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光是擁有這份心意已相當足夠。吃著民眾送上的湯圓，香而滑、甜不膩。還有掛滿在街上的花燈，林林總總、目不暇給。抬頭看青天，逐漸憶起昔日跟大哥、一眾亞細亞相聚的時刻。既熱鬧又興奮。年紀雖小，但記憶猶新。特別是大哥親自為大家烹調的湯圓，那種美味豈能用言語去表達。

『原來…..已經過了那麼久。』感覺就像昨天才發生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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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攪滾水，幾團糯米圓團上下浮動，忍不住嘴饞地隨手舀了一顆入口，熟是熟透了，滾燙熱度卻忘了算計，一不注意就被燙了滿嘴，險些驚呼出聲。探頭望外，所幸小毛頭們還在椅子上安安分分地等待自己，心底鬆了口氣外，大嘆自己太不小心。

默數分秒略為思索，一手伸向碗櫃翻出瓷碗，另一手也沒閒著，游移摸索爐灶右側並抽出托盤安置上頭做為盛碗所需，待一切備妥，才開始盛湯入碗。挑起元宵仔細端詳，過程不忘平均分配，事成之後扣勺於側，將四碗元宵掃視一番，『口味相等，應無爭吵之慮阿魯。』

拍拍雙掌，正要將碗排入托盤之中，才想起自己那碗忘了盛。轉身挑勺，怎麼盛都是四顆，鍋底都翻攪了一遍還是尋不著第五顆，隔了些許時間，才由口中那股滾燙憶起來龍去脈，後悔自己沒多備些。

輕呼口氣，重新端起托盤，掀起朱簾走向圓桌，中途不忘出聲提醒，一來喚醒自己認為等待甚久而睡著的孩子，二來提醒他們別太接近。「元宵來囉阿魯！」

「嘻—」一眾孩童正在打鬧著，沒注意到方才一直在廚房勞碌一番的大哥早已出來。依舊愉快的到處走著，手上還拿著小花燈。雖說時間尚早，但晚冬之故，夜幕已落下。
只靠幾縷燈火作照明之用。幸好今晚月色怡人，月光也能加添視野亮度。較為年長的本田菊看到蹣跚的兄長，緩緩的走過去替對方接過托盤。

看這景況愣了一愣，『方才不是還坐得好好的阿魯？』舉步想踏又遲疑，怕一不注意撞著人，猶疑許久打定主意，決定邊行邊規劃路線方位，小心避免任何意外。原不算遠的圓桌，在自己略為迂迴的路徑當中變得遙遠。

尚專注於腳邊動作，手中突然一輕，抬頭平視，托盤已轉移到本田菊手中，搔搔頭，回以一笑表示感謝。轉身向後，認為此刻呼喚不知有無用處？幾位孩子玩得正瘋。

望著月色正好，花燈在奔跑中搖擺交錯，地面光影隨之搖曳。想想王府難得熱鬧，無奈笑笑，不欲打破玩樂時光，跟上本田菊腳步坐上圓桌，只待他們自行玩夠。

「唔？」本來還在玩樂之際，忽而有股香甜飄送。讓打鬧頓時靜止下來。「好香......」嗅到香氣，自然的循著氣味而行。最後跑到圓桌的位置旁。「大哥！有吃麼！」看到大哥跟菊正把冒出白濁蒸氣一碗又一碗的安放在桌上。

「嗚哇—！有好吃的！」跟隨在後，是比自己稍微年長的努姊姊‧灣娘。看來也是被美味吸引而來。手上還握著小花燈，一邊走著、一邊搖晃蕩漾。至於待在最後頭的勇洙，仍然滔滔不絕的發表著『花燈的起源是我』的演說。不過也因為湯圓的魔力，逐漸踱步至廳堂。

與菊談話至一半，聽聞桌邊響起清亮嗓音，抬頭一望，幾雙圓瞳由木桌邊側探了出來，不斷掃視著瓷碗當中的渾圓米糰。勇洙那表情豐富的呆毛，此刻看來更是興奮得難以言喻。「此物待爾等久矣，但……先坐好阿魯。」笑著指向座椅方位，等待三位孩童入席坐穩。

聞言，還在玩耍的孩童們立馬安份下來。就連最棘手年長的勇洙也老實的坐下待著。可見美食當前，誰不心動。甜甜的香氣至空氣中飄送，胖短的小手巴不得要享用。不過似乎湯碗過於燙手，所以還是留待大哥分配好了。

一手支頷，笑望三人一一入坐，滿意地點了點頭。掌面輕拂瓷碗邊緣，短暫靜置中還有些燙，捧起湯碗仔細吹涼。仔細思量之下，再度前往廚房取了幾個木碗，將瓷碗中的元宵置換入內，才安置於等待不及的幾人面前，「吃吧，這餡兒燙，可得當心阿魯。」一面笑言提醒，一面端起瓷碗翻攪湯面。

「嗯！」稚氣的臉浮現喜悅，接過木碗。如此的貼心，實在難以言喻。「嘿啊、」提起小湯匙，將渾圓的白玉撈起。小嘴稍微的吹涼，再三確認不會燙口才將美味湊近品嘗。「唔......」外皮口感彈性，加以巧手製作的紅豆餡放置其中更是絕妙之配。

原來白玉之內有乾坤。不光是豆沙，還有白糖、芝麻、花生、桂花的味兒。「好棒！」細細咀嚼，甜膩在口腔化開。味覺獲得相當的滿足。灣跟勇洙同樣被餡兒的豐富逗得愉悅，此般的佳節果真配以美食才稱完美。

嘈雜的熱鬧氛圍逐漸蓋上寂靜，王府廳堂僅剩木碗輕擊桌面與食物咀嚼發出的細微聲響。外頭街道正熱鬧著，燈火懸簷，樣式多變自是不在話下，遊賞的人們絡繹不絕，將王府中的短暫靜止快速驅散。人聲鼎沸，也挑起自己慢慢高漲的一絲玩心。

受喧鬧吸引，不知不覺望向門外，今夜月色澄明，無雲幕之擾則更顯奪目。難得佳節老天還賞臉，如此上乘之事怎能不上街晃晃？「待食罷，咱們出府賞燈阿魯！」放下瓷碗，詢問尚未進食完畢的幾人，面容盡是難掩笑意。

連兄長都如此亢奮，更何況好奇心旺盛的孩童？光是聽到玩樂，已樂不可支。提起湯匙把剩下的白玉全數送進腔內，再提起手帕抹嘴。「小、小香要出去！」小手舉起，似乎已急不及待。被影響的灣娘跟勇洙也一併跟著把手舉起。菊則一笑置之，默默的看著這般的熱鬧。

聽聞提言被接納，私心臨起的玩樂興致頓時滿漲，笑意也越發得深，每逢節慶，街道總熱鬧非凡，這般氣氛自己也挺享受。望向桌面，眼看眾人吃得差不多便動手收拾，瓷碗木碗交互相疊，直至桌面再度淨空，才由身後掏出幾個樣式各一的紙製花燈，「街道眾人皆有此物，咱們也帶上吧！但所得為何，將以遊戲抉擇阿魯。」言畢，還故作神祕地放低音量。

真不愧是出自王府的手製工藝品—儘管素材取自於普通的紙張，製成品也相當讓人愛不惜手。眼珠兒打轉，被精美的花燈奪目。「大哥！是什麼遊戲！」果真是孩童，腦裡盡是玩耍別無他意。

不發一言，將花燈懸於屏風上頭一字排開，燈座下方各以絲線纏掛一張朱紅紙張，頂頭皆以濃墨謄上一段句子，「猜得句中所述何物，即獲此燈阿魯！」笑說著，撫平紙面，喚上四人前行觀題。

「嗯！」從椅子跳下來，看到花燈就衝過去。小手伸出，兩指挑起其中一支燈下掛著的朱紙：「一朵芙蓉頂上栽，滿身雲錦不需裁，雖然不是英雄將，喚得千戶萬門開......唔。」蹙眉，字是讀對然而箇中的含義卻難以得悉。「這......小鳥？」

皆為禽類，距謎底尚不遠，搔搔頭，心底嘆聲可惜，思索自己是否出得困難了些。「差一些，可惜了阿魯。」低下身子摸摸香君的頭，眼神四處搜尋，滯於不遠一處，伸手指向那方，開口便言：「不如試試那個吧阿魯。」

「呃、唔......」名為失落的情感在小臉上化開。皆因看中的花燈落空。「那個？」循著大哥所指的方向看去，深棕的眼珠兒很快被奪目光。「啊！那個也好漂亮！」重新振作起來，對於失敗有屢戰的精神。
伸指挑了朱紙：「有頭無頸，有眼無眉，無腳能走，有翅難飛......」唸唸有詞，腦瓜兒運轉思考其義。「是......魚？」

見那小小的失落神情頓時覺得自己這提議不知妥也不妥。一手支頷深深思索，眼光順著幼小身影逐漸遠去，在香君仔細端詳字謎時還默默為他捏了把冷汗，望著其他孩子專注模樣，忍住自己想做出游魚狀態的手勢。

聽聞對方回言之後，先不急著揭曉正確與否，笑著順順流蘇，將燈壁鏤刻繁複樣式的紙製宮燈取了下來，交付香君手中。「此解正確，恭喜小香阿魯。」

「終、終於—！」笑逐顏開，臉上湧現無比的喜悅。接過巧手的花燈，仿如獲得瑰寶無疑。看來今晚的遊樂相當值得期待。「大哥這好棒！」一手揮動掌心的燈，再牽上大哥的手。「出去吧！」

抬眼一望，各式花燈各有歸宿。一手牽著明顯小了許多的掌心，另一手牽著年紀稍長的灣娘，回身喚了喚勇洙與菊，一行人領燈出府，說說笑笑穿越朱紅大門，融入街弄中的的暖黃燈火。

＊

—此般片段已成追憶。每逢佳節總會勾起過去的種種，睹物會思人。然而，低頭一切就回復原狀。「回去吧。」至少現在，那個『家』有人等著自己回去。自問相當足夠，亦不強求。

「元宵節快樂。」然後把手上的燈吹滅。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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