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佛羅倫斯偶爾會前來陪伴切磋,但今天她卻因為出任務而缺席,縱使只有自己一個亦不會影響訓練進度,反覆的天氣讓寒冬像是失去蹤影般,陽光比平常更為溫暖和煦,讓身體趴在修剪過的柔軟草地上,將雙手掌心置於地上作為支撐,然後平緩而持續地進行著伏地挺身。
在外遊蕩是習慣,偶爾也會找個舒適的地方午睡一下,畢竟休息與訓練並重才是進步的最佳方式。
一開始也並不是要選定這個地方休息的......倚靠在大樹上粗壯的樹枝,眼眸看著綠葉間穿透的暖陽發愣。
最初信步走到後花園要繼續揮刀練習,但看著眼前總是無辜成為標靶的大樹,突發奇想上樹看看宅邸四周圍的情況。
沒想到上來後不只是發現這是顆果樹(順利解決午餐問題),更以不錯的平衡感讓自己覓得隱密的午覺處所,於是也不下去了,就這樣安穩待著。
反正誰也不會發現自己,或許省去思考仍然茫然的定位也不失一個好的午後。
「哈啊......」豪邁打個呵欠,直到底下傳來微弱的摩擦聲響。
自己並不介懷,連瞥都不瞥一眼,繼續安然自得的休憩。
微弱的哈欠聲恰巧被拂過耳畔的風聲掩蓋,導致自己沒有發現樹上男性的存在,只是繼續直到額間滲出薄汗才停下動作,讓身體歇息片刻,翻過身平躺在草地上,抬手擋在眼前以隔絕過於耀眼的陽光。
瞇起眸、似是以視線臨摹白雲的外形,純白的雲朵隨著清風輕拂,在廣闊無邊的天際飄散開來,輕眨較天色更為深沉的湛藍眼瞳,靜靜地看著這幅平常而安逸的風景。
雖然待在樹上沒摔下去,但坐久了還是覺得臀部難受,伸個懶腰打算離開,先摸摸腰間的佩刀,在確認的同時也終於將眼神掃到下頭,與自己相安無事共同休息的傢伙。
說來不甚正確,平日在早餐或晚餐時多少也見過此人,但招呼以外的話絕對是沒有過,畢竟四處交際並非自己的專長,埋頭獨自訓練才更為適合。
「叫什麼名字來著......?」努力思索,原本只是隨意的眼神已經改為打量。
這次那微小的聲響並沒有被隨風飄逝,聽見屬於男性的低喃後便迅速坐起身,抬頭望向樹上的身影,可惜視線因為逆光而變得模糊不清,但那件連隊的制服卻沒有被看漏。
雖然連隊成員眾多,但各人身材相異,日常服裝也大相逕庭,記憶中經常穿著制服的成員應該只有…在腦中開始思索著,待眼睛漸漸適應後,便更確定眼前人的身份,「…里斯先生?」
「嗨。」並不驚慌自己的存在被發現,不如說做為軍人,兩方從一開始就默許恰好的共處才是正確的?
「抱歉,我忘記你的名字了。」聳肩,單手靠上樹幹好讓自己待得更穩,一邊挪移臀部位置一邊傾身,如此危險的平衡、自己做來卻毫不猶豫,自然地像是不在半空高的樹上。
下方的女性看來嚴謹不失莊重,姑且露出淺笑--還是別讓對方知道,從一開始就沒記過她的名字吧?
宅邸內戰士眾多,以里斯這種不拘小節的性格來說,會忘記未曾接觸過的人也不足為奇,望向那張帶著傲氣的臉龐,淡笑報上自己的名字,「我是艾妲,生前來自魯比歐那王國。」
如果是在平常的情況,『生前』這個詞彙恐怕會讓人感到詭異,可是對星幽界的自己來說,這句話卻是無法否認的現實;而如今的自己亦能面對已歿的這個事實,薄唇掛著淺淺的微笑,輕描淡寫地回應處於樹上的里斯。
對於對方曾經來自何方並不在意,那種東西只不過是個名詞;相對來說,名字存在的意義也不過是為了呼喚。「艾妲......好,我會記住。」
對方貼身的服裝穿著和調節呼吸的模樣,看來也和原本出來訓練的自己目的相同。並不擅長開啟話題,在對方自我介紹完後也不知道還能說些什麼。反正她也不是不認得自己。
「嘛、你會餓嗎?」搔頭苦笑,這比起天氣不錯應該還算問得有道理?
「如果剛訓練完的話,你可能會需要補充水分,我猜啦。」沒看到艾妲帶著其他東西,拇指比向身後,「樹上有水果。除非布勞小朋友喜歡種有毒的樹,不然應該可以吃。」
聽見里斯的話後,縱使感謝對方的友善,但自己的飲食習慣一直很規律,除了必要的早午晚三餐外,自己都鮮少額外用餐,為了維持隱定的規律,還是不得已地開口,「感謝你的好意,但我已經用過餐了。」
提議被拒並不打緊,反正轉身過後隨手摘了兩顆不知名的果實,其中一顆伸長手後向下扔去,完全沒有先提醒一聲。
至於留給自己的一顆,塞到嘴邊輕咬住,空出兩手幫助自己溜下樹,一直到了地面才完全咬下一口,汁液和香味在口中擴散。
明明才剛拒絕,里斯卻朝自己拋來一顆小巧的果實,長時間鍛鍊的身手讓自己能夠迅速地反應過來,伸手接過果實後,不禁感到好笑又無奈,這個人都是這麼我行我素嗎?
「…謝謝。」看著那顆看似青澀的果實,揚起唇瓣露出淺笑,既然都已經採摘下來,如果還拒絕就算是一種浪費了吧,看著那青色的外皮良久,才張口輕輕咬下。
可是當自己嚐到果肉的滋味時,反應卻與里斯完全迴異,酸澀的味道在口中散開,果肉也非常乾硬,這種沒成熟的果實刺激著自己的味蕾,蹙起眉、望向手中那味道奇怪的食物。
「蠻甜......嗯?你的不甜嗎?」吞下口中的果肉,艾妲稍微糾結的臉色終於讓自己發現,對方手裡的果皮根本還有一半是青綠色,明顯不大能輕鬆入口。
耙抓頭髮思考,畢竟剛才只是隨手摘下,怎麼說也算是自己的責任?
「抱歉。不然,交換一下?我才咬一口。」把手裡的果子遞出去,裡頭白嫩的果肉顯然可口......撇除齒痕的話。
「呃…?」望向那透著光澤的果肉,雖然看起來的確比自己的可口,但畢竟男女有別,自己並不能就這樣與里斯交換吃過的食物,正當想出言婉拒時,卻被對方搶先將果實塞進手中。
在這無奈的情況下,再爭辯也沒有任何意思,因此只是捧起鮮嫩的果實,在齒痕的對面、那還沒被享用過的地方啟唇咬下,清甜的汁液溢滿唇齒間,帶來濃郁的香氣,與剛才的青澀果肉實在相差太遠,望向里斯手中的果實,略帶歉意地再次點頭道謝,「…謝謝你。」
果然那顆青澀的果子到了自己手上,要再咬下會需要點勇氣。想著是不是要回樹上再找一顆,但是行動之前先看到艾妲吃下水果,多少還是放心點。
沉默幾秒鐘後,終於恍然大悟的自己低呼一聲,惹來對面女子不解的眼神。
「啊、那個、不客氣。你......慢慢吃。」隨口搪塞,乾脆跟著張口咬下艾妲咬過的部分,掩飾忽然會意過來的念頭。
看著里斯那突兀的反應,想必對方是直到現在才意識到剛才的行為到底是多麼的…不拘小節,面對這種沈默,連自己也不知道該如何重新打開話題,只是安靜地將果肉送進口中,直到只剩下一顆細小的果核。
明明手裡的果子必須直接吞嚥才能入口,但是自己還是三兩下迅速解決。可是吃完水果之後,絕對的沉默在兩人間蔓延著,手裡的果核頓時有些礙事,只能不斷把玩。
「沒事的話,我先走了?」再站下去也不是辦法,和女性乾瞪著眼的場面太過奇怪,最後還是這樣提出離開的話語,走為上策。
雖然從里斯的說法看來,讓自己有種強行將對方留在這裡的錯覺,縱使感到哪裡不對勁,但禮貌上還是點頭回應,「好的。」
「雖然已經道謝過幾遍了,但還是感謝你的…禮物。」站起身朝里斯微微欠身,而後露出笑靨說道,「下次有機會的話再聊吧?」
「跟我恐怕沒什麼好聊的,我比較喜歡動動身體。」聳肩,雖然不習慣對方的多禮,但是女性通常如此,自己也不甚在乎。
「下次見面,可以考慮打一場?」反正艾妲看來也是軍人,應該不會討厭這樣的交流。隨意擺手當作招呼,帶著還是沒有丟掉的果核,朝著宅邸的方向走去。
不過腳步雖然踏實、卻隱隱加速起來,好像在逃避後頭的視線一樣。
捏緊果核,一不小心因為上頭殘留的汁液而讓指尖黏膩、導致反應略頓,果核就這樣滑了出去,掉到剛踏上的宅邸光潔地板上。
「......嘖、我剛才在幹嘛啊......」有點懊惱地讓右手覆上臉面,小麥色肌膚似乎跟著思緒一樣慢上好幾拍,終於有些紅潤。
「下次......嗯下次......」手掌下滑,結結實實抹了一把臉,「還是看一下再摘水果吧。」
可惜的是,自己完全沒注意到問題點是不經考慮就交換的行為,而不是摘錯的水果。
彎腰拾起果核,又一次匆匆起步,以免和可能回來宅邸的艾妲再次撞見。
兩位辛苦了~~
里斯先生意外的可愛、艾妲也好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