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法放鬆警戒,直到身後傳來重重磅一聲,急速回頭映入眼簾的依然是--死寂。
薄唇再帶不起輕鬆的笑,怒喊喪失遊刃有餘中的認真姿態,也忘卻身上任何傷痛。
原來黑桃ACE的機關所針對的根本不是自己,反而是籠內的布勞嗎?盡可能讓自己保持冷靜,拖著腳步盡快趕去的同時也思忖著籠子是否存在著規律。
花色與數字肯定有必然的意義,但是這之間到底有何關聯性卻因為樣本數不足而無法正確推斷。
沉默而焦躁地又砍了鳥籠一刀,也不在意此舉是否會導致什麼結果,再次呼喚,「布勞!回答我你現在的情況!」
『啊啊、外面的鳥真吵呀。』鳥抬頭,望著外頭那看不清的景色,愉快的笑了。『嘛嘛、等鳥先生死掉就可以出去了~到時候就可以吃掉了~然後就安靜了!阿哈哈哈~♫』
還踩在對方右臂斷骨處的腳輕輕一使力,將人從側躺轉為仰面。接著,用翅膀把兩隻已經無用處的手擺置胸前,像是安息的姿勢一樣--若是那手的主人沒有因痛而無法抑制的慘呼。『這個樣子~比較好看喲♪』
此時的布勞已經被劇痛蒙蔽了所有知覺,鳥的聲音也只是斷斷續續的傳入耳中。從臉頰滑下的是血呢、還是淚呀?不過、也不太重要了--
啊啊、現在的狀況是不是死了真的比較好呢。
絕望感像是落葉,層層堆積。危險的想法像是逐漸鬆脫的繩索,讓他想放手拖離一切。
『啊啊、要怎麼讓外面的鳥知道他快死掉了呢~』歪著頭,鳥蹲下身,再次抓起了無力的手:『折下一根手指嗎?還是砍斷一隻手臂呢、挖出眼睛也不錯--不過我還想吃掉呢、還是不要浪費好了♫』像是丟掉垃圾般的鬆手,轉身撿起了落在地上的黑桃ACE,沾了從布勞身上漫出的血後從欄杆的縫隙間推了出去。
沉默是種最危險的語言。如同心頭上浮現的滿滿不安,眼前瞥見一個新的物體時便打破了平衡,徹底翻騰的情緒失序。
毋須拾起確認,更不需要懷疑牌上的血是否屬於布勞......這種地方,給出最真實的東西就是最好的威脅。
反正、身上的血液業已流失,而夥伴也是同樣的處境......如果代替對方多承受一點,用盡氣力與心力去吶喊、去努力,有沒有可能換來一點奇蹟呢?
姆指扣住扣環一個倒轉,反手就是一砍、接著再次倒轉正手直劈,一次又一次反覆,招招落在大鳥籠的鎖上。
金屬相撞的火花四濺,在這慘灰空間裡好不顯眼,但在此時自己的視角裡,全都未若餘光中紙卡上的零碎血紅。
這破爛的身軀終究有其極限,過度疲勞使得自己一不小心將重心壓往幾無支撐功能的右腿,下一秒果真失衡、臉面直接撞上鳥籠,磅啷一聲全都停下了,不論是動作或者憤怒。
近在咫尺啊......冰涼的金屬條明明就在臉側,卻完全無法看清、也無法探入。
聲音幾近嘶啞,但就算氣息粗重掩去了低沉的破碎嗓子,可是又一次的喊了。
在已經多出無數缺口的刀身、染血的撲克旁、拖著這樣難以行動的身軀也要傳達給對方--撐下去。
聽著那一聲聲的金屬碰撞,鳥勾起了微笑。
『嘛嘛、等鳥先生死掉了就可以開了~這麼匆忙做甚麼呢♫』眨眨眼,走回了原本的座位。『哪~接下來慢慢等就好了♪』望著半昏迷的少年相當愉悅的哼起了歌。
擁抱著希望然而最後滿載而歸的卻是絕望。
啊啊、世界本來就是這樣子吧。對於他們這種亡靈來說更是能如此體會吧。
是不是鬆手就可以脫離一切?
這種劇烈的痛觸、未知的記憶、該有卻厭惡的職責、甚至那些怨恨的話語……
『……應啊!布勞!』似乎有甚麼熟悉的聲音傳來。
『……勞……布勞!』有人在呼喊他的名字。
是誰、在呼喊他的名?
『……撐下去。』
……對了、里斯先生……
里斯先生……還在外面……
……如果、放棄的話……
「唔、」嘗試起身,然而已經雙廢的手一移動也只是徒增痛感,且還有幾縷血絲漫出唇角。
還是、就這樣躺著好了。喘息著,眼睛轉向了看似訝異的鳥。
「……遊戲、請繼續……」
『唉呀唉呀、真是倔強呢~不過也沒甚麼關係啦♫』鳥歪著頭,抽走了梅花6。『愈會掙扎的獵物更好吃,所以我才不介意鳥先生拼命拍打斷掉的翅膀喔♪』
「右邊……第二張。」現在的他就如同在泥潭中掙扎跳動的魚,拼命的想活至水乾涸的時候。在雙手無法動彈的狀態也只能以口頭選擇,看著牌自動飛到自己這邊。
是Joker。
『咦~鬼跑去鳥先生那了呀♫』鳥伸手,湊巧的再次拿回,『又來到我這了呢、不過無聊的遊戲很快就會結束了~鳥先生很快就可以達成心願了♪』
心願阿,現在的心願是甚麼呢?是不再疼痛、逃脫出去,還是兩者兼有?
「左邊……第一張……」不想去深究鳥的話,命令很快就被執行,這次抽到的是黑桃Q。
一對。「里……嗚……」腹部才一使勁,血液就從食道逆流而出。嗆咳了幾聲,而後勾起了自嘲的微笑。啊啊、這下可成了貨真價實的廢物了呢。
『鳥先生好可憐喔~♫』鳥傾身,拿走了黑桃Q的牌,往外丟去,『為了讓遊戲繼續下去、就幫你好了~不過代價是一塊肉喔--開玩笑的啦♪』
幾乎是動彈不得了,只能勉強挺起上身讓更多部分能夠倚靠在鳥籠上,低頭喘著氣,迷茫地看著手邊的牌。
這樣的距離應該足以讓自己聽清楚籠內的一舉一動才是,偏偏耳邊除了自己的大氣聲,便乾乾淨淨渺無聲息。太沒有道理了,難不成鳥籠內的空間與此地並不是完全連結的嗎?
嶄新的一張黑桃Q,拋出後安穩下落,靜躺在ACE之上。
「布勞......」閉上眼側耳傾聽,這次並不只是靜寂了,宛如回應似的那串嗆咳聲、真重。不過小朋友真的很棒呢,還是撐過來並且給予等候的自己下一步指示。
「等我回來,我們都要相信這個籠子能有離開此處所必須要有的。」
呢喃低語,貌似一種祈禱,此刻能夠再次站起身完全倚靠意志驅使,就算在半路倒下也不會有誰感到意外吧?
布勞可還在等著自己為他開啟籠門,所以不可以讓他等到自己首先倒下這種局面呢。
「黑桃Q......布勞、我開囉。」一個句子都是一份力量,嗆著血的笑語裡,是雙人份的期待。
在籠內聽到同伴的低語,明知道對方看不見卻仍是點了點頭。接著閉上眼,等待。
一個再也熟悉不過的聲音將幾乎渙散的意識從半昏迷中拉回,張眼,掩飾不住心中的訝異。
眼前不是大小姐是誰呢?
「……大小姐,請恕小的……以這種姿態迎接您……」嘗試起身卻以吐血宣告失敗後,相當微弱的說道。
「無妨。汝怎麼變成這樣呢?」腳步聲緩緩接近,最後在他身旁停下。布勞的視線內出現了紅棕的髮、與血紅的眼--明明是熟悉不過的面孔,上頭卻帶著陌生的……嘲諷。
「……是小的的……失誤……」壓下了心中不安的騷動,布勞盡量以像是往常一樣的語氣並勾起了勉強的笑容。「大小姐……為何會出現在這裡……?」
「吾來看汝。」歪著頭的大小姐如同以往帶著天真,接下來出口的話卻並非鼓勵,「看汝狼狽的樣子。」
瞳孔驟然收縮,對於大小姐竟會脫口說出這種話感到訝異與心寒--但也只是瞬間。
是幻覺、是懲罰。
別過頭,並不想面對那幻影。或是說,像是心中最畏懼的映像--充滿怒意的大小姐。
「唉呀、並不想見吾嗎?」
然而僅僅只是閉眼並不能阻止聲音傳入耳內。
「汝還真是大膽呀、也真是失職呢。竟不看身為主人的吾。」
只是幻覺而已。
「明明在暗房掌握一切,跟現在的樣子還真是天差地遠呢。」
只是幻覺。
「真想把汝從前給吾那些沒用的東西塞到汝嘴巴裡,但塞進去是玷汙了它們。」
這是幻覺
「現在想起來,以前總是叫汝去死,今日總可以實現了呢。」
這是……
「反正汝需要梅倫與路德就好。汝的存在到底是甚麼呢?」
我……
「其實沒甚麼用吧?除了帶給人憤怒與悲傷還有其他的嗎?」
我並不……
「其實也沒甚麼差別呢、汝的存在與否。畢竟沒有人會特意的想到汝吧?」
別……
「反正汝折磨他人這麼久了,也不會有人為汝感到同情呀!」
我……
「這樣就好辦了。汝只要不存在就好了、吾也就不會如此心煩。」
大小姐,我……
我的存在到底是什麼?
我有必要存在嗎?
如果眾人都已經離去,為何獨留我在這?
如果我……
過往若是碰到任何靜寂的環境,最少都還能聽到來自掌心的輕微爆裂聲,火苗絲絲。可是現在--什麼都沒有。什麼都沒發生、什麼都沒有作用在自己身上。
舉步拖行,刀尖在低空中微晃,失血已經漸止,但地面是還是帶著一條條深色蜿蜒痕跡。
籠內,仍是言語上的攻擊與誘惑。
經過不願想起的謾罵與言語上的攻擊,布勞像是被流沙緩緩吞沒般愈陷愈深且無法掙扎。
「吾的話呀、對汝來說是命令呢~命令的話,就要執行喔?」小臉帶上了天真爛漫的微笑,吐出的語句卻字裡行間夾帶著可怖的殘忍。
要、執行……
磅一聲,是刀子砸向鐵籠的巨響。「布勞!我們現在只開了五個鳥籠。」
「我們明明還有49個希望,你為什麼就這樣安靜下來了!」
「給我指令、也是給你自己指令!為了下命令,不管你是什麼樣的情況都必須熬過去!」
死撐著將重心移往右腿,接著盡全力抬起左腳踹了鳥籠一下、滿意地看著鐵架子猛震。
……里……
……里斯先生……還在外頭……
……還在外頭……要出去……
「哪、布勞,怎麼没講話了呢?」"大小姐"的聲音鑽入耳朵。
是假的,大小姐不可能出現在這的,你忘記了嗎?
只是,懲罰而已。
就算真的吧、沒有人會為了他的離去而哭泣,但此刻重要的並不是自己的性命。
「……遊戲……」仍是虛弱的聲音,此時卻透著堅毅。「……繼續……」
並沒有理會對方之後的言,望向了後方的牌。對方剩兩張牌,兩張。
不是你生就是我死,就只是這麼簡單。
很就快可以結束了,里斯先生。
等到結束之後……就可以放手了。
「左邊。」賭上了所有運氣,輕吐出最後帶著血絲的答案。
哪、你跟梅倫和路德差的遠了。
突來的風隨著片片散落的羽撲打在他身上,他閉上了眼。
結束了。
啊啊、太好了……
布勞並沒有給予最直接的回應,但是裡頭的毫無聲響促使自己又多踢了下鳥籠。
而呼應的是穿破空氣突入耳膜妄自振動的尖叫聲、彷彿音波就能夠具有攻擊性,撕心裂肺般的纖細尖叫硬生生撩起雞皮疙瘩,好不難受。
「布勞!」硬著頭皮又喊,手裡的赤刃隨之劈砍,但是在接觸到任何東西之前就先看到大鎖應聲而落,這一刀反而是砍著準備要敞開的籠門。
沒有多少時間讓自己發愣,反應過後拖著腳步立刻拉開已經無法再阻擋人的門,闖入鳥籠內卻險些沒有落腳的地方。
腳邊一落羽毛蘸著血靜躺,視線順勢延伸出去所見便是由血羽所鋪織而成的道路--終點,是倒在地面上背對自己的布勞,雖非倒在血泊之中,卻也是滿身汙傷。
「嘖......」拋開手裡的唯一負重,想要用盡全力奔往對方身邊,但是體力別說是用罄,這已經是超常發揮,於是下一秒踩上黏滑的血跡時根本拉不回重心,只能重重摔落甚至牽動後背傷口引來倒抽一口氣。
半跪在距離布勞幾步之遙外,手肘支著地,想要就這麼樣爬行過去,卻恍惚地覺得好像再也碰不到對方。
「布勞、布勞!」試著再次呼喚,可是一點點因為外力而有反應的跡象都沒有,甚至連那微幅的呼吸動作都無法察覺。
試著加快速度,但實在打滑嚴重,更別提現在隨便一個動作都是過度消耗熱量。好不容易爬到對方身邊,也不敢直接將人翻過來,自己看過太多死狀悽慘的畫面......
竭力穩下發顫的指才能去探鼻息--還好,噴在手上的一點點熱氣代表著生意,就只是進氣遠遠小於出氣。
必須要治療才行,布勞看起來就像是會隨身攜帶傷藥,但是在上一間房間時他不就表示身上也沒有任何物品了嗎?咬著牙不願意放棄希望,雖然不確定布勞現在傷及何處,只能在不動到身體的最低限度下,探手尋找有可能放置醫療物的暗袋。
可是一如這夢一再的刨出兩人的缺憾,果真沒能讓自己找到任何扭轉情勢的東西。
「該死的、給我一點什麼!」煩躁至極往地面上捶了一拳,但是也沒有什麼因此出現。
咋嘴再次盯緊了籠內,這夢即使惡意,卻也始終提供了一定的機會讓他們有機會前進,不可能就這樣斷葬兩人的生命,會有突破的方式,只是現在還找不出來罷了。
「里斯,冷靜一點。」試著對自己低喃,「看清楚這鳥籠的樣子,看清楚。」
入目依然是那些散落一地的羽毛與血色。不顧一切爬行過去翻找,指頭磨擦過地面探索任何有可能拯救兩人的物品,恨不得將每一寸都仔仔細細翻過了。
布勞所躺的位置前方,累積著不少羽毛,好像有誰刻意去堆積一樣,那自然會是自己重點搜索之處,但是探入數量龐大的柔羽像是在抓棉花一樣,虛無感倍增。
不能夠放棄也不想要放棄,改為撥開這些羽毛想要看得更清一些,而之後也不免慶幸自己終於做對了一件事。
兩罐裝著九分滿炫紫色液體的魔女秘藥,靜靜躺在最底層。
希望再次燃起,原本因為失血而略微下降的體溫似乎也為之回升,抄起兩罐藥水再次爬行回到布勞身邊,撐起上半身之後終於鼓起勇氣把布勞輕翻回正面。
雙眸緊閉而細睫微垂,不安穩的睡臉正告訴著自己,布勞並不願意就此長眠。
「我也不願意。」低喃,將其中一罐藥水湊近嘴邊,啵一聲咬開了瓶蓋,「所以你他媽的最好給我醒來,布勞。」
像是塊快融化的冰塊,不管是體力還是意志都無法避免的化成水、失去。
就算放棄一切的想法並不可取,但……就算想掙扎也没什麼辦法阻止,就像、生前的戰士們也不想死一樣。
『想念 刻在心裡 只因為你』
『在下會在這的。』
曾經啊、重要的人那樣對他說過
『小的會盡一切、陪伴您走到最後。』
曾經啊、對重要的人如此承諾過
--不想放棄啊、並不想,為了他們。
「……不願意。」誰的聲音說出了他的想法?
是啊,不願意。
似乎聽到了他心中最深的想望,有甚麼東西,灌入了喉間,溫暖了胃部,擴散到全身。
「……給我醒來,布勞。」里斯、先生……
醒來、可以嗎?
可以的、吧。
因為或許活著比死亡還來的痛苦,這才是對他這種人的懲罰
眼睫輕顫,眉頭輕皺。嗆咳了幾聲後睜開了眼,望著眼前擔憂的臉,勾起了微弱的笑。
「……里斯……先生……」
「......要是你第一句先和我道歉,就把你揍昏過去,然後再餵一次秘藥。」這話一點玩笑成分都沒有。
一一檢查全身上下的傷口,沒有多去問這籠內發生的任何事,自己也沒有打算去多說外頭發生的一切。
各自都有各自的難處,但是相互相信並且努力,就能夠攜手前進。
即將脫口的道歉在聽到對方說這句話時吞回,將眼神轉移到對方身上,定睛望著衣服上頭那些暗紅。這是因為他而……
眼眸一暗,自暴自棄的想法幼無可避免的萌生。
如果真的如同鳥所說的……會不會比較好?
如同蛀蟲囓咬著樹根,心靈上在這接二連三的刺激下已經變得脆弱不堪,隨時都有可能崩解。
「……那罐靈藥,請您自己服用。」在先前的懲罰下,他已經看到了同伴的傷是多麼嚴重。他能感覺身上的傷正在慢慢回復,體力也漸漸回流。魔女之藥的效用是恢復全部體力,兩人的傷勢不算輕微,趁現在休息一下也不是不好。請讓我得到這片刻的安寧就好。閉上眼,將所有想法隔絕在心外。
知曉對方只是想闔眸休息,確認過已經無大礙之後,才輕輕放下使人平躺,自己則拿起另一罐藥水,緩緩喝下。
實際上應該是第一次使用到這麼高階的恢復藥水,意外的良藥並不苦口,冰涼的感覺在口腔內久久不散,身上的痛楚似乎因此而分心轉移。
把握機會休息,同時盤算著此處應該也就到此為止,等會兒必須出去看看出口的情況如何才行。
不語的同時放棄繼續深入思考,改為靜坐在布勞身邊繼續守護行為。這是隨時隨地、都該記著的。
未知是見到同伴的放鬆還是身體的自我修復,閉眼了半晌隨即被拖入了夢鄉。
『你、贏了哪。』粗啞的聲音不似方才,鳥偏著頭,不帶一絲情感的說道。『我,還是得待在籠子裡。』
這話,讓他有些揪心。但是他也清楚的知道,若是要離開,兩人中只有一個。所謂的婦人之仁,目前的狀況不需要。
「……是的。雖然很抱歉,但是小的要守護與重要的人的承諾。」僅只能這樣回覆,他直視著曾經的對手。其實並不需要感到抱歉之類的,要生存本來就是這樣。
『都是自私的,全部。』鳥不屑似的別開了頭,『要幫助同伴什麼的,其實只是自己想出去吧。已經連人偶(現實)和人(幻覺)都分不清楚了……出去的話,到底有甚麼用呢?』只要打垮他的意識,就可以取代他了,讓他永遠留在夢境這牢籠
原來那時候……想到上個房間曾出現的,心頭微微一驚。
什麼是現實?
什麼是幻覺?
--重要嗎?不重要了、現在。
「……或許您說得沒錯,其中有些小的的私心也說不定。」語氣平淡的回應,但布勞的眼底有些異樣的光芒正在閃爍。淡淡地、坦然地,不要讓它看出動搖。「但小的的目的,就是讓同伴逃出。且若他相信小的,小的也相信他。」這是他目前唯一的指引。
『那所以~什麼事情都做的出來對不對?為了同伴,為了自己。』一把亮晃晃的刀丟置布勞腳前,『要從這邊出去的話,就殺了我吧?確確實實的殺了我喲。』
要用他這雙手,殺了眼前的……布勞稍稍皺起眉頭,蹲下身撿起武器。
殺,能出去;不殺,被留下。
睜開眼,轉頭看向坐在一旁的里斯。當視線一對上,他微微一笑:「里斯先生……抱歉,小的睡著了。」試圖起身,視線飄到了手--沒有血跡。諷刺的笑一閃而逝。
我也是殘忍的哪
一直在一旁看著對方,一舉一動、一顰一笑全都未逃出自己的觀察。順著對方的視線移往那雙手,忍不住同樣伸手按住、接著......牽起。
「離開了這裡,就忘記所有,知道嗎?」不帶一點玩笑口吻,一把將人拉起來,輕拍著肩並且圈住對方,一個略有安全感的範圍,「有些事情記住了反而是種痛苦。」
「出去外面看看吧,出口應該要能使用了才對,需要我抱你或者牽你嗎?」再次半笑提議,試著讓對方放鬆一點。
若這事情真能遺忘便好,但心思細膩的他大概也只是將此事埋藏在最深處,待時間的推磨成為模糊不堪卻不想回想的痕跡。「……。」雖然知道對方的動作是在要他安心,而話應該只是在開玩笑。只是還在思考要如何回應時就已經磨去了他的耐心。
「好、出發。」將刀置於一旁,先把布勞整個人扛到肩上,恢復體力的此時就算是單手單肩扛著一個少年,基本上也是無問題的。右手重新握好刀,輕快地往鳥籠外走去。
循著最一開始時對出口的印象,走往其中一道牆面,果然見到原本緊閉的門扉現下微敞,似是歡迎兩位通過考驗的人。
「你要是沒有其他意見的話,我們就繼續前進?」偏頭問問應該很想下來走路的小朋友。
在掙扎的過程中已經確定四肢在行動上並沒有甚麼大礙,而這間房間應該也沒有值得留念的地方。「……請您決定吧,您的心中應該有結論了。」以有些無奈的眼神回望那有些燦爛過頭的笑容,回答似乎帶了些挖苦。
鳥阿、你知道嗎
我是自願待在籠子裡的,因為呀
早就忘記了本能
只能憑著命令活下
在即將踏入另個房間時,他回頭望了滿是籠子的房。鬆手讓其中帶著血的些許羽毛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