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房門前停下,轉身面向一直跟在後方的星彩姐。「真的謝謝啦!對了、星彩姐既然難得來了,不如陪我玩一會才回去嘛。」回想起家裡只有兩位哥哥,從小就一直很希望有一位姐姐或者妹妹。可以一起玩些女孩子的玩意,聊一些女孩子的秘密。可是這個願望最後也沒實現啊!現在反正變成小孩子的模樣,稍微任性一點,感覺也不錯吧?
因為不熟悉這個時空裡的關府,一路上都跟著鮑姑娘以免迷路。禁不住好奇地左盼右顧,這裡的格局確與自己所知的相異,但只要是二伯父的家,都會散發著那麼嚴肅的感覺呢,這種氣氛自己倒是毫不陌生。
為了方便鮑姑娘拉好過於寬鬆的衣物,自己多幫點忙,抱好梅兒,到達她的寢室外才放下牠。貓兒也像是覺得被抱牢很不自由,甫著地便飛箭似的跑到房間裡去。
就在此時,牠的主人道出邀約。「一起玩?」聽見那個字眼,自己不需多作思考便知道應該拒絕。「既然姑娘安全回府,我也要回營工作了,還是在此告辭。」
果然不管是哪一個時空,星彩姐還是這麼認真啊!被拒絕是意料中事,可是我鮑三娘才不會這麼輕易放棄呢!「星彩姐一直工作不疲累嗎?感覺稍微玩一會兒,放鬆一下再工作會更有效率呢!」看著對方認真思考的表情,暗暗地在心裡得意。「星彩姐有玩過射覆嗎?這遊戲是張角大叔教我玩的!他說玩多些的話,除了練習佔測能力外還能加強自信心喔!」
「加強自信心的話……我想平常工作會更有效率吧?感覺還能提升戰鬥時的能力呢!」
「當真?」素聞射覆是透過占卦或是猜謎,找出器具內裡所藏物件的遊戲,可從沒聽說亦具提升工作及戰鬥能力之效。難道當年鮑姑娘與張角一遇,參透了什麼秘密?如果確有此事,何不留下嘗試?
「我沒玩過這個遊戲呢,得請鮑姑娘指教。」
嘿~出乎意料地,星彩姐竟然答應了。
「嘛!星彩姐在這裡等我一下喔!我去把盒子和物品拿過來。」然後就跑出去四處尋找遊戲需要的物品。
花了一點時間,總算把東西都湊齊了。「哎、終於好了,星彩姐我們去後院玩吧?」抱著六個盒子、領她走到後院。
「剛剛找了五件物品放進去了呢,星彩姐也拿一件東西放進盒子吧?手帕或是髮飾也可以喔!」把五個盒子放在石桌上,餘下的一個空盒子遞給星彩姐。
這次出門也沒帶什麼東西隨身,思量片刻,便解下自己的頭飾,將之置於盒內,這樣六個盒子都放有物品了,遊戲即可開始。
「接下來就是我出一個謎面,讓妳猜盒內放有何物,對不對?」幫忙將盒子位置迅速互換後,隨手挑了一個打開看一眼。
據我所知,謎面需用與內容物有關之字句,然後對方則引用另一字句回答,那麼……「謎面是月。」
「只有一個字也太難了吧!星彩姐就多出一個詞啊……」接過星彩姐手上的盒子,剛想拿近一點的時候卻猜到了。「嘿!我知道了!生日!百花生日!!」把盒子打開,果然沒錯。「關索別著這個髮飾的時候,就是散發著這花香呢!」
想起每逢二月十二,關索就會帶我去賞花,他說這天是百花的生日!他從拜了花月道人為師後就一直有這習慣。咦!花月道人?難道謎面中的月是指關索的師父嗎?那麼……幸好嗅到香味,不然真的一輩子也猜不著啊!「對了!星彩姐那時空的我和關索是怎樣的?恩愛嗎?」
「我和關索不常見面,也不太清楚,但是前陣子一同去賞花,他和鮑姑娘看來確實感情甚好,而且聽其他將領說,『你們』情投意合,休戚與共,是一對佳偶。」看著對方手中的頭飾,若有所思地撫摸自己的髮髻。「說起來,這邊的關平在嗎?上次約好要對練,我也還沒履行約定。」
「關索的大哥數天前跟關索和爹爹出兵了,我想差不多要回來了吧。好想關索呢~!」在桌上剩餘的盒子中,挑了其中一個,把它打開來看了一看。嗯…感覺好難猜喔!可是……想謎底也不容易呢!我可不會什麼典故啊,隨便想個同音字好了~!「謎面是君子!」
「君子?」挑起眉重複一遍,低頭思考有何相關典故,立即想到四個相當熟悉的字,但怎麼也看不出那之中藏著謎底。
然而,方才鮑姑娘拿起木盒時,裡面的物品發出發出硬物互擊的聲音,份外清脆動聽,甚至頗為耳熟。幾乎在同一時間,遙遠的童年回憶浮現出來,無比清晰,直嚇了自己一跳。
「難道這是……」既然心中有數,就試試看吧。「西北方之美者,有崑崙之球琳琅玕焉。我的答案是琳。盒中所放的,應該就是關平從兄長關寧處得來的陶球,我和他第一次見面時,他就拿著這個。」
「嗚哇!太強了吧?」接過星彩姐手上的木盒,拿出那精緻的暗紅色陶球。「連關索的大哥怎得到這陶球也知道得一清二楚,星彩姐好了解他喔!我出的謎面似乎太容易了?畢竟君子好球這句話,大家都知道吧!」
「鮑姑娘,君子好逑的逑是辵偏旁,意指配偶,而不是鞠。」我輕聲提醒她道,「我和關平都認識那麼多年了,因為相處多了而知道對方的事沒什麼奇怪。還有,這個陶球對關平來說很重要,鮑姑娘儘快還給他比較好呢。」
「別在意這種小事嘛~反正都是同音~」看著手上的小陶球,努力回想關索有沒有什麼兒時玩物,才驚覺自己好像從來沒了解過。「我也好想了解關索多一點呢……對了!星彩姐你覺得關索的大哥怎麼樣?感覺你們感情很好呢!」
對方這個問題,自己不需多加思索也回答得到。「關平是,非常值得信賴的同伴,和他並肩作戰,就不會輸了。」雖然跟他對練甚少被打敗,但自己確實如此相信著。
「這樣啊。」把玩著手上的陶球。「那就是好戰友和兒時玩伴了?沒別的了嗎?」想起關索以前跟我說過的話,突然覺得關索的大哥挺可憐的。「難道星彩姐就沒有……」正想追問下去時,房門外傳來的一陣腳步聲,吸引了我們的注意力。好像還聽到關索跟他大哥的對話,大概是他們回來了?啊!糟了!關索看到這副模樣的我,會不會認不出來呀?
周倉、廖化送了自己和關索回府後,便急著追上父親,彼此只能於家門前草草揮別、致謝。
目送他們離去之餘,不免又為為目前的身體狀況大感無措。「變成這副模樣,給大家添麻煩了。」想到自己和三弟的職責這下都落在其他將士身上,歉意倍生。
倒是關索樂觀點。「大哥,戰鬥暫時結束了,這狀況也不會給各位造成太大負擔啊。」他像往常一樣帶著淺淺的笑容,輕推自己進屋。「也許如元福所說,我們很快便會復原,那就先不要太擔心吧,現在我們不如先到後院賞一會花,放鬆一下?」
「在下實在沒有賞花的興致……咦?」被拉到後院,竟然看到了稀客。「星彩怎麼來了?還有這位是……」自己的青梅竹馬對面坐著一個小女孩,從那張酷似鮑姑娘的臉蛋看來,似乎是鮑姑娘的妹妹?
隨著腳步聲愈來愈近,那思念已久的面孔也漸映入眼。雖說這容貌好像年輕了不少,不過自己既然變成小孩的模樣了,關索一起變小,也很正常嘛!於是連忙站起來大喊,「關索~!關~索~!」關索看到我後,表情似乎有點錯愕,但很快就像往常一樣向著我微笑。果然不論我如何改變,關索也不會認不出我啊!
正當沉醉於關索的笑容時,突然一個人影出現打斷我的思緒。視線稍微往左一移,看到一張有點稚氣的臉。嗯……有點像關索的大哥。
不對!根本是關索的大哥啊!
只見他緊緊盯著我手中的玩意,立刻想起星彩姐剛剛的話。這個陶球對關平來說很重要,鮑姑娘儘快還給他比較好呢。
似乎……現在有點不妙?連忙把手中的陶球塞給星彩姐。然後使勁地推著關索離開,「關索你怎麼變成小孩了啦?好可愛喔!星彩姐、關索的大哥,我跟關索要好好聚一聚,先走啦!」
「啊,原來是鮑姑娘?等等……」對方推著關索頭也不回地跑遠,後院一下子安靜下來。
她為何慌張呢?自己也來不及謝謝她找到自己的東西啊。這個小球是小時候跟哥哥到一個廢墟玩耍時,無意間發現的,也是自己唯一帶來關府的兒時信物,本來還以為被梅兒叼到哪兒去了,再也找不回來。現在失而復得,從星彩手中取回,將其抓得牢牢的,才安心下來。「這個……真是麻煩妳了,星彩。」
朝對方點點頭。「聽鮑姑娘說,你和關索一起出戰,可以平安回來,我就放心了。」以孩童之姿回府的關平,手中又捧著陶球,一切彷彿又回到了我倆初見那年,使自己感覺很親切。
「抱歉讓妳擔心了,幸好這不是在戰鬥期間發生。」瞥向星彩前面的盒子,總覺得像在哪裡見過……「你們在玩射覆嗎?鮑姑娘也找過在下和關索玩這個呢,真是讓在下明白自己學問不足了,必須更加用功。」
「你說得對,努力不懈地磨練武藝之餘,也需要吸取足夠的知識,以輔助陛下治國。」本因為要工作而想先行離去,但現在看來,多待一會也是不錯的主意。藉由一個遊戲喚回童年記憶,所帶來的樂趣,比自己原先預料的還要多,而且鮑姑娘所言甚是,放鬆一下,能幫助自己更有效地處理軍務。
「那麼關平,你也來吧。」將其中一個盒子推到他面前。
「讓在下猜?」長大以後,便甚少跟星彩如此悠閒相處了,雖然射覆算不上是孩童的遊戲,可她邀自己參與,真有小時候一同玩的那種感覺啊,「好,星彩儘管出題!」
確定盒中之物,不覺莞爾。這不難猜中呢,但要答對,也不容易。「冠。」
冠不就指帽子嗎?再看星彩的頭髮,注意到她的髮飾竟然不見了,便馬上聯想到謎底。
謎面大概取自「被髮纓冠」,怎麼聽也覺得星彩在放水,可是苦思要引哪個典籍回答時,才發現困難之處在於:自己對引經據典這方面,真的不擅長啊……
忽然,靈機一動,記得前夜慶祝大獲全勝的晚宴上,父親說了一個君主與群臣共飲的故事,提及了謎底那個字。
「好。」自信滿滿地看著星彩,說出二字:「美人。」
隨後與對方相視片刻,仍不見她作任何反應,難道她沒聽清楚自己的答案?想重複一遍,才察覺到有什麼不對勁,為自己一時失言大吃一驚,「啊!在下說美人是因為、因為……」
看關平一臉困窘,箇中原因可猜出個大概,但老實說,這是正確答案,沒什麼好羞赧。「關平,別慌,我懂你的意思。」頓了一下揭開盒蓋,讓他看到置於其中的正是自己的白纓頭飾。「燈燭滅,有人引美人之衣,美人援絕其冠纓,以告王……不錯呢,我方才也沒想起這典故。」
「星彩也很厲害,一下子聽出來了。」聽著她唸出自己所想的典故,更覺渾身不自在。自己怎麼偏偏要挑這來講呢?用後面那句「令群臣盡絕纓而上火,盡歡而罷」不就更好嗎?
別開目光想著要如何展開別的話題,左看右看,還是被木盒裡的髮飾吸引住。「這……不就是
在下上次送的髮飾?」
「嗯,既然換了新衣,舊飾物就不好留著了,那不合襯。」語畢,將白纓重新繫在髮髻上。
她之前佩戴的那個帶有幾分淡綠,這新的白絨則是完全的雪白,與她鳥黑柔軟的短髮對比更加鮮明,除此之外……
「少了那綠色的辮子,看起來沒那麼特別……呃,在下不是想說這個不好看,只是覺得兩個髮飾分別不大,啊不……」自己到底怎麼啦!一直在說錯話的!難道是變成了小孩的緣故?真是太失態了!
「關平覺得這沒有特別之處?」掦起頭看著對方,困惑地問出口。「我倒覺得很好看呢,這個新頭飾,我會好好珍惜的。」
確定對方沒有為自己口拙而感到不悅,才鬆下一口氣。「是嗎?那就太好了。」
說起來,這位來自另一邊的星彩,是偶爾來訪的吧?若不是因此提早回府,就沒機會碰見她,聽到她親口說喜歡自己所送的禮物呢。想到這裡,不由得感謝自己身上的異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