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提醒對方歸宅之事已是稀鬆平常,路德踏著較快的腳步瞬也不瞬來到暗房的後門。除了他與布勞外,並不應該還有人會使用這道門,這造成某個人的身影在窄門附近徘徊顯得格外惹眼。
蹙了蹙眉,路德朝那人走過去,自對方後面冷不防地拍上他的肩膀。
瑪爾瑟斯再度於夜晚出門,目的地還是暗房。不過這次的目的不是那些角色卡片,而是應該被握在自己手中的貝歐涅德。雖然說沒有貝歐涅德自己的能力不會減損,但是少了那柄伴在身側的武器多少還是感到不安。
本該是直接進去暗房的,途中卻突然感受到什麼變化,便直覺地抬起頭看起了夜空。為了觀看整片天空,他的前進方向便偏離了,最後停在暗房的後方。
正專注於星空的觀察之中,肩膀卻突然被人拍上,本能反應的抬手握緊後方來人的手腕,抓離自己的身體。回頭一望,是自己不太熟悉的另一名侍僧,負責掌管暗房另一邊的商店。
「這是我要問的吧...你在暗房後面做什麼?」甩去黑髮人抓住自己的手,似是嫌棄般憑空揮了揮後才放下;始終沒有好臉色,質問般的語氣顯然讓那人也不大高興的樣子,但青年並不在意。
憑藉這身顯眼衣裝和中性的聲線及臉蛋,路德判斷出對方應是名為瑪爾瑟斯的戰士——就是如此,他出現在此的理由仍舊成謎。
「我等出現在這裡似乎不需要告訴你理由?」被甩開的手重新垂回身側,有些挑釁地輕笑回應。
「還是說,你以為我等正打算對目前在這房裡的主人做些什麼?」隨意的補了一句,果不其然得在聽到對於某個人的描述,本來就不太高興的青年這下變得更加陰沉。
「...我想是有必要的。」沈下臉色如此說道,隨後又勾起一抹令人心寒的冰冷微笑,毫不否認的微微頷首,基於許多人並不清楚商店主人即為布勞的上司一事,勉強保持有禮的接了下去:「確保員工的安危與資產的保障等等......當然,聽完你的陳述之後最主要的還是員工的部分了,老子反問一回吧,你有什麼困難還是理由要待在這嗎?」
確保員工的安全?「原來暗房的主人是你嗎?」一手輕鬆地將垂落的頭髮撩至耳後,完全沒有將路德危險的表情放在眼裡。「那麼就有告訴你的必要了,我等不過來取回失物罷了。」
「嗯哼、」挑眉雙手抱著胸,不是太相信的發出疑惑語調。對瑪爾瑟斯的回應感到莫名地難以信任,對方似是還隱瞞了什麼,偏頭思考下隨後道出自己的推測:「...既然這樣,為什麼不直接進去跟那傢伙取回?顯然那東西是被留在那兒而不是遺落的吧?」
「我等是打算從正門進去直接找布勞的沒錯。」輕描淡寫的回應,至於另一個問題則不想多談。
「...現在已經是休房時間。」而且老子正要來接人回去。在內心暗暗如此補充,以絕非帶有善意的翠眸掃過對方。「如果有需要,這邊可以跟你一起走回宅邸。」
和眼前人的對話拉長了時間,布勞卻仍舊沒有出來,很顯然他又在假寐的情況下睡死了吧,既然如此,現在絕對不會讓瑪爾瑟斯前去打擾。
「喔?是這樣嗎?我等上次前來的時間可比現在還晚,也沒見得休房啊?」故意說得有些曖昧,笑容也加深的彷彿得了甜頭的孩子一般。
「還是說,上司要求下屬超時工作,被我等發現了呢?」他稍微抬起頭湊上前打趣的問。老實說,眼前的侍僧因為話語被挑動了情緒的反應挺有趣的。路德盯在瑪爾瑟斯身上的視線越來越銳利。
「哼、老子原本就是為的阻止他超時工作而來。」不以為然的語帶輕哼,關於瑪爾瑟斯所說的上次前來一事,他可以稍待會再興師問——不、是問個明白。沒有斂起鷹般的目光,反倒更加張狂的表露出敵意。「不過現在看來已沒這個必要。」
比起去照料經常如此的布勞,他對眼前這個變數還來得擔憂些。
兩人越來越近的距離以及對方張狂的敵意並沒有讓他卻步,中性的臉龐讓不減反增的笑意多了一點柔媚。「沒這個必要是嗎?那麼我等便進去打擾了。」
雙手背在身後,經過路德身邊同時像是想起了什麼重要的事情似的用起誇張的語氣:「啊!對了,今夜的星星很美,不曉得路德有沒有東西遺失了呢?」
因瑪爾瑟斯的舉動怔住一會,隨後在意識到狀況後猛地抓住對方豔紅的衣袖,本來就沒什麼耐性的商店主人只感覺自己僅存的耐心已經將要被這人磨盡。無視於那讚美星體的話語,一昧加重語氣:「你給老子等一下!我剛剛說過的吧...現在是休館的時間,莫非咱們新來的這位戰士聽不懂?」
「這樣啊,好吧。」略帶可惜的話語,稍微垂下了眼簾,口中說出的話卻完全不讓人感覺到應有的失望:「只好我等下次挑個良辰美景,不會有人來打擾的時候,再來找布勞好好談談了。」
「今晚是找回失物的好時機,我等認為路德的失物不應該是我等的衣袖吧?」瑪爾瑟斯自始至終完全不為所動的反應終究是徹底激怒了對方,他總覺得耳邊似乎聽到了路德耐心歸零的聲音。
在自己所不知道的時間點裡究竟發生了什麼事?雖然十分介意但在興師問罪前路德還忍得住。就在青年尚在思考該如何做出回應時,瑪爾瑟斯卻落井下石般搶先接了下去,對此,男子殘存的理智總算幾近不剩。
「誰知道,說不定是呢?」壓低的聲線在夜裡格外清晰,商店主人陰鷙的目光緊緊盯著眼前人。更加用力扯住了那紅色的寬鬆,將之朝自己拉近,而後微微低頭繼續說道:「所以現在老子打算把這項失物給強制帶回去。」
「將我等帶回去,那麼現在在房內的那位呢?」自認善體人意的笑著提醒,一手握上抓在他衣服上的手腕,捏著對方腕上的穴道。如此一來,路德若有什麼動作,瑪爾瑟斯也有辦法反壓制回去。
「...反正他也不是第一次因為疲勞睡死了,與其打擾,倒不如阻止你的行為。」對瑪爾瑟斯反擒住自己的行動不以為意。依他性格,只要能達成目的斷個一、兩隻手腳都不是問題。
哎啊,居然是這樣嗎?雖然對瑪爾瑟斯來說,不管路德有沒有因此放手都不是太大的問題。這樣一來,在布勞不知道的狀況之下,他跟路德兩個算是有交集囉。
「阻止我等就不必了,我等可不是前來鬧出什麼大事情的。」鬆開箝制對方的手,一腳抬起輕晃,像個調皮的小孩。
所以說這人到底是幹了什麼?種種難以摸清的舉動只讓路德一陣不解。不過就算如此,確保對方不會妨礙布勞休息仍然有必要。青年輕嘆口氣:「既然這樣,你要回去了嗎?」
「不是有人說休館了嗎?」歪著頭望著近在眼前的侍僧。
看來這兩位侍僧的感情真是濃厚。被他如此撩撥一下路德就可以惱羞成怒到這般地步,雖然其中還有他的刻意操弄。不知道布勞那裡又會怎麼樣呢?邊沉思著笑容跟著稍微的變化,隨後又偏頭看向天空。
怪人。如此下了最後註解,放棄再與瑪爾瑟斯對談,路德甩過長髮便頭也不回向宅邸的方向返回——直到走到一半時,他才真正意識自己起初的目的被那傢伙搞到完全失去原樣,只得在怒火爆發加快腳步。
回頭一瞥仰望星空的黑髮人,默默在內心記下這筆帳。「瑪爾瑟斯嘛......」輕聲喃喃,名諱隨即隱沒於他唇邊。
失物是沒找回來,倒是有不少收穫。不過對方會不會太輕易的就自己走了?完全不擔心他又會再去暗房嗎?雖然他的確也沒打算再進去找另一位侍僧了。
輕輕哼笑,別有意圖的笑意在此時才展露出來,旋過身子踏上紅衣侍僧的步伐,回宅邸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