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那輕撫於髮絲上的手換回了意志，帶著蒼老微顫的撫摸頻率，輕柔、和緩…令自己感到無限懷念，空氣中流動著清新的氣息，帶著青草的芬芳氣味。

「……親父…？」顫抖著唇的自己呼喚出那個僅只為一人所擁有的稱謂。呼喚的人並未應聲，手掌只是一逕地溫柔撫觸著自己。

慢慢張開眼稍轉了轉有些不適應光線的瞳仁，啊啊…自己熟悉這個地方，帶著過去美好的時光般，無憂宮的景像隨焦距的集中而清楚地映照入眼底。

眼界最近之處，是蒼白微透的低垂髮絲，盯著那輕微飄動的銀絲，努力眨動著眼睫，想將眼眶酸澀的揮去。

「有好多話想跟親父說啊…還記得從前親父衷心期望本大爺能成為一方強權的理想…本大爺實現了喔！很厲害吧？」起初的聲音有些乾啞，但喉嚨仍確實地將話語傳遞出來。

「雖然沒機會給親父看，不過大爺很帥氣的從那個小少爺的手中得到了德意志…大爺的弟弟威斯特，明明以前小小一隻」撒嬌似地蹭了蹭枕在頭顱下的膝腿，發出了含著驕傲的笑聲的低語「現在的威斯特成長的比大爺還壯，肌肉超結實！而且非常獨立…什麼都可以自己做了。」

「他成為了不起的國家，是日耳曼民族的驕傲，本大爺的驕傲…」滿是成就志滿的語氣，參進一絲寂寞的黯淡。

「…親父…本大爺…」閉下眼輕逸出嘆息，但雙手悄悄地握起「現在的本大爺有讓親父覺得驕傲嗎？」

「有不負於…普魯士之名吧？」詢問的語句夾雜著輕微的颤音。

「不過這個世界已經不需要為戰爭而生的本大爺了…但是…就算如此……本大爺還想跟小菲力一起嚐一次義式冰淇淋，雖然聽演奏會一點也不有趣，可是一想到能夠扯那個嬌貴小少爺的呆毛……」

「啊...還有跟法蘭西斯和安東尼奧一起去酒吧喝酒的約定也還沒實現…還有威斯特和家裡的狗狗不知道現在好不好…本大爺的小啾…」閉著眼潰述著未完的想望，順著髮絲的手仍是柔和地溫撫著自己。

側躺的身軀有些無助的捲縮起「……本大爺…還有好多事想做…還想要跟大家一起…」

「本大爺…一點也不想要消失啊…」

─ ─ ─ ─ ─ ─ ─ ─ ─

「吶…小基爾現在怎麼樣了？」在床頭櫃放下剛替換好的水盆「還沒有清醒的徵兆嘛？」坐在法蘭西斯身旁的椅子上，有些焦慮地盯著床上的基爾伯特。

先是默默的搖了搖頭，接著才開口輕道。「以後…你這話還是少在路德維希面前問起吧。」垂頭拾起鋪平在兩腿上用麻布做為襯底的待修剪玫瑰。

「自從小基爾昏睡後，他就一直抑鬱不振，哥哥我可是好不容易才把他哄去休息的，要是連他都倒下了....小基爾會不安心的。」說著，細心將手中玫瑰的尖刺一一剪除。

「…唔嗯、也是吶…」聽著法蘭西斯的話才查覺到失言，抿著嘴伸手撤下基爾伯特額上的敷巾，放進水盆中濡溼。

「不過…」呆看著逐漸沉入盆底的布料「失卻了一切卻還活著的國體…法蘭你有見過嘛？」十指浸入水中將漂浮的布巾撈起擰扭「至少…至少俺……」聲音隨墮回盆裡的水分而乾啞漸微。

聽見安東尼奧近似嗚咽的聲音，修剪玫瑰的利刃就在這片刻恍神中劃開了指腹「…至少…他沒有消失。」看著沾上紅色液線的玫瑰花莖，血露一直蔓延到純白花瓣上，暈染開的艷紅令心底泛出壓抑許久的恐慌「哥哥知道小基爾不會捨得離開大家的…」

「他雖然說自己一個人最快樂，不過葛格知道他其實最怕寂寞了，他捨不得的…」法蘭西斯參出些微惶恐的輕聲喃音將自己從慌懼的情緒中拉起，側頭看了看愣盯著白花上純紅痕跡的法蘭西斯，那底襯著白色的艷紅令自己想起基爾伯特的眼眸，強烈的顏色中總有那麼一絲純粹的白潔。

「…嗯、小基爾最怕寂寞了…」將擠盡殘水的方巾摺好，舖敷回基爾伯特的額頭「他一定、一定會回來…回來咱們的身邊…」扯起往常的微笑，說不準是祈禱還是自我安慰的低語著。

「所以吶…法蘭…」將對方被荊刺劃破的手牽起，不甚在意地用衣角擦去殘餘的血色「俺覺得…不論是誰…咱們都沒事的模樣，會是小基爾醒來時最想看見的東西…」

「法蘭也知道小基爾他雖然總是那不在意的樣子，但其實比誰都還要在意呢。」伸手戳戳看上去依舊只是在深眠的基爾伯特，不意外沒有收到任何回應「嘛…小基爾還是要睡多久呢…好擔心吶…」嘆息著，將頭側放在對方的胸膛上，聽取自內部傳出的低沉呼吸聲。

看著床榻上基爾伯特陷入沉睡的蒼白臉龐。「伊莉莎白可是常常都帶著羅德小少爺作得點心來看望你唷~小基爾也知道你親愛的路德維希對那些甜點沒辦法吧？」

「哥哥也是…」指尖拂開那綴於閉合眼簾上的銀白髮絲「還有好多小基爾喜歡的料理都還沒煮給你吃呢…所以，快醒來吧…」彎下腰，一如對待所有可愛女士們那般，輕柔地吻上那白晢的額間。

─ ─ ─ ─ ─ ─ ─ ─ ─ ─ ─

慟哭的聲音隨體力流失而微弱，猶如被重力拉扯的流沙，意識逐漸墜崩，蒼老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我的孩子…你還有很多時間…」

「只要還有人需要…你的時間便會毫無止境…」覆在頭顱上的重量消失，沙啞蒼茫的聲音在字句間越轉年輕。

「聽見了嗎？那些呼喚…」那把男音充滿著青少的活力朝氣，語意中滿是聆聽任何細微聲響的仔細，原本靜寂的空氣間突然充滿細碎的騷語，那些聲音逐漸清晰──

『…葛格知道小基爾怕寂寞…』『小基爾、一定會回來…』『…請回來吧…我的哥哥…』

聽進那些滿懷祈望的喚聲，令自己睜開雙眼，據於眼前的是記憶中年輕正盛的佛里茨「我親愛的孩子啊…這不是你的終點…」他笑彎了眼，張口做出了唇形──『來，去吧...』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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