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這是一種好奇心，想要再了解更多關於這地方的種種、想要在知道的更加透澈。這大概也是如此執著於人偶檢查的原因。
輕巧的將手中握著的聶子放置於銀色的托盤上，然後是一口氣的嘆息。

揉了揉近日有些疼痛的後頸，過肩的長髮有時候會打擾工作效益，但對於這些早已司空見慣。再度將細緻的髮絲撥到後方，鳶尾花般的漂亮雙眸，混著紫色的瞳孔微微斂下。
……深吸一口氣，沁入鼻息的是花香。

熟悉的味道在大腦內散開來──紫錐花，是嗎？
起身走至香味的來源，大宅後院的花園溫室，並不是沒有見過，只是上次來訪時裡面可以荒蕪的很。
短短時間就能擁有如此安定人心的景色，何人所為？
眼角收進一抹紅色的衣角。

細膩擦拭，再為花兒們給予了水的滋潤，免得花們乾枯受渴。
自己像是在照顧孩子般，將它們每一株都帶來了溫暖的愛護，這裡有如是自己的家，照顧它們，就是自己最大的責任。

空間裡的溫度跟室外有極大差距，這裡就像在熱帶地區，保護著每朵花的生命安危，它們能給予的回報，就是散發著體內無數的花香，盤繞在此地特殊的空間。

而在靠近室外的花兒微微引起了騷動，告訴著溫室內的銀髮男子，有人來了。
眨了眨那翠綠般鮮豔的眼眸將視線投往了來人之處，卻如此多了份訝異，來人竟然是這位人物，真是難得呢。

「真是稀客呢...沃肯先生......」微笑迎面，放下了手邊事物，摘起手上那染土的手套「請問有事找我嗎？」笑面走來站在他人面前。
但對方卻有了困惑且皺起著自己的眉頭，每次看到這樣子都不禁該不該淡定了呢，畢竟都是在不知不覺中來到了這座宅邸，困惑的確是理所當然了。

而在沃肯四處那些蠢蠢欲動的花兒們目前正在搖擺不斷，像是在觀察著這人樣，如此散發那驚人的旺盛生命力。

自己看了，更讓人覺得有趣了，呵呵。

那是一抹熟悉的弧度，打從初始的相遇便有著極度深刻的印象。「我們應該是初次見面才對，花店店長。」戲謔般的稱呼他人，然而卻是一絲感情也不含的平淡。拐彎繞過對方，後方的尾擺因著擦過時的微風而起伏了些許，「紫錐花，可真漂亮不是？」

「路德，知不知道石楠花的花語？」絲質手套拂上眼前正晃動的紫瓣，滑柔而不粗糙的觸感透過絲綢傳遞而來，令人歡愉的勾起一抹淡笑。

又是一陣清涼的風。
白袍因而飄起上下不定的線條，勾勒出完美的曲線。對於沃肯而言，初次見面只是個說詞，真正的他們早已擦身而過千千萬萬的錯過。
也許現在的他們並稱不上是人，也是宛如人偶般的存在罷了。

這樣的一問仰提起自己唇角笑容，自己也明白為何會將這石楠花放置在這「你說呢？沃肯先生，今日來是否就只是來觀賞在下這些美麗的花兒們呢？」靠近他人默站到了一旁，將自己的視線與他人雙眼直直注目。

「沃肯先生也懂的，對吧？」笑言，將手中不知何時出現的石楠放在沃肯的手中，送花不是自己的樂趣，而這卻只是第一次見面的基本禮貌。
對他來說...是第一次的見面

手中的石楠隨著風散發出清香，獨有的氣質是論誰也都比不上的一種高傲，除了種植他們的人以外。
在沃肯心目中，路德一直是個優雅的人，莫過於花的清新，甚至是自手下誕生出的人偶。「或者你希望我來找你？」如此刻薄卻帶著一種之間的相處方式，一點的拌嘴加上調侃，最後是雙方都維持不變的笑。
同樣虛假。

「願望成真。」石楠花的花語是有著怎樣的意義沃肯已經不想多甚了解，手中的鐘型花瓣圓潤，邊緣更是飽滿的如稻穗。
──花朵的美麗，判定價值在心。
還記得這是誰和他說過的話，但現在一點都想不起來了，心中那些載浮載沉的記憶絲絲都吊著胃口，引人前來抽絲剝繭，卻又封閉。

他也渴望著能有著記憶的生活著，即使那太過痛苦。
「路德……」輕聲低語出對方名字，對現在的自己來說，是一種依靠、一種憐惜。
就單憑二字即佔滿目前腦海。
在奢望什麼。

奢望。
好久沒有過這種感覺了，眼前的絳色身影會給予他什麼樣的回應他不知道，他知道的只有連對方都比自身還要了解自己。

「呵呵───」無法多說什麼，自己只能帶著那笑容，面對著他。
能做的，僅只是這樣，能給他答案的，就只有虛假的笑容。

只是個侍者，帶著戰士們找回前世記憶的侍者罷了

這告知，深刻印象在心中，作為了那無奈的壓抑，即使他已知道了這花的言語，但自己還是不能說。
什麼也不能說...一個字也都不行......

「怎麼？沃肯先生是想知道這朵花的涵義嗎？」勉強笑容，勾著那弧度的唇角與沃肯再次擦身而過，背對了他。
隱蔽那些無法脫口的言語，只能藉由問題來帶過他人的疑惑。
即使是曾經相見過的記憶，也是一樣。

花兒們的騷動，越來越明顯了。

還是沒有辦法去給予嗎，自己所想要的。
當對方身上特有的清香擦過白袍，事情已經全部都宣告結束了，不論是自身的催眠或對方極力的撇清。
他知道的吧，知道自己的記憶吧。

「你會告訴我？」反問的句子鏗鏘道出，面對於自身心理，毫無怨言、對於這麼苛薄的自己。
也許路德會覺得任性吧，「路德，你知道嗎？你總是、什麼都不說。什麼、都不跟我說。」究竟隱瞞了什麼是不能被知曉的？

沃肯厭倦了被隱瞞的事實。
「告訴我，好嗎？」一起分擔、一起交付──讓我陪著你不是很好嗎？
靛紫色的眸子看向那鮮紅的背影，只是一味的澆灌土地上的艷色，使其開出更為美麗的姿態。
優雅的興趣，可不是。

「路德，告訴我。」你瞞了些什麼。
對方從來就不是有話就說的鐵斷，卻也不優柔的溫和，難以馴服的躲避、遠離。
一叢叢茂盛的花朵正擺動著，風勢越來越大了。
──沃肯只是想要求一個擁抱，一個可以給予他傾訴一切的懷抱。

「在下不能......」

掩飾，髮絲默落的遮掩，無法讓沃肯看到自己目前的情緒，如此糟糕以及罪惡的痛苦面情。
只能透露唇角，給予了他淡淡寂靜的笑容「因為，這不是我的任務...」不能行使，非任務的事項。

自己也只是個棋子，為炎之聖女辦命行事的小小棋子，除此之外自己已經不曉得還能以什麼樣的身分存在。
等待了好久，等待了無數的日子，長久的年份......
終於等到你了，沃肯。

「我只能，在一旁領導著你...」
直到你找回所有的記憶，我才能告訴你所有的一切。
僅是如此......

踏出步伐行至對方身後而圈上紅色西裝覆住的腰身。
「什麼都，不能說嗎。」方才的情緒已是安靜了下來，沒有任何的起伏波盪，漣漪的漾起也隨著心情而淡去。
他害怕著面對過去的記憶卻又如此渴望的想要主控以前。
害怕著整理思緒時會無止盡的崩潰卻還是追求著。

之間到底錯過了多少的時間，等待了多久的歲月，更甚至，浪費了多少擦身而過的機會。
一切都是命運的玩弄？去猜測的同時也證明了對自己信任的誠懇度。
記憶、過去，戰士們所渴望的一切，說實在也算是被搶奪之物。

「......」
抿著唇，緊咬牙根，心像是炸開般相當疼痛。
「真的...很抱歉。」
頭一次，自己脫口說出了歉語，面對的不是任何人，而是身後這位有如自己培育出的花兒般，想好好的照顧著，呵護著的醫者。

「沃肯......」
僅是低語，身子轉向了後方，但臉...卻不能讓他看到。
沉痛、難受的壓抑，都無法正面對視著他，只能掩飾遮蓋。

自己的敬語，消失了......

連同那掩飾的笑容，一並消失。

「現在連看我也不允許了嘛？」轉而靠於對方頸窩，撇開的側臉隱瞞著的是另一種情緒，難以言喻、也不可言喻。
沃肯明白這種痛楚，但卻不願意釐清。這也是自己的自私了吧。

暗紫色的眼眸微微斂下，持續的搜尋著腦海、關於眼前這人的種種。
但得到的是一片徒然，什麼都想不起來。而對方也不願意給予任何的提示，確確實實的失憶了，唯一還能記住的除了自己的名字外別無其他，是什麼如此嘲諷的設定。

「路德。」再度輕喚了名字，自來到這世界來最有記憶的開始。會晤的瞬間，襲上心頭的剩下熟悉然而，摸索到的還是一片空虛。
真的累了厭倦了。「還想要說什麼。」事到如今，再說什麼也是多餘的，或許更是一種玷汙。

望著眼前，自己再也無法掩飾的失落感，呈現在沃肯眼前，翡翠色的眼很想表達內心所有的一切，可是要是真的說出，自己是否還能像以往一樣繼續的照顧著花兒？伴隨著戰士們尋找僅剩的記憶？

永遠的在溫室的大門，等待這人再次的造訪...

「請沃肯，好好記得在下...」這是最後唯一的請求，這句話包括了內心種種涵義，唇靠近耳面，留下了存在於沃肯腦海中那熟悉的詞語。
能給的，就只剩這些，能做的，僅只有那一丁點的掙扎。

然後在你記憶恢復之後，就來毀滅掉我.....

因為我無法給你全部的記憶，只能在遠方默淡看著你承受痛苦。

記憶的痛苦，那死前所經歷的種種疼痛...

「我答應你。」緩緩道出的語句像是肯定卻又包含疑問的不穩，搖搖欲墜的諾言──誰能兌現？
陪著我一起分擔過去好嗎。兩個人一起面對好嗎。
就這樣一直走下去好嗎。

沃肯不敢說出他所奢望的，過於困難也過於複雜。
他們並非永恆，唯有記憶才算是真正的長生不老。侍僧看盡各個戰士的來往也摸透清晰了，最後被蒙在鼓裡的卻是他們。
或許泛黃或許淡忘，這都不是最好的結局，但單憑著一點的聯繫就能架起橋梁，真做的到？

收緊了手中的殘溫，絲質的墨色手套劃上一條條的痕跡，那是承諾、也是願望。被別人記住，永遠的烙印在心底。
相互來往的本質如果能相同就好了。「你我最大不同在於侍僧戰士，我不知道你是否也能懂，但、我還是答應你。」

「謝謝你的答案...」
蜻蜓點水落在那人的手背，現在唯一能做的部分，只想給他一次結束。
就算只有那一剎那的時間也想全部掌握，但卻不能......

「沃肯先生...」
手迅速遮起了對方的雙眼，也在不知不覺中另一手也握住了他的手腕，限制住他，不能讓他有任何反抗。

不能讓他看到，能喚醒記憶的任何畫面......

「失禮了。」
附上唇瓣，那如此溫熱柔軟，雙方在這刻停止住了一切屏息，神經感關只剩下那唇的熱度，無法消失。

無預料的吻彷彿是一切迷惑的解答，吊人胃口的想要去深入探討。
罷了。
──有你就夠了不是嗎。

唇瓣間的交錯牽連搭起銀絲的橋梁，挑出了一圈接著一圈的波波漣漪。
溫室的大門是否永遠敞開？
如果還有下次就好了，還有機會可以再次來到這裡遇見你。
再次與你釋懷那些過往，以及再度的加深心中對你的一切種種也算是莫大的救贖。

在此生遇見你，有緣。
更是相惜。

【-END-】