逐漸泛白的空間逐漸將路德維希與自己吞噬，直到交握的指尖自掌心消逝。

『對…本大爺已經沒有任何牽掛…』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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