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好遠。」魔界的月，彷彿伸手就能觸及，佔領著墨色天空的三分之一。而這裡，就算能飛上天，也未必摸的到，儘管溫暖，如此遙遠的距離卻又孤單。夜越深，星點越多，點綴整座夜空，正讓這一切，不這麼寂寞。

緩步走下階梯，見到那人倚在窗邊，腳步頓了下。灰眸閃過一絲不明的情緒，直盯著對方。

察覺視線，調整自己臉部表情，回頭，雙眸凜然，斥喝：「偷偷摸摸看什麼！」發現是認識之人，才收回威嚇的視線：「是你喔。」從窗邊步回沙發邊，坐下後，恣意將雙腳跨上，以躺倒之姿。

不由覺得好笑，但卻抑制住自己的笑聲，將笑容控制在微笑的範圍內。「你這樣會把別人嚇跑的。」 走向對方， 「懷念以前的世界？」

總覺得對方的笑容隱含了別種的笑意，去揣測有點麻煩也無聊。「無所謂啊，我就是這樣的人。」被嚇跑又不甘自己的事情，哼、是他太弱了。「是有點，想家了。」坦承回答。幾個禮拜前，自己還在那個挺喜歡的魔界。現在，這裡是和家鄉相差極遠的地方。

「不喜歡這裡？」順著對方的話問下去，臉上的笑容消失，面無表情地望向窗外。

「一開始很討厭，現在，稱不上喜歡也不會討厭。」但自己在魔界住久了也慣了，突然一個新地方儘管適應，但還是有說不出的不習慣。一開始本來就是強迫的被帶來，這是自己無法接受範圍。現在又找不回回家路，無法承認自己失敗。

微微地頷首，「去花園逛逛，要嗎？」話鋒一轉，雖是在詢問，但口吻有種不容反駁的成分存在。

「為什麼？」聽到如同命令的語氣，眉微皺。我的世界向來只有我命令人，沒有別人命令我的道理存在。儘管如此自己還是先問問，再做考慮，稍微有點動心，對他的提議，只是不想那麼容易就接受。

「因為，昨日看到了有趣的東西在花圃裡。」灰眸閃著異樣的光澤，「十分的漂亮。」

有趣？漂亮？自己忽然感興趣。從沙發起身站起，站在對方身旁使他看起來略矮些。「走。」拉起對方的手，走出房子，往外頭的花園去，花園正對著大廳一旁的落地窗，剛剛還待著的位置，從外面一目了然。「你說，東西在哪裡？」

蹙眉，被強拉住的感覺不太好，但已掙脫不了，只好讓對方拉著自己快速前進。抬頭望了下月亮的位置，「這邊。」逕自往前，讓他跟上。

見他仰頭，似乎在確認。緊跟對方的腳步，與他一同往前，好奇他認為美麗的地方是哪裡。越走就越遠，漸漸的，從屋內的光線也微弱：「還有多遠啊？」毫無耐心的自己迫切詢問。

「到、……！？」突然停下腳步，使得對方直接撞上自己。身體微微傾倒，迅速地轉身，但還是跌坐在地上。「……力道控制一下。」面無表情地對他道，動作利索地站起身，手上多了純白的花瓣。

「喔、喔，抱歉。」他的煞車讓自己措手不及，一股氣撞上對方的身軀，重力使得他不穩，轉身後就跌倒，自己也還來不及接住，伸出的雙手就停留空中，待他自己起身後便收回。

隨著落下的花瓣，仰頭一望，美景震驚自己，那是一片美麗的白，開於樹上的花海。花瓣在月光下，散發柔和的光芒，數片紛飛，如同雪景，而這樣純白色的景緻，是魔界遍尋不到的，至少自己還沒看過。「這是，什麼啊？」

「我不知道，只是覺得漂亮。」用手心捧著那片花瓣，放到對方面前，「仔細看。」純白的花瓣像是感應到了什麼，顏色漸漸變成藍色，美得令人沉醉其中。

「欸！？耶！好厲害！」露出吃驚的神情，發出驚嘆詞，他掌心的花就瞬的從白轉藍，那是湛藍混合深藍的沉靜色調，從對方手裡拾起，小心翼翼不讓花在自己手中被摧殘。看了一會，將它放在對方頭上，拍掉其餘墜下的花，單指留下一朵：「這樣很漂亮。」

「……」抬眸看向對方，眼底閃過無數的情緒，「季，時間有點晚了。」像是要轉移話題，望著月亮道。

對方的瞳孔，對自己傳遞錯綜複雜的情緒：「？」正當自己疑惑之際，他的聲音提醒自己時間的流逝。「真可惜。」如果能多在這裡就好了：「走吧？」突然牽起他的手。

「咦？」被牽起手，腦袋瞬間混亂，「我可以自己走……算了。」淡淡一笑，手指在空中輕輕一劃，花瓣編製而成的花冠顯現在兩人眼前，「謝禮。」輕輕地頷首。

「給我的？」因為收到了禮物很開心，對方點頭，自己接下懸空的花冠，將其戴在頭上，這樣，好像：「你有沒有覺得很像國王的感覺？」放開人的手站在對方身前，面對他，擺出很有氣勢的樣子：「朕，為魔界天下的王。」說出父王經常的台詞。

「反倒覺得可愛。」笑出聲，見對方有些不悅，擺手，「不笑了，不過就某方面來說，確實是王。」抑止住笑意，認真地答道。

「不好笑。」如同嘲弄的笑聲讓自己撇臉，不爽。見他還有識相，才轉回來，從板著一張臉轉為好奇：「怎樣子的？」是氣勢還是臉型之類的嗎？不過聽臣與父王以前也說過，自己有天生的王者風範。

「可愛之王。」輕聲在對方耳邊道，隨後退了開來，「不要生氣，不過、如果好好磨練……」偏頭思考著，精緻的臉龐讓人不禁看呆了。

「你這張嘴－」在耳邊的言語，令自己腦羞，伸手想用力好好捏對方臉頰當作懲罰，他卻早已退開始自己撲空。正想說些什麼，那張微低的頭，如同洋娃娃般精緻的側臉。『哪有人長的這樣漂亮啊？』

注意到對方正注視著自己，有些疑惑地回望，「怎麼？臉上有東西？」修長、纖細的指尖撫上臉頰，「沒有──啊……」頭上的花瓣掉了下來，白皙的肌膚與湛藍的花朵交錯。

「唔、沒有。」自己不小心看呆了。說時遲那時快，伸手接住那躲飄落空中的花。「吶、給你。」放在掌心的花朵，沉靜的色調彷彿一切都沉眠，對方伸出纖細的手指將花朵輕輕拈起。

「謝謝。」朝對方一笑，「季，你覺得這花有名字嗎？」捧著花，問道。

「嗯？有什麼名字？我不知道。」搖搖頭，自己不知道花的名字，因為沒有去在意，而且也認為無所謂。好看就好，為什麼還要記住名字呢？

「是嗎……」喃喃道，隨後用力一握，花瓣成了血紅色，「真有趣……」勾起笑，在月光的照射下顯得殘酷。

「欸！！？」對方的動作讓自己吃驚，那麼漂亮的花一瞬間就化成了鮮紅。彷彿，感受現實殘酷，浸泡著血液那般。「這樣，不好看啊。」皺眉，對人說。

「仔細看。」示意對方繼續看下去，原本碎成一塊又一塊的花瓣像是有生命似的，自己黏合了起來。顏色又恢復到藍色，甚至比之前的藍更加沉穩、讓人安心。

屏氣凝神，在他手上的花，轉為更為沉靜的藍色。「好美。」脫口而出的讚嘆，這樣，真的比較合自己意思。時間應該也不怎麼早了。與對方肩併著肩，帶著還未消逝的興奮心情一同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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